盡頭一共四間單獨牢房,全部用精鐵打造而成,與外面的木牢強度完全不可同日而於。
這一根根拇指粗的鐵條,關頭獅子也足夠了。
七八間牢籠裡的死刑犯神態各異,有的朝曹鼎蛟露出凶狠而陰鷙的目光,有的似乎精神已經崩潰,不斷在牢房內邊走邊唱,神色詭異。
少傾,旁邊傳來了一聲冷哼,曹鼎蛟抬頭望去,一不小心樂出了聲,原來對面那人居然還是老熟人周延儒。
曹鼎蛟摸著下巴說道:
“天涯何處不相逢,同是天涯淪落人,不曾想,居然是周尚書當面,幸會幸會,未曾請教前輩,下官深以為憾啊。”
周延儒冷哼著說道:
“曹鼎蛟,沒想到你也進來了,此事當浮一大白啊,只不過某些人居然狂妄至此,就憑你肚子裡面那點墨水,還想留下什麽墨寶?實在是可笑。
字都認不全,就憑你一個丘八出身的賊配軍?”
“哼,周大人若有所指啊,敢問太祖是何出身?成祖又是何出身?周延儒,你有什麽資格嘲諷本官的出身?
這大明的安寧多半就是系於你眼中的泥腿子身上,若是沒有他們保家衛國,怎麽輪得到你們這些人躲在家裡貪汙受賄,冰儆炭儆!又怎麽輪得到你們這些人如此囂張?”
周延儒紅著脖子破口大罵道:
“無稽之談,一派胡言,天子垂躬而治,百官牧守四方,那些將士不過是盡了自己的本分而已,何功有之?
還不是大明的這些文官鞠躬盡瘁,從中調度,維系大明的運轉,統籌天下的兵馬錢糧,這才讓大明安穩下來,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才是正統!”
曹鼎蛟冷聲說道:
“君可見漢唐大丈夫乎?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
君可聞,男兒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故裡,大丈夫當提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大丈夫之聲,聲聲入耳,閣下為何視之不見?”
周延儒被堵的說不出話來,不過他還是死鴨子嘴硬的說道:
“哼,曹鼎蛟你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這些大道理史書上到處都是,從你這種人的嘴裡面說出來實在是臭不可聞,唉,生搬硬套而已,你以為本官會信服?”
恰巧,牢頭正好捧著筆墨紙硯進來了,在他身後的還有刑部尚書徐石麟,刑部侍郎高季,他們二人也是剛剛回到刑部大堂,聽聞曹鼎蛟這邊又有個動作,他們趕緊聞訊而來。
曹鼎蛟現在就是燙手的芋頭,更是已經點著了炸藥,傷不得,碰不得,一方面陛下那邊不好給交代,另一方面百官那邊也不好給交代,徐石麟覺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其拖下去,但是,這件事還真的是不好辦啊。
正巧,曹鼎蛟這邊又鬧出了么蛾子來了,他們兩個刑部的主官隻好跟著來看了一下,曹鼎蛟又要整啥么蛾子?現在正是風口浪尖的時候,他們二人也是非常的害怕呀。
他們二人也湊巧聽到了曹鼎蛟與周延儒的爭辯,在他們的心中已然天生站在了周延儒這一頭,聽著曹鼎蛟的話都覺得異常的刺耳。
曹鼎蛟看到氣急敗壞的周延儒,倒也覺得好笑,不過他也沒有爭辯下去的心思了,畢竟他可沒有給別人當猴看的興趣。
刑部侍郎高季抬手示意牢頭上前,牢頭會意,立刻開口說道:
“曹大人,您要的筆墨紙硯已經給您帶過來,現在要用麽?”
曹鼎蛟拍手叫好說道:
“好,研墨,備好待用,本官馬上就要留下大作,以供後人瞻仰。”
周延儒毫不留情的諷刺說道:
“呵呵呵,就怕貽笑大方讓後人羞以為伍,曹鼎蛟,你肚子裡面有多少墨水,本官還不知道嗎?你若是能寫出一首應景的詩詞,本官就給你賠禮道歉。
如若不能,還是千萬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
曹鼎蛟也不理會旁邊這隻煩人的害蟲,周延儒就是一隻該死的蒼蠅,只會在耳邊嗡嗡的亂叫。
曹鼎蛟直接把目光看向了徐石麟,高季,笑道:
“二位大人,曹鼎蛟有禮了,借此寶地留下墨寶,二位不會介意吧?當然,你們非要介意的話,我還是要寫,嘿嘿嘿。”
曹鼎蛟這話實在是欠揍,既然如此,你還問個錘子。
徐石麟有些遺憾的開口說道:
“曹鼎蛟,你有些太鬧騰了,為什麽就不能老老實實的把銀子交到戶部,現在你和六部內閣鬧得這麽僵。
如此行事,真的是得不到什麽好處啊,陛下能夠保得了你一時,難不成還能保得了你一世,做人恭謙禮讓不爭,人情世故,才是處事之道,不爭才是爭。”
高季也是捂著額頭說道:
“服個軟又能如何,多少名臣賢臣都經歷過大起大落,活得最好才能笑到最後,人最怕的事情就是跟自己較勁。
現在朝廷確實是缺銀子,就算是我們刑部的差額也是非常大,多少東西落不到實處,六部上上下下多少張嘴呀,總不能全部都餓死吧?”
曹鼎蛟自顧自的目光落到了文房四寶上面,一臉鄭重的說道:
“大家難以為繼, 某也是知曉,只是,陛下給的臣子才能要,陛下若是不給,這些臣子不能搶,曹鼎蛟也只是按規矩辦事,有人要插手其中,那就要掂量一下後果,曹鼎蛟與他不死不休。”
周延儒冷笑連連,不屑的說道:
“哼,曹鼎蛟你這個卑鄙無恥小人,老夫就是想不明白,你為何會如此深得陛下的寵幸,看來大明朝又要多一個魏忠賢王振了,唉,實在是大名你都不幸啊。”
曹鼎蛟看了一眼徐石麟,言道:
“徐尚書,你最好叫某人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本官真的是忍不住想打人,這牢房還真的是攔不住我曹某人。”
徐石麟忍不住警告道:“周大人,請自重。”
周延儒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曹鼎蛟拿起了文房四寶來到了牢房的牆壁後面,奮筆疾書。
刑部侍郎高季情不自禁的在旁邊一字一句念叨著: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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