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普渡 ()”
不僅是玉墟宮中,便是一重雲霄之上,天人交戰之處,數以千萬計的人,都驟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心之重壓。
而玉墟宮中,除了少數幾位外,更是都全身毛孔一緊,寒毛一豎,全都噤苦寒蟬。
至於那些玩家,已經滾落桌案之下,瑟瑟發抖。
若非心志還算堅定,都想要立馬“下線”逃離了。
陳亦微微一笑,一股祥和之氣彌漫開來,倒將他們從這恐怖的無形氣息中解救出來。
“此戰,雖是天人之戰,卻只是人間與九霄金闕之戰,元君是逍遙真仙,這玉墟仙宮也是三界淨土,何必出頭,枉增因果,又陡令這一方淨土沾染汙濁?”
紫虛元君只是安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陳亦無奈搖頭,正要說話,卻忽然一頓。
抬頭看了一眼,再垂首時,看著紫虛元君笑了笑:“元君既有心賜教,小僧自不敢推辭,”
說到這裡,卻又話鋒一轉:“不過小僧俗事纏身,卻不能在此久留。”
“這位大師還真是有趣,到這玉墟宮上說了這許多話,如今卻說俗事纏身,哈哈哈。”
有人言語暗諷其想找借口逃遁,眾仙紛紛發出笑聲。
原本眾仙得聞其宣講大法,各有所悟,又見其顛倒生死輪回的手段神通,知道這是個已達不可思議境界的大神通者。
不過也有人不願相信。
畢竟在這裡的人幾乎都能看出,陳亦年歲最多不過數百年。
短短數百載,便是有天大的機緣,成仙已是不易,遑論能與元君這等存在相提並論的真仙?
而紫虛元君說其以幻法惑人的話語,也讓這些人看到了底氣,才敢出言譏諷。
畢竟老話說得好,裝了比就想跑?哪有那麽容易!
“哈哈哈哈!”
“一群無膽匪類!隻敢躲在個娘兒們身後學狗吠,有膽量,便出來與某一戰!”
眾仙忽然聽這和尚發出一聲狂笑,都微微一滯。
實在是這口吻前後畫風相差太大,一個雖故弄玄虛,卻也是有道的高僧,一個卻像是人間市井的潑皮莽漢,變化之快,實令人難以接受。
“怎麽?一個個的都自稱神仙,難不成全都是靠抱著娘兒們的腳舔才舔成仙的?”
這一句話,令得眾仙更是錯愕不已。
這和尚……莫不是失心瘋了?
連呂純陽和紫虛元君兩眼都微微呆滯了一瞬。
很快眾仙就反應過來。
這聲音不大對啊?
便在這時,眾仙見一尊魁梧的身影自陳亦身後轉出。
“哈哈哈哈,一群無膽匪類!”
這是一個面貌十分醜陋的大漢,仰頭一聲大笑,便指著紫虛元君道:“那娘兒們,你不是要打架嗎?某來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這不是……魔刀?”
玩家群中,林昊見到醜漢,有些愣然。
“你認識這大佬?”
王胖子兩眼放光,他太崇拜這大佬了,居然敢調戲紫虛元君。
“有過一面之緣……”
林昊怕這個死胖子不知輕重地發瘋,也沒多說。
“身外化身?”
“天魔!”
在天魔化身出現時,兩聲驚咦分別從紫虛元君和呂純陽口中發出。
紫虛元君眼神微凝,盯著天魔化身看了幾息,才看出這醜漢與她的身外化身並不相同,才按下心中一絲波瀾。
只因她的身外化身之法,是當年在道主座下,得其親傳。
除道主之外,便只有她一人使得。
若是這醜漢真是身外化身之法,那便說明,這和尚與道主有關聯。
可惜……
紫虛元君上如閃過一絲失望。
當年,道主與佛主同去鎮壓域外天魔,再也未曾回返。
知道此事的人,都當道主、佛主已隕落。
她卻不信。
只是以道主之能,若是刻意隱蹤,她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找出來的。
深吸了一口氣,重整心緒,眼中淡漠重複。
這時,呂純陽已站起,一改往日隨性,神情嚴肅地看著陳亦:“這位大師,你可知,此乃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
殿上群仙微微色變。
這個稱呼對他們來說既陌生又恐懼。
陌生不是因為不知,而是因為從不敢提及。
這是三界之中的一個禁忌。
無人敢提,甚至不敢去想。
陳亦將眾仙神情收入眼底,卻只是微微一笑:“佛魔不過一念間,是佛是魔,又何必掛懷?”
呂純陽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搖頭道:“域外天魔,事關三界危亡,當年道、佛二主,也因天魔而匿,”
“若大師不能交代清楚這天魔來歷,恐怕這殿上眾仙,都不會坐視,便是貧道,也不能袖手了。”
殿上群仙,果如他所言,目光炯炯盯著陳亦。
陳亦只是搖頭:“無妨,無妨,一個是打,兩個是打,二三十個也是打,小僧一並接下就是。”
鍾離權皺眉道:“小輩,你莫要自誤。”
他之前因見核彈這種武器太過酷烈,對陳亦的態度十分不滿。
此後又聽他所述大法,又是大為改觀,重起惜才之心,卻不想他走錯了路。
“唉……”
呂純陽見此,歎了一口氣,剛想說話,卻聽一聲佛號傳來。
“阿彌陀佛……”
一片金光閃耀。
玉墟宮中眾仙齊齊抬頭。
便見玉墟宮上空,不知何時,降下了一座四四方方,頂上如台,下方如錐的金山。
“極樂佛國?”
包括紫虛元君與呂純陽在內,眾仙神情都是一凝。
一道金光投下,如黃金階梯一般。
一個雙眼微合,透出死寂的比丘僧,身後跟隨著一群白衣比丘,緩緩踏上金梯,從金山上走了下來。
呂純陽搖頭歎道:“阿闍黎尊者,你竟舍得佛國清淨,也出來踏涉塵俗了。”
“不得圓滿,不成正覺,哪裡能得清淨?”
頭前的比丘僧淡淡說了一句,便不再理會呂純陽,對殿中群仙也視如未見般,緩緩走到陳亦面前,極其鄭重地合什作禮:“阿闍黎,拜見尊者。”
群仙俱是一驚,側目不已。
這比丘僧用禮極重,隱有參拜之意。
“小僧三藏,見過尊者。”
陳亦對這些比丘的出現並不意外,但對他們的態度卻意外得緊,這可不在他的劇本裡。
在此之前,陳亦也知曉九霄之上還有個極樂佛國。
但這個佛國幾乎隻存在於寥寥無幾的傳說中,比呂純陽和紫虛元君都要低調宅家。
至少呂純陽還在人間留下過許多風流韻事。
紫虛元君也常以化身行走人間。
而這個阿闍黎,人間卻從不曾有其名流傳。
但如今看到,陳亦才知此人不簡單。
這是他第一個見到的,除他之外的羅漢。
只不過,這阿闍黎的羅漢境界有點奇怪,很虛,貌似比他的水分都大。
阿闍黎十分莊重地對陳亦行過禮後,並沒有多說的意思,直接看向呂純陽,面無表情道:“東華仙君,阿闍黎願領教仙君純陽大法。”
他身後一眾比丘僧合什齊聲道:“我等願領教眾仙大法。”
殿上群仙頓時驚愣無比。
呂純陽一陣默然後,開口道:“阿闍黎尊者,這位大師,可與佛國有淵源?”
群仙這才驚疑稍解。
是了,若不是淵源極深,這一向不理會三界之事的極樂佛國,又怎會舉山降臨,為他撐腰?
阿闍黎尊者搖頭:“並無淵源。”
“既無淵源,尊者為何如此?”
呂純陽不解道:“尊者莫非不知,域外天魔,事關重大,便是佛主也是因天魔寂滅?”
阿闍黎尊者似乎極不愛說話,也不願與呂純陽理論,直接合什道:“從今日起,三藏尊者,便是極樂佛國之主。”
呂純陽一驚:“尊者!”
見阿闍黎尊者神情死寂依舊,不露一絲波動,便知其心意如鐵,絕非戲言,也無更改。
便歎了一聲:“既如此,貧道也隻好領教尊者大日禪法了。”
阿闍黎尊者兩眼微合,算是默認。
“呵呵呵,”
這時,陳亦輕笑一聲:“尊者相助之情,小僧銘記在心,既如此,小僧先行告退,諸位請自便吧,哈哈。”
“……”
殿上群仙一陣無言的鄙視。
這小子怎的如此無恥?
別人前腳來給你擋災,你後腳就撇下別人要走,還真不嫌自己臉大?
群仙雖有不恥,但在佛國眾比丘的注視下,卻也無法攔阻。
極樂佛國之名雖然不顯於三界,但天上眾仙都知道,天上除了天帝外,這位阿闍黎尊者不弱於紫虛元君與呂純陽兩位仙君。
佛國之中眾比丘也不比玉墟群仙稍弱。
如今在這玉墟宮中,也只有紫虛元君出手,方能攔下這個無恥的家夥。
眾仙向紫虛元君看去,卻見她正一言不發地望著前方,神情失了幾分淡漠,多了幾分凝重。
在她對面,正是那個被呂純陽呼為域外天魔的醜漢。
陳亦掃了一眼殿中對峙的眾仙,也不作理會,展顏一笑,竟真就此轉身離去。
“不是吧……大佬真的就這麽走了?”
“我覺得吧……大佬是真的有點那啥……”
“那啥?你敢不敢說清楚?”
“不敢!”
玩家們在劍拔弩張的玉墟宮中待得十分難受,有心想跟在陳亦後面去看看有沒有什麽便宜撿。
只是陳亦一轉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便是殿中群仙有人不顧佛國比丘的盯視,想要攔阻,也根本找不著人,何況他們?
只能一起縮在角落裡,一邊無助地瑟瑟發抖,一邊吐著槽。
不說殿中的對峙。
陳亦十分乾脆地離開玉墟宮,隻留下天魔化身。
僅僅只是因為對會紫虛元君,有天魔化身就足夠了。
天魔化身雖然境界不及那婆娘,但有阿難破戒刀意在,若是將天魔化身逼急了,不顧一切,別說紫虛那婆娘,再加上呂純陽,恐怕也要飲恨刀下。
陳亦只希望他們不要太頭鐵,畢竟若是損失了天魔化身,他也會很心疼的。
出了玉墟仙宮,陳亦騎上白虎嗷嗷嗷,踏凌在如山丘巍峨起伏的雲霄之中,望了一眼下方那隻雙翅大展,綿延無邊際的大島,嘖嘖稱奇。
真是一隻神鳥啊。
可惜了,已經半死不活。
也不知道那位道主到底是什麽來歷?
搖了搖頭,嗷嗷嗷撒開四足。
沒有多久,便來到天門所在的一重雲霄。
天帝所在的九霄金闕,與玉墟仙宮雖同處九霄之上,卻有所不同。
想要到達那裡,必須經過天門,通過九重雲霄。
此時天門之前,已經無人。
先前天魔化身出現,與紫虛元君對峙之時。
一重雲霄中戰況已明。
天界無分晝夜,不記年月。
也不知用了多久,總歸不是太長時間,勝負已分。
聯軍雖未勝,但天兵損耗極巨。
在四方天門神將分別被雄霸與斷浪以重傷的代價,擊殺一人,重傷三人。
剩下三位天門神將,便有了退卻之心。
在其等號令下,已損耗大半的天兵且戰且退。
聯軍大喜,也沒有想著趕盡殺絕,任其退入天門。
畢竟剩下的天兵數量仍然不少。
聯軍若想全勝,付出的代價絕對不小,更何況要防備對方臨死反撲。
這不過是一重雲霄,連正門都未真正進入,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惡仗要打。
聯軍在天兵退卻之後,就殺進了天門中。
幽冥十帝中的幾個,也在其後,帶令幽冥陰軍殺入。
不久之前,慘烈無比的天人之戰,並沒能給這裡留下半點痕跡。
在他們離去不久, 一切痕跡都消弭在滾滾雲煙之中。
這裡,仍是無暇的雲霄仙境。
除了……四座被轟得殘破的天門。
嗷嗷嗷馱著陳亦,直接鑽進了其中一座。
天門之後,仍是白茫茫一片雲煙。
景致與一重雲霄並無區別。
只是多了許多綿延的宮殿。
九重雲霄,共有十方天宮,分四方、四維、下上。
一重雲霄,天門為下。
四方、四維天宮分別位於上方八重雲霄。
九重雲霄之上,便是天帝的金闕。
陳亦一進入天門,便聽聞到了能震動天地的廝殺之聲。
艦炮轟鳴,仙兵法寶輝耀,間雜著屬於玩家的種種千奇百怪的武器。
攻破第二重雲霄的戰爭早已展開。
陳亦並沒有打算插手其中的戰爭。
他也不能插手,否則這仗也不必打了。
繞過彌天的戰場,循得氣息,找到了一座宮殿中的一個門戶。
門戶之前,有一位神將閉目靜立。
想來,這就是把守二重雲霄門戶的九司仙官之一,司水仙官,滌厄真君。
在這位仙官還沒有任何反應前,陳亦已經一指點出。
滌厄真君微閉的眼皮微微一動,陷入了一瞬間的恍惚。
再睜眼時,露出幾分疑惑,卻又不得其解。
而此時的陳亦,早已經進入門戶之中。
途經幾重雲霄,陳亦都是故技重施,在所有人都一無所覺中,順利抵達了第九重雲霄。
無往不利的招數,卻在這裡吃了憋。
門戶就在眼前,陳亦卻無法再踏前一步,因為他被人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