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來慢來,”
雲煙之中又有一人聲說道。
“道淨真人,那金山寺畢竟是佛門之地,如今大唐盛世,遠邁前古,無所能及,人皇澤被天下,萬事皆有其序,不可輕犯。”
此人說得隱晦。
其言下之意,卻是暗指人皇敬佛,還有那位極少有人真正見過,深淺莫測的帝師,也是佛門中人。
旁的事還罷了,一但涉及佛門,事情就複雜了。
在場只有那位密宗青龍寺的空義是佛門中人,其他都是道門中人。
這般話說出來,實際就是說的如今道門不如佛門,還是挺傷自尊的,也不可能往明了說。
“佛門……那又如何?”
道淨老道不屑道:“區區一個名不見結傳的金山寺,難道我等還怕了不成?”
“陶真人,恕老道直言,你我宗門皆為道門都領,一舉一動,皆系道門威嚴,莫說區區一個金山寺,便是那位帝師親至,你我也不能示弱,否則我道門臉面何在?”
“空義大師,老道心裡藏不住話,此番言語也非是針對佛門,只是各門之中,總有些不肖之輩,還請您見諒。”
空義大師合什道:“阿彌陀佛,無妨,無妨,佛光普照,也有穢地難照,佛門廣大,當也難免有藏汙納垢,”
“不過,陶真人所言,也有道理,”
“我等非佛,尚需時時自持,勤拭心垢,以保心中長明潔淨,若有那誤入歧途的不孝之輩,也當及時警示,當真冥頑不靈,再施以金剛手段,為我佛門清理門戶,方為正途。”
道淨老道心中不屑,更不願如其所說,不過對方幾人都是名門大派的高修,修為俱不在他之下。
如此共執一詞,他也不好再反駁,略帶期望看向最後一人:“張真人,龍虎山乃道門泰鬥,貴派張天師執天下玄門修士牛耳,莫非也怕那個不敢出來見人的什麽帝師?”
“龍虎山雖不敢自詡泰鬥,但行事也隻循公理正道,不因人而異,”
道淨老道言語中隱含挑撥,那位張真人倒也沒有動氣,只是爽朗一笑,不過話語中也隱含強烈的自信:“若是貧道師兄在,自然不懼誰人,不過陶真人與空義大師所言也不無道理,道淨真人,我等還是暫且緩上一緩。”
道淨老道聞言,知道自己算盤落空,隻好壓著怒氣道:“如此說來,那就任由那幾個孽障逃了?”
那位張真人沉吟道:“若讓其進了金山寺,無憑無依,我等倒不好開口討要,”
“這樣罷,還請空義大師施展金剛曼荼羅法界神通,助貧道一臂,且待貧道施法,先將其攝來,有那蛇妖在手,那個叫白素貞的妖孽,想來也不會置之不理,且也能師出有名,與那金山寺對質,問清楚其是否真與妖孽有所勾結。”
陶真人喜道:“哦?張真人有此神通,我等倒是要大開眼界了。”
空義大師合什道:“貧僧義不容辭。”
話音才落,空義雙手一張,一道道金光於兩掌之間,如同枝藤一般,生長蔓延。
刹那間勾勒出一副繁複到極點的圖案。
縱橫各有兩道分界,將圖案一分為九。
每一分中有一圓輪,圓輪輪轉,似有無窮圓生。
圓中又有佛陀虛影輪廓。
玄奧莫測,僅是看上一眼,就令人有頭暈目眩之感。
這便是青龍寺的金剛曼荼羅法界神通?
饒是旁邊幾人都是道行高深的得道高人,也不免暗自驚歎。
空義大師雙手一推,將雙手間繁複莫測的圖案望空一推。
其中無數圓輪轉動,當中一輪忽地急速擴大、旋轉。
短短瞬息間,便擴漲到了數丈方圓。
圓輪突然地洞開,竟現出一片亂石礁,一座寺廟屹立於湍急的江流上,正是那金山寺。
幾個人影已經跨過羅刹江,登上了亂石礁,只差幾步,便要跨進寺門。
空義大師口中喝道:“張真人!”
那張真人朗笑一聲:“長樂鈞天圖,請諸位品鑒!”
“去!”
只見他大袖一展,一軸畫卷從他袖中飛出,徑直鑽入了那洞開的圓輪。
已經來到金山寺門前的薛驚鴻、小青和許仙三人,忽然發現頭頂天空驀然一亮。
不由抬起頭。
薛驚鴻和小青頓時一驚。
一幅古樸之極的三尺畫卷正於朗朗青天之上緩緩展開。
畫卷之上,祥雲繚繞,仙宮連綿,種種瑞獸勝景,栩栩如真。
令人幾疑天宮仙境現世。
許仙便是這麽想的。
以為自己見到了傳說中的天界仙庭,不若大喜拜倒。
“呆子!”
小青氣惱地罵了一句,一把抓起他,就想用最快的速度逃離。
而薛驚鴻在見到畫卷的一瞬,就已經腳底抹油。
但不管是小青還是薛驚鴻,都沒有辦法邁出一步。
哪怕薛驚鴻只要一抬腳,就能跨進金山寺的門檻。
半步之遙,在天上那幅畫卷驟然而生的無匹吸扯力之下,如同天塹。
“許仙!”
小青拚命與那恐怖的吸力對抗,手中抓著的許仙卻已經脫手飛去。
直接被那幅畫卷吸上了天。
竟然變得越來越小,不到一個呼吸,便如同沉入水中一般,沒入了那幅畫卷中。
這一叫,她自己也對抗不了那吸力,被一點點往上拉扯。
“啊啊啊!”
薛驚鴻瘋狂大叫,全身爆發出四色氣勁,滾滾如濃煙。
卻也逃不過那畫卷的吸力,與小青一樣的結果。
“法海禪師!救命啊!”
薛驚鴻扯開嗓子驚恐地大喊。
這張畫卷實在太可怕了。
他一身功力之雄渾,說是力能摧山裂地也不為過。
但在這東西面前,竟沒有半點反抗能力?
這便是傳說中的仙家法寶?
簡直是掛好嗎!
其實他不是沒有辦法逃脫, 只是他舍不得。
而且,他在賭。
他不信那法海那死和尚,會容忍別人在他家門口把自己給捉去。
再怎麽說,自己也是為他辦事的,哪怕是一條狗,以那死和尚的性子,自己可以隨便欺負,卻不可能讓外人給打了。
薛驚鴻只見了法海兩次,卻已經自認很了解這和尚。
這死和尚根本沒有表面上看的那麽慈悲,胸懷廣大!
就在兩人幾乎要被吸入那副畫卷之中,一隻遮天大手突然自天上憑空探出。
薛驚鴻大喜。
果然,這死和尚不出他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