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門外馬家堡車站上一列火車緩緩地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五個人,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對為首的老者說道:“爹,到站了。”
其實老者也不算太老,看上去也就六十歲左右,身材有些富態。
老者點點頭,觀察了下周圍,提起大皮箱就朝站外走去,其余四人也都提著皮箱趕忙跟上。
“爹,箱子那麽重我來提著吧。”漢子對老者說道。
老者擺擺手示意不用,但漢子還是不分由說把皮箱搶了過來。
“爹,還是這火車方便,可惜盧漢線還沒修好,不然咱們坐火車來多方便啊。”
“的確,這鐵路實為國之利器,可惜國人尚不能自行修建,隻得倚賴洋人。”老者不由得感歎著。
一行人來至永定門外,見城門口有一隊洋兵站崗,進城者都要接受洋兵檢查。
看到這一幕老者不禁皺起了眉頭,“哎,堂堂京師,首善之地,竟淪落至此,令人痛心。尚武,你可認得那是哪個國家的士兵?”
原來老者便是徐建寅,距徐建寅收到載伯涵的電報已經一個多月了,之所以花了這麽長時間,實在是交通太不方便。
原來徐建寅收到電報後花了六七天的時間打理好一切,便帶著二兒子徐尚武和四個學生上路了。由於從漢口至盧溝橋的盧漢鐵路尚未修通,一行六人隻得先從漢陽坐船至上海,在上海盤桓數日才乘上北上的輪船。至大沽下了船,便發現整個天津已是洋人的地盤,本想快快離開,但花費了數日才買到車票。雖說雇輛馬車趕路或許能夠更快到達京師,可現在兵荒馬亂,還是火車令人放心。
再說徐尚武仔細看了看說道:“爹,是德國兵!”
徐建寅又皺了皺眉頭:“找個地方給我更衣。”
徐建寅換上四品常服領著五人朝城門走去,城門的德國士兵見徐建寅的打扮只是簡單的檢查了一下便放行了。
但跟在徐建寅一行人身後挑著擔子的青年漢子卻被攔住了。徐建寅見狀皺緊了眉頭,示意徐尚武去處理一下。
徐尚武上前朝德國兵比劃了幾下,指指自己又指指青年漢子,表示他們是一起的。幾個德國兵見狀一商量,便一揮手讓年輕漢子進城。青年漢子急忙挑起擔子,跟著徐尚武一起進了城。
“草民謝過大老爺!”進了城後,漢子沒有離開,反是跟在徐建寅一行身後,離城門稍遠看不見洋兵了便快走兩步搶在了徐建寅身前,雙膝跪地連磕三個響頭。
“快快請起!”徐建寅嚇了一跳,趕緊雙手將漢子扶了起來,“不必如此,都是朝廷和我們這些當官的不好,讓你們遭此大罪。”
青年漢子是千恩萬謝,最後是主動挑起了兩個皮箱,幫著他們挑到了住處。
什刹海醇親王府。
“這位小哥,請代為通傳,候選道、漢陽鋼藥廠總辦徐建寅求見。”徐建寅帶著自己的兒子徐尚武遞上了名帖。
“你等著。”蘇拉拿著名帖進去了,不到五分鍾出來一名六品回事官,“是哪個要見王爺。”
“這位大人,本官候選道、漢陽鋼藥廠總辦徐建寅求見王爺。”
“候選道?你回去吧,王爺今天不見客。”
“還請代為通傳。”徐建寅見狀再次請求支援並遞上了銀子。
回事官看了一眼,“王爺今天沒空,要不你改天再來。”
徐建寅見狀不由得苦笑,果然是閻王好過小鬼難纏。
“是王爺召我前來的,麻煩還是通傳一下。”說著把載伯涵發的電報掏出來遞了過去。 接過電報一看,立馬笑著說道:“原來是王爺的客人,早說嘛,我這就去通傳,您先進屋喝口茶,歇歇腳。”
不一會兒,徐建寅見幾個人匆匆趕來,為首的是一身材不高的年輕人,剛才的回事官就跟在後面。
“徐先生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失敬失敬。”還未走到,年輕人便拱著手說道。
“這是我們王爺!”回事官見徐建寅父子發著愣便著急得喊了一聲。回事官這會後怕不已,還好剛才沒得罪徐建寅。
“下官候選道徐建寅叩見王爺。”徐建寅大吃一驚,急忙跪地行禮。“草民徐尚武叩見王爺。”徐尚武也慌忙跪下。
載伯涵上前扶起徐建寅道:“徐先生客氣了,我是早就盼著你來了。”說著便親自引著徐建寅父子去了寶翰堂。入座時又是一番客套,載伯涵請徐建寅上座,徐建寅推辭,載伯涵再請,徐建寅方才坐下,旋即又起身將上座讓與載伯涵,隨即主賓入座。
“聽說徐先生在漢陽研製無煙火藥,不知進展如何?”載伯涵開口問道。
“王爺客氣了,隻管叫我仲虎即可。唉,”徐建寅歎了口氣說道,“一言難盡,洋人對無煙火藥的製造方法秘而不宣,研製著實不易,不過已有眉目。”
“徐先生精通西學,學識淵博,當得起先生一詞。漢陽鋼藥廠乃是新建,聽聞機器皆是最新樣式,想必待火藥研製成功必能大量生產經,以衝國防?”
徐建寅聽聞此話臉上露出些許憤怒,欲言又止。
載伯涵見狀盲道:“徐先生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不妨說來聽聽,說不準我可以幫你解決。”
徐建寅想了想,又看了看載伯涵那充滿自信而又真誠的目光,一咬牙,道:“不滿王爺,機器並非全新,全是二手貨,負責采買機器的會辦伍桐山中飽私囊。”
“哦,竟有此等事情?徐先生你慢慢說來。”
於是徐建寅便把自己的發現一一告知,聽了徐建寅的述說,載伯涵十分激動,下意識的右手一旁比了一個“V”,哈哈,伍桐山的把柄到手了,這下可以永絕後患了。
沒成想載伯涵比劃的“V”讓隨侍在一旁的張壽看見了,張壽想了想,便把書桌上的兩本書取了過來。
“王爺,您的書。”
看著張壽取來的兩本書,頓時有點發愣,這是怎麽回事?
載伯涵把這些問題統統趕走,結果兩本書,接著問道:“不知徐先生研製的是什麽種類的火藥?”
“回王爺,下關正在研製的是硝化棉。”
“這麽說來徐先生研製的乃是單基火藥。”
“單基火藥?”徐建寅聽到一個新名詞不由得有些迷糊。
“徐先生請看, ”載伯涵說著便把手中的兩本書遞了過去,“書中把無煙火藥分為單基、雙基、三基幾種,像徐先生研製的這種只有硝化棉的便屬於單基火藥,法國人用的由兩種物質混合製成的稱之為雙基火藥,其各有優劣。”
徐建寅疑惑的接過書翻看了起來,這一翻不要緊,頓時看得入了迷,徐尚武也湊過頭來看得津津有味。
說起來這兩本書是前一段時載伯涵辛辛苦苦抄錄整理出來的。為了將徐建寅請來,載伯涵不得不說自己有無煙火藥配方,可說真的,若要讓載伯涵研製火藥生產線,載伯涵也能做出來,可要是說火藥的生產,載伯涵就真沒轍了,畢竟他穿越前只是一個機械工程師。載伯涵隻好在系統圖書館裡找尋相關資料,沒成想真找到兩本合適的,一本商務印書館在1944年出版的《國防科學叢書·火藥》和民國二十四年國防部兵工署出版的《火藥原料及成品檢驗法》。雖然只需抄錄下來稍作修改,但抄得載伯涵感到累死了。(;′ρ`)
“好書,好書啊!”徐建寅激動地拍著大腿,“不知王爺從何得到此書,由此書在手,可省不少彎路。書內還有幾種新型炸藥工藝,甚優於洋人,真是天佑中華!”
…………
安排好了徐建寅等人後,載伯涵草擬了一封電報派人發給了張之洞,電報上將伍桐山貪汙的事實與證據一一列出,想來這下事情已經敗露,伍桐山再也沒了理由謀殺徐建寅了。
弄完這一切,載伯涵總算是稍稍閑了下來,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了,等待著上諭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