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坐吧。”載伯涵先坐了下來,忙了一天了,他是有點累了。
幾人聞言紛紛坐下,木憶山和李飛挺直了腰板端坐在椅子上,瘦子卻是小心翼翼地淺坐,隻半個屁股落在椅子上。倒是洪正維很不客氣地一坐一倚,翹起了二郎腿,不過隨即又將腿放了下來,稍稍坐正了。
侍者給眾人端上了茶。
載伯涵開口道:“幾位算是我請來的客人,下面的人招待不周,我在這給各位道個歉,還望見諒。”
木憶山聞言道:“王爺客氣了,剛才多有冒犯,也請王爺多多包涵。”
“無妨,幾位能到此而來,想必是看到了招聘留學生的啟示,不如幾位先介紹一下自己?”
木憶山笑道:“王爺果然氣量非凡,既然王爺問到了,那學生就先自我介紹一番。學生叫木憶山,字振華,祖籍江蘇太倉州嘉定,乃光緒元年年生人,現就讀於柏林大學學習化學。”
木憶山說完李飛一拱手接著說道:“學生李飛,字宇翔,家住山東濟寧直隸州,同治十三年生人,現就讀於柏林大學學習歷史,兼修法律。”
“我叫洪正維,字桐華,揚州人,1877年的,在夏洛騰堡工學院學的機械製造。”洪正維很是隨意地說道。
最後的矮個瘦子站起身來,抱拳弓腰說道:“襙銘拎疊廂……”
“停!停!停!”載伯涵急忙喊住了矮個瘦子,嚇得矮個瘦子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誰能替他翻譯一下?”載伯涵頭大地說道:“我實在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麽。”
矮個瘦子聽得懂載伯涵的話,放松了下來,轉頭哀求地看著洪正維,木憶山和李飛也都看向洪正維,洪正維無奈的開口道:“我替他說吧,他叫林潮生,字海平,廣東潮州人,也是1877年生人,和我一起在夏洛騰堡工學院學機械製造。”
載伯涵看著眼前四人,從剛才的談話中很明顯地感覺到他們幾人應是朋友,載伯涵覺得這組合挺有意思的。木憶山西服革履,留著分頭,說話不卑不亢,明顯是個進步人士。李飛一身舊式打扮,還留著辮子,但很明顯是一個即保守又進步的人。洪正維則是典型的激進分子,當是一個排滿革命派。至於林潮生,雖是一身西式打扮,連辮子都剪了,但從見了載伯涵就和鵪鶉一樣的表現來看,又是一個腦袋上的辮子剪了心裡的辮子留著的人,怕是難當大任。
載伯涵示意林潮生坐下,笑著說道:“請茶。”然後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不瞞幾位,先下我手頭有幾項發明,已經派人去申請專利了。接下來就準備在德國設廠生產,不過我在德國待不了很長時間,到時候所有的隨行人員也要離開。屆時總需要有人幫我照看,不知道幾位可有興趣?”
幾人很是意外,李飛先開口問道:“適才王爺說有幾項發明已經去申請專利,還要生產。敢問王爺,所生產產品是否擁有完整的技術?”
“這是自然。”載伯涵點點頭。
李飛卻疑惑地問道:“既然擁有全部技術,那王爺為什麽不采購機器在國內生產,反而要在德國設廠?”
載伯涵無奈地回答:“雖然擁有全部技術,但在國內設廠生產條件尚不成熟。可以告訴你們,將要生產的產品尚屬首創,不但部分設備需要定製,而且生產工藝現在也是紙上談兵,還需要摸索。若是放在國內別的不說,光是原料就大部需要進口,只能等時機成熟了再在國內設廠。
” 李飛聞言理解地點點頭,現在國內的各方面環境的確不方便。
“恕在下冒昧,”木憶山突然問道,“不知能否告知產品是什麽?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載伯涵想了想,說道:“告訴幾位也無妨,不過還請保密。”
“這是自然,我等自當守口如瓶。”木憶山說道。李飛和林潮生也連連點頭。洪正維有些不屑地看著載伯涵,他不相信一個年僅十八歲的韃子王爺能拿出什麽發明來,不過還是表示道:“放心,我不會亂說的。”
“既然如此我就告訴幾位吧,”載伯涵的目光掃過四人,最後看著木憶山說道,“主要是兩樣產品,一個是一種抗菌藥,可以有效地治療細菌感染。至於另一種嘛,是合成氨。”
“合成氨!”木憶山驚呼一聲站了起來,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看著載伯涵,“你說的是真的?你找到適合工業生產的辦法了?”
其余三人都不解地看著木憶山,從遇見過向來穩重的他如此失態,三人對載伯涵說的兩種產品都不甚了解,不清楚這兩種產品意味著什麽。木憶山對抗菌藥也不怎麽了解,但學習化學的他卻對合成氨在了解不過了。
隨著全球農業的發展,對氮肥的需求越來越高,直到現在,已經合成多種化肥的人們還是只能從天然的礦物中去獲取氮肥,例如智利的硝酸鈉的產量佔到了全世界氮肥的70%。而且隨著軍事技術的快速發展,對炸藥的需求也越來越大,這同樣需要海量的氮化物。而充斥在人們周圍,佔到空氣五分之四的氮氣卻一直無法被人們利用,這一切都使人們急需找到一種可以高效固氮的技術,但從1859年第一個以空氣為原料合成硝酸的專利誕生以來,人們仍舊沒有找的一種具有商業價值能夠大規模生產的固氮方法。
突然間聽到載伯涵竟要搞合成氨工廠,木憶山是震撼得無以複加,他太清楚如果這家工廠可以順利投產的結果。不僅僅是賺不賺錢的問題,這將改變整個化工業的格局,甚至是彪炳史冊。
載伯涵很是淡定地說道:“沒錯,就是合成氨,不但有著工業生產的全套技術,以及生產工藝,而且還有著全套生產設備的製造工藝。”
木憶山有些精神恍惚地坐了下來,然後閉上眼睛深呼吸三次才算將激動的心情平複下來。睜開眼睛後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王爺見諒,學生剛才有些激動。不過學生有一個不情之請。”
載伯涵挑挑眉毛,說道:“無妨,請說吧。”
木憶山說道:“敢問王爺,合成氨的工藝從何而來,不知可否引薦一下發明者?”
載伯涵一愣,木憶山的這個要求出乎載伯涵的意料,這讓載伯涵犯了難。合成氨的生產工藝全都是從系統上抄下來的,這讓他上哪引薦發明者?真正的發明者德國化工學家哈伯要到明年才開始研究合成氨呢。
載伯涵思來想去沒辦法,隻好心一橫,來個神秘秘籍再加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於是說道:“我在琉璃廠得到了一本手記,手記是誰寫的我也不知道,上面記載了合成氨的基本思路,但是缺乏一種有效的催化劑,我無意中碰巧發現了一種有效的催化劑,嗯技術就是這麽來的。”
幾人吃驚地看著載伯涵,木憶山的眼神中是震驚,而洪正維的眼裡則流露出濃濃的懷疑。站在一旁伺候的張壽則是疑惑地看著載伯涵,他們兩人平日一直呆在一起,可載伯涵剛才說的事情他怎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啊?好像載伯涵從未去過琉璃廠啊?不過既然載伯涵這麽說了,張壽隻得在心中默念,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那,那生產設備?”木憶山又問道。
“哦,這個設備是我親自設計的。”載伯涵隨口說道,這個倒不算說謊, 畢竟製造是載伯涵的老本行,參考系統裡找到的一套大型合成氨設備圖紙,在參照合成氨的生產工藝,載伯涵親自動手設計了一套小型合成氨設備,畢竟在這個年代很多加工技術是不足的。
“可笑,你也會設計生產設備?”洪正維忍不住開口說道。
“你不相信?”載伯涵倒也不惱,很是平淡地問道。
“桐華,少說兩句!”李飛急忙勸道。
“不,讓他說。”載伯涵製止了李飛,李飛更加焦急了,以為載伯涵要算總帳了。
“哼,說就說,誰還怕了不成?”洪正維滿不在乎地說道:“我在夏洛騰堡工學院學習了三年機械製造都不敢說自己能夠設計一套生產設備,你竟然說自己設計了一套設備,誰信啊?”
聽到洪正維的話,其他人也有些疑惑地看向載伯涵。
“你做不到,不代表其他人也都做不到。”
“難道你就能做到?”洪正維譏笑道。
“當然,”載伯涵平靜地說道,“這樣吧,本爵考你個問題。”
“啊?”洪正維有些凌亂,隨即反應過來說道:“不對啊?不應該是我考你嗎?”
載伯涵咧開嘴笑道:“當然是本爵考你了,你想啊,你考本爵,本爵都回答上來了,也只能說明咱倆水平差不多。本爵考你,你答不上來,這才說明本爵水平比你高嘛。你說是不是呀?”
“這?”洪正維有些迷糊,他覺得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可又覺得有問題,但就是想不明白問題在哪,隻好點點頭說道,“好吧,你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