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一切都是你做的，那你留下暗記又是為了什麽?還有我的貓去哪了?”

　　高寅向前走了一步，屏息，“你的貓只是偷腥被我暫時關了起來，今日之後我自會放她出來。留下印記只是想將我能置身事外，還有什麽疑問?”

　　王大錘平靜地搖頭，“你的解釋看似沒有問題，但其中漏洞太多，所以之前的一切都不成立。耳芩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你最後一個想殺的人其實是你自己對吧?”

　　高寅的神色複雜而遙遠，別過了頭。

　　“蕊姬是你槐樹上的一隻蜂王，她向來只聽你的。可是當她得知你最後要殺的人是你自己，她又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死?”緩了緩，王大錘接著說道，“你一心想死，是為了祭陣，通過陣法復活蘇蕊姬?”

　　高寅神情怔仲，在逆光中顯得異常悲涼，“原來你都知道了，一命償一命，那些被挖心之人雖然該死，但我同樣也犯了殺戒，留下印記是想等大理寺找上門來，也算是對死者一個交代，只是你們比我料想的快了一步。”

　　王大錘頓了頓，悵然若失，“萬萬沒想到，原來這個世上也有比我還想求死的人。可是以命換命，這難道就是最後的辦法來嗎?

　　高寅沉吟片刻，幽幽開口，“兩百年前，我失去本體，自知大限將至，可我並沒有死掉。直到近日我才發現能令我殘喘至今的靈丹原是人心煉化所得。

　　耳芩是因我犯下大錯，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萬劫不複。也不能讓所有因為我而死之人含冤枉死。

　　我死不足惜，只是蕊姬的魂魄在陽間太久，我想要送她輪回，可我並沒有多余的法力完成此事。

　　因此我只有設計殺了這長安城中牟取暴利、十惡之人，以此催動陣法，借陣法之力，強行送蕊姬輪回。

　　只希望我一死，能夠結束這斷孽緣，耳芩殺人只是受我牽連。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也是我一個人的過錯，我願一人承擔，謝謝你帶來了趙大人，也算是對亡者的一個交代……”

　　王大錘聞言一震，雖然他已經猜到了大概，可是這話從高寅的口中自己說出，還是頗為觸動，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你的事，我不管了，也不打算管了，此刻我隻想知道我的貓在哪裡?”

　　“後院廚房。”

　　就在王大錘轉身的刹那，突然，趙九霄的眉毛一跳，身上的藤蔓慢慢消失，血符裹著刀刃，直直刺進了高寅的身體。

　　王大錘霍然回頭，一切都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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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給自己最後的懲罰。”

　　說完這句話，高寅的身體開始虛化，滿屋的符咒陣法已經被催動起來，幻化出無盡的光斑，縈繞在整個大殿上空，耀眼而過。

　　王大錘知道，那是高寅元神毀滅後最後的明亮，王大錘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縷殘魂漸漸回到了耳芩交予他的秘葫中。

　　逐漸蘇醒過來的趙九霄看的目瞪口呆，“妖怪就這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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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王大錘獨自坐在房頂喝著悶酒，突然腳下傳來了小娥的呼喊。

　　小娥跳上房頂，問他，“恩公，你在幹什麽呀?”

　　王大錘沒有說話，眼中彌漫出一絲的恍惚，“小娥，你說我是不是做了一件錯事?”

　　小娥垂手，微微咬唇，“事到如今，蕊姬得到了重生，你也盡力保住了高寅。並沒有什麽過錯啊。”

　　“是嗎?可是我心裡怎麽感覺空落落的。”王大錘微醺起身，茫然四顧。

　　“恩公這是想家了。”

　　月色昏黃，風從遙不可及的方向吹來，一口烈酒下肚，泛著醉意，王大錘自嘲道，“想抑或不想，又有什麽用呢?既然已經回不去了，何不如就在長安活個痛快。”

　　“如此甚好，只是昨夜我一夜未歸，恩公有沒有替我心急?”

　　“那是當然，你不是要報恩嗎，我又怎麽能讓你就這麽死了。”

　　小娥歎氣，瞪了王大錘一眼。

　　王大錘釋然一笑，只是顧自喝酒。

　　“為了救回高寅，耳芩失去了所有道行。一個女人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竟然殺了那麽多人，這女人一旦愛上不愛自己的人，就真的越愛越卑微。”小娥納悶道。

　　“人有時候也真是可憐，喜歡的人得不到，得到的不珍惜。在一起懷疑，失去的懷念，懷念的想相見，相見的恨晚，終其一生，滿是遺憾。”

　　“恩公你說，我怎麽就這麽好看呢。

　　可惜啊，我這容貌雖然是這天底下最好看的，但這法力為什麽就不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叫我怎麽跟這容貌相匹配呢。”

　　王大頭驀然回首，卻見小娥抱著酒壇子，顧自喝了起來，竟有些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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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娥一口濁氣上湧，“恩公，王大錘不是你的真名吧?”

　　“你怎麽知道?我出生之時，家裡正在擺魚宴，所以其實我叫王擺魚。”王大錘自嘲道。

　　“魚，我最喜歡吃魚……嗝……”小娥大喊一聲，搖搖晃晃後，便昏昏然地倒了下去。

　　王大錘垂目望去，心想，這貓科動物天生不能分解酒精，卻不想修煉百年的貓妖也是一樣。

　　“這桃花醉雖好，姑娘你可莫要貪杯啊。”

　　撂下這話，王大錘隨即也滾下了房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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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面一

　　幾日後。玉門關外。

　　王大錘看著頭戴鬥笠、手拿綠葫蘆的女子，眼裡蕩漾出悲惜，“高寅以前富甲一方，自戕前的那一刻掌心卻唯獨握住了這條玉墜。想必這塊玉墜對他來說意義非凡，他醒來若是第一眼就能見到，定然很是開心。”

　　那人見到玉佩的一刻，面如桃粉，笑魘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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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面二

　　新宅門口，爆竹聲聲。

　　一塊刻有“異朽閣”的新牌匾緩緩上升。

　　趙九霄詫異地看著這塊奇異的匾額，“為什麽取這個名字?”

　　王大錘若有深意一笑，“因為貧道最近要開始寫鬼故事了，一天寫一個，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個。”

　　“?”

　　“這是規矩。也是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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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面三

　　冬日的午後，色彩絢麗，璀璨奪目。

　　迎著斜陽，王大錘歪在搖椅上，輕嗅一杯濃茶。

　　泥爐弄炭，松風煮茗，這大概也是王大錘在古代最愜意的一天了。

　　曲高而和寡，或許有些茶，注定只能慢慢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