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七年,庚戌年。
晚年的皇帝變得昏庸起來,開始熱衷得道成仙,渴望能夠長生不死。
皇帝癡迷丹藥,荒廢朝政,先是尊-?為祖先,奉修仙教為國教,而後下旨舉國普傳大道,門閥士族繼而紛紛效仿,形成舉國上下不務正業、修仙得道的風氣,就連天下百姓也開始慫恿兒女出家,以求光宗耀祖。
一時間,神州大地,自上而下起,修仙觀林立,香火旺盛。
表面的盛世風光背後,國家實際已是內憂外患不絕,男女修仙術士泛濫,邊境危機,國庫竟拿不出銀子籌備軍餉,只有增加各項稅負,百姓苦不堪言。
而朝堂內更是一片烏煙瘴氣。尊道者升官發財,勸諫的大臣動輒就被殺頭滅族。
後來,候景之亂爆發,歷時七年零兩月,起義軍最終奪取了政權。
七年的兵亂不息,已經讓這個國家變得滿目瘡痍,飄搖欲墜,往昔的繁華成了回憶,戰爭的創傷,成為這個國家難以愈合的心靈之痛。
年過六旬的皇帝這才幡然悔悟,但整個朝廷早已積重難返。無計可施的情況下,皇帝在最後一道聖旨上寫了罪己詔,寧可一死殉國,也絕不貪戀長生,於是自焚於長生殿。
兵戰,有傷天和,皇帝縱然可以選擇一死,可無數的將士因此喪命,屍橫遍野。將士們的身體覆蓋了腳下的黃沙,他們的血匯流成河,到處都是冤鬼遊魂,三魂難安。
然而,就是這個修仙得道泛濫的國家,竟無一人出面替戰死沙場的將士們超度往生。
新政權建立起來後,又開始崇佛抑道,使得修仙教的勢力一度衰落。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整整三百年,修仙派式微,曾經如日中天的三江門窮途末路,在這時候,門派第十八代傳人中,竟然出現了一個氣度不凡,修行高深的小道士。
為仙之道,縹緲莫測,凡人修仙更是難上加難、凶險萬分,且不說三花匯頂,五氣朝元,光是引靈入體,常人都是無法承受的……
可小道士隻一年的時間,便已然修行初成,掌門人見他天資異秉,便將祖師古卷傳於他,任他參研。
小道士不負眾望,很快便破關而出,參悟了道法玄術之後沒多久,便不辭而別,消失在了眾人眼裡。
據說他走的那夜,山裡最漂亮的女弟子也離奇失蹤!
多年之後,世上多了一個天師,周遊列國,以超度枉死的靈魂為己任,走一處度一處。
有人說,這個天師眉眼之間竟和三江派失蹤的那個小道士有些神似,
還有人說,天師身邊帶著一隻女鬼,夜深人靜之時,便能看見白衣女鬼翩然起舞……
……
“最終,天師和女鬼還是沒能走在一起……”元寶脫口而出。
不知怎地,他好像冥冥之中在哪本書中,又亦或是在某個茶館聽過這個故事。
熟悉,可有說不出所以然……
……
安南頓了頓,“最終小道士的同門師妹找了過來,趁天師不備,小師妹在天師的酒裡下了迷藥。舊人重逢,天師喝了很多,等他酒醒,女鬼已經被小師妹所化。”
元寶紅著眼圈,“天師回到三江門,懇請掌門人救救女鬼,他願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安南看了看元寶的神色,轉而繼續說道,“掌門動用了結魄之術還是沒能把女鬼散落的靈魂完全召集,於是女鬼投胎的每一世,靈魂回路都是不完整的,
極易被邪物惦記。” ……
“所以那個天師難道是元寶?”趙匡突然問道。
安南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停!不要再講了。”
一陣排山倒海的眩暈再次傳來,元寶額間已經沁出豆大的汗珠,剛才聽故事,他就已經緊閉著雙眼,咬緊牙關,樣子十分痛苦。
見元寶疼痛難忍,安南的魚眼裡閃過幽幽的光,“生命有不能承受之重,靈魂也是一樣,現如今你多出來這些不屬於你的記憶,於靈魂而言,就意味著超載。一旦超載,你的神識將會錯亂,在外人看來,就是個瘋子。”
“那又能怎樣?”
安南深思說道,“輕則瘋言瘋語、行為怪誕,重則七竅流血,暴斃而亡,你此刻是不是感覺特別難受?看樣子應該屬於第二種情況。”
“那你為何還要告訴元寶這些?”小娥憤然問道。
安南看了元寶一眼,深深吸了一口寒氣,“為了救元寶還有靈兒,你們三世因果輪回沒有一世善終,今生今世必須作出了結。”
即便身體已經堅持不住,元寶還是強忍著不適問道,“高人當真能夠化解所有矛盾?”
安南點頭。
趙匡掃視了元寶一眼,尬笑道,“原來非要跟我學捉鬼是因為前世是個天師啊!同道中人啊!”
元寶沉默了下來,強忍著不適,良久才說道,“你是一步一步在套路我。”
安南一笑,“我是在幫你。”
“你是在故意刁難我。咳咳……”
一陣乾咳打斷了元寶接下來要說的話,乾咳過後,元寶覺得自己的鼻子一熱,猛地一吸,一股熱流隨即湧入了口腔……
看來安南的話所言不假,前世的記憶出現在今世的靈魂上, 有悖天理,所以擁有前世記憶的人,都難逃天道報應。
前世今生雖為兩世,可冥冥之中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兩世記憶糾結在一起,極易讓人陷入虛實莫辯的幻境,如若連自己都辨識不清,那麽只會被人當成了瘋子處理。
那些極少數清醒的人也並不都是能夠幸免於難,往往都會遭遇天道怒火,飛來橫禍。
看著元寶這樣,趙匡不由打了一個激靈,此刻他竟然有點不想知道他自己這身異能是從何而來了。
要真是承受不住,瘋了傻了這可如何是好!
本來趙匡自己還有一大堆問題想從仙人處詢問。
現在突然覺得還是小心謹慎,不要讓這個鯰魚知道他是穿越時空而來的好。
且不說他現在可是無所不知的閣主,屈尊降貴的去問一個鯰魚成仙的家夥,有點掉價。
若是安南也不知道,那豈不是太沒臉面了!
來日方長,眼下還是元寶的事要緊!萬一真變傻了,可怎麽向大理寺和元寶爹娘交代!
……
“這是兔子仙搗的仙藥,吃過之後,可以幫你鎮壓住體內的不適。”安南掏出一個精致的瓷瓶遞給元寶。
趙匡不可思議地望著手裡的仙丹,眉頭一皺,“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台鏡,飛在青雲端。
仙人垂兩足,桂樹作團團。白兔搗藥成,問言與誰餐。原來還真有玉兔仙?”
安南噗呲一笑,“閣主還真是博學多識!”
趙匡跟著苦笑,“安南是在消遣貧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