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何天還是悶悶不樂。
麻神算每次這樣提醒自己,顯然也把他當成了可交之朋友,不願看到他遭遇不測之禍。
元若依看到何天情緒有些低落,輕輕走到他的身邊,柔聲出言開導。
“小天,別理會!既然你已經成了修士,就要與天爭命,與天奪運!若是認命低頭,與普通人還有何區別?再者說,凡人的相術對於我們這種人根本就做不得準,他分明是在危言聳聽。那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何天一拍腦門,暗罵自己糊塗,心情豁然開朗。且不說修士已經逐漸掙脫命運的桎梏,就算是凡人也不該向命運低頭,難道王侯將相均是天定?
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習,這相術的確博大精深,他絲毫不懷疑其準確性。
不過,現在的他既然已經開始修煉,為什麽不積極籌謀化解厄運災禍?身為修士,若不敢向天爭奪氣運,那還修的哪門子仙,不如做個無志向的凡人,娶妻生子落個逍遙自在!
“哈哈!小元子,你說的對!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我信他個鬼!”
何天豪氣頓生,撫掌一笑,霍然抬起頭,興奮地一把摟住元若依,將她抱離地面,在原地轉起圈來。
元若依腦子嗡地一下,整個人都懵住了,任由自己被抱起。
這一刻,天地在旋轉,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如落入陷阱的小鹿一般四處亂撞;臉上熱辣辣地滾燙,恍如痛飲了一碗窖藏烈酒,暈眩但卻醇美。
興奮勁兒過後,何天恍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大為不妥,他急忙將元若依放下。
元若依晃晃腦袋,似乎要從剛才的暈眩中緩了過來。
片刻之後,她已經緩過勁兒來,見何天呆愣地站在原地,心下羞赧,抬腳使勁地踢了何天一腳,嬌嗔道:“要死啦你!”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奔回自己的房間,甚至在邁上台階時還打了個踉蹌,險些跌倒。
何天撓撓頭,何家寨裡民風淳樸,加上遠近都有些親戚關系,雖知男女有別,但也料不到元若依會有這麽奇怪的表現。
晚上何天打坐修煉,也因為心結打開,靈氣的修煉明顯順利了許多。天地間遊離的絲絲靈力,被吸納的速度無形之中快了幾分。
此前,他全憑自己的摸索和不著調的元若依指點,自然不明白此時此刻,他已經進入了心念豁達的頓悟之境。
頓悟之境,簡言之,即為有感而發,有感觸動。
這種感覺可能來源於平日的靈機一現;或者沉湎鑽研某件事太長時間,經過千錘百煉後的豁然開朗。
在一般情況下,修士修煉為了達到心意暢通,要麽長時間閉關苦修,要麽借助丹藥或者凝神香的幫助,以上統稱為外力。
外力易得,但效果也大打折扣。即使有逆天神藥可以使效果最大限度的保留,但因為缺少真實的感悟,會讓他在以後的修煉更加舉步維艱。
自習得修煉之法至今,差不多已有一月之久。幾乎每天晚上,何天都在打坐修煉。
其實,與其說是修煉,倒更像是在體內演練牽引術和火球術。
元若依不能辨明他的靈根屬性,再加上她要恪守離火島的規矩,未曾傳授他正統的修煉法門。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是按照牽引術和火球術的運動軌跡,一遍又一遍地讓靈氣流淌在全身脈絡之中。
每當他氣海內靈氣快要損耗殆盡的時候,何天都會停下演練功法,去鼓動全身的毛孔,
從外界攫取天地間的遊散靈力。 今日何天徹底放下心理上的包袱,心頭豁達,進入難得的頓悟。
外界的靈力好像已將何天嚴嚴實實地裹住,不用刻意去牽引,爭先恐後沿著周身的脈絡循環往複。
靈氣運轉速度越來越快,很快便形成了宛若潮水的靈氣潮汐,一次又一次,去衝刷脈絡的壁壘。脈絡慢慢地拓寬,原本僅能容納纖細的一絲靈氣,現在已經勉強可以穿過兩絲。
氣海內的氣旋因為得到足夠的靈氣補給,旋轉愈加迅速,逐漸看不到猶如彗星一般的長尾,反而更像是一圈旋轉的年輪。
時間過去了很久,一夜的時間很快就要過去。
何天完全沉浸在修煉之中,根本感受不到外界時間的流逝。
突然,氣旋年輪似乎旋轉到了極致,猛然一頓,如慣性驅使,最外圍的一圈竟然裂成兩半。破散的年輪驟然停頓,仿若失去了生命。
何天心下急迫,卻又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年輪的斷裂。
好在經過片刻的喘息,氣旋好像已經恢復了旋轉的動力,開始緩慢地轉動。分為兩半的外圈靈氣也被牽扯著一起運動,順其自然地演變為兩條長尾,很快便如往日一般速度。
恍然若夢。
氣旋依舊在混沌中旋轉,只是演化為兩條尾巴。赫然,何天已經跨入練氣二層的境界。
一月的時間從凡俗中人修煉到練氣二層,放在一般的修真門派也算的上中上之姿,如果能夠忽略他突然頓悟帶來的助力。
只不過,何天對此一無所知,只是按部就班地繼續修煉。
南山尋寶的熱潮戛然而止。
過了兩日,南山寺的圓慈方丈派遣瘦羅漢送來一副灰色布簾,大小倒與茶棚外掛著的布簾相仿。
瘦羅漢提氣一縱,將布簾掛著茶棚前顯眼的木杆上。
布簾上朱砂謄寫的兩列文字異常醒目——“修仙者禁止越過野人坡山頂一線!否則,修真二家四派共誅之!”
另外,瘦羅漢取出一張兩尺見方的告示,將其貼在布簾下的木柱上。
告示上明明白白地告知眾人,已獲得靈藥或有價值線索的江湖客可以前往縣衙兌換承諾,以十日為限,過時不候。
幾乎每天都有倉皇逃出密林的人群,而且時間越久,出來的人越顯得狼狽,負傷掛彩甚至殘廢的不在少數。
百獸回歸各自的領地以後, 即使不如開始時的獸潮那般凶猛,但密林是它們的天地,無休無止的襲擾讓闖入者身心俱疲,稍有疏忽就會喪命。
劫後余生的眾人,不管來自武林還是修仙界,都後怕不已。
尤其在看到驛站外張掛的布簾和告示,他們更是無心停留,急匆匆離去,在茶棚暫歇喝茶的少之又少。
驛站又慢慢恢復到以前來客寥寥的冷清模樣,很少再有江湖客和修士經過,只有獵戶和行商因為生計而奔忙。
反倒是瘦羅漢,每隔一日都會到驛站待上一兩個時辰,靜靜地坐在茶棚內喝茶,根本不理會過往的行人,頗有些應付差事的味道。
驛站的輕松讓何天大為滿意,得了賞銀和馬三兒的酬謝,他對掙錢不再那麽熱衷;反而修煉成為了他新的追求。
這段時間,何天有了更充足的空閑時間,去琢磨牽引術和火球術,進展很是喜人。
雖然不能在室外堂而皇之地施展練習,但讓靈氣在脈絡中遊走,等到將要使出法術時再中斷施法,也有著不錯的效果。隨著法術施展時靈氣流經脈絡的次數增加,脈絡越發粗壯,氣海內的靈氣也變得精粹了許多。
由此帶來的好處也顯而易見,飛刀的禦使更加得心應手,普通飛刀也能做出半空折返的動作,在這點上連來福都自歎弗如。
在此期間,元若依變得有些奇怪,總是托著下巴直愣愣地盯著何天打坐練功或者在茶棚忙碌的身影,有時嘴角還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
對此,何天一無所知,反而是來福無意中撞見,卻也不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