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湖峰是太丘山的第二座側峰,也是距離太丘山主峰最近的一座側峰。
如今太丘山上的靈脈已經晉入了四階下品,它所散發的靈氣從山腳處往外蔓延,甚至都抵達了靈湖峰的外圍。
當李玄罡登上時隔多年的靈湖峰的時候,轉身望去,那是成片成片開著粉紅色桃花的靈桃樹。
而將視線上移,則是靈氣波動尚未平息的太丘山。
在青石板鋪成了小路盡頭停了一會,隨後他便轉身繼續向裡面走去。
穿過小徑兩面的青翠灌木林,到達那片湖泊的不遠處,一個俏麗的白色身影就已然出現在了湖邊的棧橋上,此時正靜然的看著橋下那幾朵半開未開的冰心蓮。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到來,韓玉茹忽而轉過身,看向李玄罡的所在。
而李玄罡也正朝著這邊走過來,韓玉茹迎上去,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
片刻之後,兩道身影就圍著那片湖泊慢慢的走著,偶爾低聲交談,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每當這時,湖泊中央就有一顆碩大的腦袋露出來,看看它們在乾些什麽?
湖泊並不大,走了沒多久,兩人便圍著它繞了一個圈,回到了原地。
隨後,李玄罡和韓玉茹就登上搭在湖泊上的棧橋,一同走到了湖中央的小亭子裡。
其實在一個月前,他們二人便有過短暫的一次交談,但當時被族長李長青突破金丹的事情所打斷,而後面八叔公李長季又要安排太丘山的靈脈升入四階。
因此,當時沒有說完的事就一直拖到了今日。
......
小亭子周圍的冰心蓮在微風中搖曳,些許的花香隨著微風吹過來,李玄罡在一把木椅上坐下。
而韓玉茹也理了理衣裙,同樣在他身旁落座,並從兩把木椅間的茶幾下,拿出了一個茶壺與兩個茶杯。
她一邊泡茶,一邊斟茶,又一邊聽著李玄罡緩慢的講述。
事情繁雜,她卻做的有條不紊,氣氛看上去十分恬靜。
......
茶已經泡好,韓玉茹將茶壺輕輕放下,看著李玄罡問道:
“這麽說,族長已經進入金丹境界,現在正在穩定修為,而太丘山的靈脈也真的已經升入四階下品了?”
李玄罡輕輕點了點頭,剛才在湖邊他已經提過此事,不過一個月前,韓玉茹從家族祠堂離去後,就一直等著他的赴約,因此就沒有離開過靈湖峰。
對於李長青的又閉關穩固修為【00ks】的事情並不知曉,連這一個月來太丘山上的靈脈變化也只是察覺到了一點點。
她隱隱有些推測,但也不是很確定,直到剛才李玄罡向說起靈脈進入四階的事,她才恍惚過來。
一個金丹期真人,一條四階下品的靈脈!
縱然韓玉茹對於這兩者的具體含義並不是很清楚,但她也還是明白,太丘山李家,已然成為了一個龐然大物......嗯......雖然對於她來說,以前的太丘山李家,也同樣是一個龐然大物。
......
茶水有些燙,接觸到茶杯冰冷的邊緣便化作了一縷縷蜿蜒而上的白色霧氣。
這些白色霧氣在升騰到一陣高度後,又自動的散去,
在空氣中產生一絲絲若有若無的茶香。 就在白色霧氣的朦朧下,李玄罡繼續和韓玉茹在說話,主要是前者在說,後者在聽。
李玄罡開口,不急不緩的說道:
“我在東海坊市弄到了一間店鋪,現在八叔公已經派人過去接手了!”
“後來在我去玩萬星群島之前,碰到了一名名為鍾禦柯的築基巔峰境界的修士......嗯,就是我剛才給你講的有關於那座藥園的事。”
......
......
“離蒙島的連成林是一頭五階中品的玄龜,他前往萬星群島是為了尋一條五階靈脈來做他新宗門的山門。”
“那三首蛟身軀足有數十丈,全身漆黑如墨......最後在三名元嬰境界的修士圍攻下身隕。”
“東海坊市和萬星坊市之間有一座五階的傳送法陣...嗯,二伯如今就在那邊,後面八叔公又派了一些族人過去。”
......
......
李玄罡說著這些年自己的一些見聞,說到最後自然是萬星群島行動結束的事項。
其中說到萬星群島的那次大戰時,本來是驚心動魄,險象環生的,但似乎是受到了韓玉茹的影響,他卻講的十分平緩,就好像是自己參與了一件隨隨便便的小事一般。
一直到說到那頭五階中品的三首蛟身隕之時,才稍稍提高了一點語氣。
而韓玉茹則適時的掩嘴驚呼配合,李玄罡看了她一眼,發現其實她對於自己所講的這些並不在意,反而對自己之前在湖邊講的那次藥園之行很擔心。
於是他也不再講下去,拿起茶幾上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過了一會,韓玉茹開口了:
“玉茹這些年一直待在太丘山上,倒是不知外界有這麽多危險。正如李道友所說的鍾禦柯、陸平川、沈柳月之流,更是人心險惡。”
“若是我遭遇到了的話,說不定早已身隕,你能從諸多謀劃中逃出,當真是不容易。”
李玄罡聽到“逃”這個字,似乎又想到了當時的情景,於是拿著茶杯的手不自覺的停頓了一下,但韓玉茹卻好似沒有覺得當初他的舉動有何不妥,言語之中全是誇獎他的詞。
......
冰藍色的蓮花在湖中開的正繁,與碧綠色的荷葉相互映襯,清淡的光影倒現在湖面,顯得很是漂亮。
此時換做韓玉茹在講自己這些年的經歷,而李玄罡則是靜靜的聽著。
自從他們二人在西錦城分別之後,已經過去了許多年,李玄罡剛剛給她講了許多事情,在東海坊市的經歷,在萬星群島的經歷。
但臨到自己,韓玉茹卻發現自己似乎沒什麽好講的,說來說去也就是修煉與煉丹。
唯一一件有波瀾的事情,還是自己的洞府從太丘山搬到了這靈湖峰上。
直到最後,在李玄罡的提醒下,她才想起來自己在一年前剛剛突破到煉氣九層的事。
“韓客卿有沒有想過築基?”
說到修為的事,李玄罡突然輕聲出口詢問了一句!
韓玉茹眼前一亮,但緊接著又暗下去,抿著嘴沒有說話。
她也拿起茶杯靠近嘴唇,隨後才輕聲開口道:
“玉茹天資平庸,對於築基並無把握,嗯......玉衡前一段時間倒是和我說起過...閉關突破築基的事......但我......”
她說的有些語無倫次,說到最後更是再也說不下去了。於是李玄罡適時的開口,他說道:
“家族現在有六百余人,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煉氣期修士,而其中能修煉到煉氣九層者又只是極少數。”
“就算是放眼整個修真界,窮極一生能成功突破到煉氣九層的,也只是少數者。大多數的修士只能在煉氣六七層困住,終身不得寸進。”
“韓客卿既然能順利突破到煉氣九層,那何不去嘗試一番進入下一個大境界?”
聽聞這話,韓玉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長長的睫毛覆蓋其上,白皙的臉蛋兩邊各出現一抹淡淡的嫣紅。
她檀口輕啟,微微露出潔白的細密牙齒。
李玄罡一時間看得有些呆了,但回過神之後就看出了她的驚愕,於是他繼續說道:
“就算是一次突破不成,再突破一次就是,你的壽限還長,總歸是還有好幾次突破的機會。”
韓玉茹的眼睛裡出現一絲靈動,開口回道:
“李道友相信我能突破到築基境界嗎?”
李玄罡看著她認真的樣子,俶爾扭過頭,看著雙爪趴在小亭子邊上偷聽的玄龜,抬起自己的右手指著它,用帶著些許笑意的語氣說道:
“這廝都能進入三階中品,韓客卿你怎麽就不能進入築基境界。”
韓玉茹臉上一呆,轉過頭看著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玄龜。
在片刻之後,又看向李玄罡莞爾一笑,露出兩邊臉蛋上的淺淺酒窩,然後輕聲開口反問道:
“嗯...嗯...這怎麽能一樣?”
李玄罡微笑不語,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而一旁被當做比喻的玄龜則微微偏著頭,眼中帶著些疑惑,它心中想著:
“這兩人怎麽總是說些讓自己聽不懂的話!”
......
太陽升起來,將籠罩靈湖峰峰頂的薄霧驅散,李玄罡和韓玉茹的交談還在繼續著,似乎兩人有聊不完的話題。
兩人聊了一下過去,聊到了第一次見面,當時李玄罡差點就一劍劈了下去。
然後又聊到了後面在西錦城外的那次江邊離別。
回憶到這裡的時候,韓玉茹有些傷感,又恢復了平日裡那副柔柔弱弱的樣子。
終於,韓玉茹在停頓片刻後,鼓足勇氣向李玄罡說了那次她與李玉衡的談話。
“很早之前,我從未想過我會喜歡一個人。”
“原本我覺得滿山的桃花會很美,但自你走後,我便不再如此覺得!”
“其實啊,我以往覺得玄罡你也喜歡我,但或許...是我記錯了!”
“玄罡你剛才給我說了這麽多事,其實我一件都沒有聽進去,你此刻出現在我面前,便已經是極好了。”
......
......
韓玉茹說了很多,看得出來她是真的鼓足了很多的勇氣,但說到後面的時候,她又平靜下來,就好像是闡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李玄罡剛開始錯愕了一下,隨即臉色也恢復如常,只是端坐在原地,安安靜靜的聽著。
當韓玉茹說完最後一句話,她突然站起來,走到了小亭子的欄杆邊, 望著湖邊宛若卷雲的水霧,停了一會,又轉過身看著李玄罡,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認真,幾分俏皮的開口道:
“李九道友,我們結為道侶吧!”
......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李玄罡注視著前方,停頓了片刻,將手中的茶杯放回了茶幾,隨即也從木椅上起身站起來,走到忐忑的韓玉茹身前,忽而展開雙手,在後者的一臉驚異中,把她擁入懷中。
碧波如鏡,其上圈圈漣漪,藍色的冰心蓮搖曳其中,玄龜悄悄的將自己的頭顱沉入水面。
朦朧的薄霧不知何時又已經起來了,畫面定格,意境恬美,好像一副水墨山水畫。
韓玉茹身上的淡淡清香鑽進鼻子,隔著薄薄的衣衫還能感覺到她細膩的肌膚,甚至她慌亂到不行的心跳。
李玄罡低下頭,輕輕的開口:
“好。”
......
......
靜謐時分,於韓玉茹的洞府外,李玄罡與她最後一次相擁。
它們二人之間做了一個約定,這個約定很隱秘,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隨後,在韓玉茹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後,李玄罡沿著靈湖峰的小徑走下山去。
穿過山腳正在開辟新的靈田的族人,他化作一道遁光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這一日,在他漫長的修道生涯中,注定會有些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