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都城大梁,魏王宮的大門前守門的士卒已經全部倒下,血水被夜雨衝淡,秦銳士熟練的清理著屍體,而王宮的厚重的大門敞開著,門前呂不韋持傘而立,他抬了抬頭似有所感,然後一甩衣袖大步走入了魏王宮之中。
兩側所有的哨崗都被秦銳士毫無聲息的清理掉了,整個魏王宮沒有一絲聲響。
呂不韋順著王宮大道旁若無人的走入魏王宮的寢宮之中。
“嗵!”
寢宮的大門被直接踹開,魏王瞬間從睡夢之中驚醒,隔著睡簾魏王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寢宮的大門處有著一個人,黯淡的月光透過雲層映照在他身上,長風吹滅了兩側的燈火。
“誰?”
魏王的聲音之中帶著驚慌。
“魏王別來無恙,本相深夜造訪失禮了。”
在大門處的身影輕輕的拱了拱身,那熟悉的聲音讓魏王愣了一下。
“呂不韋,你大膽。”
魏王的咆哮聲回蕩在寢宮之中,說不出的憤怒。
呂不韋笑了笑。
“本相的膽子從來不大,比如本相從來不敢忤逆秦王與秦公子,但是魏王的膽子很大。”
頓了頓後,呂不韋聲音大了起來,帶著質問的口氣。
“魏王敢忤逆秦王的意思,敢忤逆公子的意思。”
“你什麽意思?”
“你想要幹什麽?”
冰冷的寒風從大門之中呼嘯而來,讓魏王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同時也讓那初醒的的迷離消退了數分,他開始惶恐了。
呂不韋再次笑了笑,他抬起頭,直視這位帝王。
“來請魏王去見信陵君。”
寒風入王庭,一盞油燈終是到了枯竭之時。
就像是一顆百丈大樹一夜間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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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國以北,秦魏交接之地,諸侯聯軍於此常駐已然數月,無風無浪,過著平靜至極的日子。
但是近日卻來了一位客人打破了最開始的平靜。
在大營之中,魏信陵君魏無忌上座,左側為趙將李牧,右側為趙將廉頗,依次排座,綿綿數十人,趙魏韓楚燕齊諸侯之臣林列。
而呂不韋只有一人,但是他沒有絲毫怯懦,他身著黑衣,如同這裡就是他的主場一般。
國強則使強,秦國的強大讓呂不韋可以無畏的站在這裡,傲視諸侯。
“呂相,來之何意?”
魏無忌心中已經猜到了什麽,但是他還有些不確定,但是當呂不韋來到大營之中後,這種感覺越發的明顯。
“送信。”
呂不韋笑了笑。
“公子政遣我來給信陵君送一封信,一封決定著百萬聯軍與中原命運的信件。”
“公子政很有誠意,請信陵君務必不要拒絕。”
呂不韋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封信件,然後雙手抬於胸前,他是秦相,論地位不必過於多禮。
魏無忌深吸了一口氣,他走下了帥座,接過了信件,打開信件之後,他整個人呆住了,如同一個被泄了氣的皮球,又像是一個犯人等到了他本該有的審判,是解脫,也是審判。
“替我謝公子政,聯軍十日之後,可由秦軍接收,中原至此,再次歸一,指望公子能夠善待諸國遺民。”
魏無忌的聲音有些低啞,可卻無比的清晰。
“什麽?”
“上面寫了什麽,怎可如此?”
“君上,這可不得絲毫玩笑。”
“我趙國不同意,信陵君可還記得這是諸侯聯軍,而不是你一言之堂。”
“信陵君,我本來還認為你是崤山以西第一號人物,不想,只是一份信件就讓你降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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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信陵君魏無忌這一句話語說出,整個營帳都亂了起來,眾人紛紛開口,或是唾罵,或是質問,整個營帳亂成一團。
只有站在營帳中央的呂不韋抬手,一躬身,道:“凡中原子民皆會念著信陵君的好,這是莫大的慈悲。”
呂不韋是一個梟雄,但是他也有著自知之明,任憑誰坐在魏無忌的位置都不會做的更好了,因為他的對手是嬴政,是那位太陰學宮之主的意志。
“請信陵君放心,公子定然讓諸夏之昌如同浩然大日。”
“呂不韋告退,十日之後,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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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宮之中是諸侯之中唯一沒有劍拔弩張的,楚王沒有入眠,夜中他點著燈望著手中的信件,上面白紙黑字是那麽的清晰。
“……………大勢如潮,人間漲落,世無千載王侯,亦無千載之國…………………昔受王恩,不敢不報,時為楚臣,不敢不稟……………為今之局,唯有降之………”
信件之中洋洋灑灑數千字,不復工筆,已然潦草,可見落筆之人情緒激動,竟不能自已。
白紙之上隱隱可以見到淚痕。
“春申君,寡人信你。”
楚王放下了手中的信件,他歎了口氣,昔年他也是質子,是被春申君用自己的性命從秦國換回來的,不然他絕對不會繼承楚國王位,對於自己的這位亦師亦友的大臣,他是萬分信任的。
而且自從春申君進入秦國太陰學宮之後,他們幾乎每十五天都會進行通信,每十五日黃歇都會將他在太陰學宮之中所見所聞告知楚王,並且說出自己的感受。
最開始的時候,春申君說局勢很嚴峻,但是只要能夠見到春秋仙人一切都有希望,但是時日漸久,春申君的感受便越是無力,而楚王深深感受著他的無力。
他不怪春申君,他只是在想昔年蚩尤是不是這般的無力。
“或許這就是命吧!”
楚王抬頭, 他的視線透過了大門,穿透了整個楚王宮,似乎看到了楚國的大地,那滿是故事與歲月傷痕的大地。
楚國立國已然七百年春秋,他熊氏曾經也是這片大地之上最有能夠終結亂世的人,奈何,奈何啊!
“就這麽結束吧!”
……………………
在鹹陽,嬴政秉燭持筆,似有所感,他抬了抬頭,然後搖了搖頭。
“總感覺有人在念叨著政。”
“莫不是師傅吧!”
“算算時間,師傅,應該要回來了。”
嬴政笑了,似乎他還是一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