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妖怪啊！！！”

　“好醜的妖怪，媽媽，我好怕……”

　“妖怪，滾開……我叫孫悟空來打你！”

　遊樂場遊玩的小孩兒，都嚇得不輕。

　許多女孩都嚇得直哭。

　也有膽兒大的男孩，從地上撿起小石頭，就往老嫗身上砸。

　很快就驚動遊樂場安保、孩子家長。

　“哪兒來的瘋婆子?”

　“還不滾出去?”

　“又醜又老又髒的瘋婆子，哪家精神病院跑出來的?”

　家長們紛紛護著自己孩子。

　保安們掣著橡膠棒，去驅趕這個穿著大紅嫁衣、濃妝豔抹、看起來極為詭異的瘋癲老嫗。

　都怕一不小心把她打死。

　所以只是驅趕，沒有傷害她。

　“我……又醜又老又髒?”

　老嫗瘋瘋癲癲:

　“你們放屁！”

　“我上官瑤是河間第一美人兒，不，我是燕郡第一美人兒，我是天下第一美人兒！！！”

　保安們就都嗤笑:

　“瘋婆子，那裡有鏡子，你自己去照啊，就你還第一美人兒?”

　“我呸，你連人都不像，死老妖婆！”

　老嫗那裡肯信。

　她都吃了心尖肉，怎麽就不是第一美人兒?

　跑到鏡子前一照，看著鏡中那個身體佝僂、穿著大紅嫁衣、濃妝豔抹、好像妖怪的老嫗，便嗷嗷大叫。

　“不，不！這個不是我，這個不是我啊！”

　接著就一頭撞向兩米高的衣冠鏡，把鏡子撞得稀巴爛，自己臉上也插滿玻璃。

　“嘻嘻，我這麽漂亮，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歡我，都喜歡我的。”

　“我還能變得更漂亮呢！”

　她抓起玻璃，便一下一下，割著自己的臉，很快就割得血肉模糊，一不小心割斷頸部大動脈，也就這麽死去。

　……

　蜀郡，東湖別墅。

　李昂換上一襲修身黑衣，腰懸湛盧古劍，準備前往東湖。

　高長恭從門外走進。

　“先生，河間剛傳來消息，鄭嵩已經行刑完畢。挨足了八百六十七刀才死的，行刑前夜，司徒瑾這老賊去見過他，給了他一枚氰化物藥丸，他沒要。”

　“另外……上官瑤也死了……死得就有點那啥……”

　便把具體過程跟李昂講。

　李昂聽完，沉默片刻，淡淡道:

　“這個鄭嵩……嚴定邦死前說的不錯，何至於此?”

　“至於這上官瑤，生得光鮮，死的醜陋，倒是報應。”

　高長恭笑道:

　“先生也信因果循環?”

　李昂正色道:

　“不全信，也不是完全不信。”

　“我義父曾跟我說過，人在做，天在看。我們男人活在世上，三分大氣六分狠辣，還有一分得是慈悲。”

　高長恭若有所悟。

　李昂便擺手:

　“走吧，某些人怕是等我都等得著急了。”

　……

　此刻的東湖，早就封禁，普通人不能踏入。

　卻是人頭攢動，強者雲集。

　湖心島的涼亭，林琅天一襲白袍，風姿雋爽，仙風盎然，神采絕世。

　一柄無鞘古劍靜靜橫放在他身旁。

　此劍古意盎然，劍柄之上的雕飾，如星宿運行，閃出深邃光芒。

　劍身渾然一體，像清水漫過池塘，從容舒緩，劍刃像壁立千仞的斷崖，崇高巍峨……

　此劍便是純鈞。

　傳聞乃是天人共鑄之劍。

　《越絕書》記載，歐冶子鑄劍之時，山破出錫，江涸出銅，雷公打鐵，雨娘澆水，蛟龍捧爐，天帝裝炭……

　純鈞因此被稱為天人劍。

　跟被稱為天子劍的湛盧，同為帝國十大名劍之一。

　沈君婥就站在林琅天身旁。

　氣色還算不錯。

　以林琅天驕傲性子，便是囚禁了她，也沒有讓她吃什麽苦頭。

　林琅天還一直想著擊殺李昂後，讓天生劍胎的沈君婥，拜他為師。

　“丫頭，你若現在心甘情願拜我為師，待會兒跟你哥哥交戰之時，我可饒他一命。”

　林琅天看著東湖之上的煙波浩渺。

　“你……真覺得自己能打的贏我哥哥?”

　“純鈞一出，高出天外。殺你哥哥易如反掌。”

　“這……”

　沈君婥這幾天，跟在林琅天身邊，也是真切感受到這位白衣劍仙，到底有多強。

　忍不住替哥哥擔心。

　哥哥雖厲害……但畢竟年輕。

　林琅天……練劍足足六十年。

　萬一……哥哥真的打不過他呢?

　沈君婥沉吟片刻:

　“你別騙我……我只要拜你為師，你真不傷害我哥哥?”

　“我又豈會騙你個小丫頭。”

　“那……那我便拜你為師……”

　“還不跪下給為師行禮?”

　沈君婥便跪在林琅天面前:

　“徒兒……參見師尊。”

　林琅天朗聲一笑:

　“好徒兒，此戰過後，為師便把這柄‘天人劍’贈給你。記著，從今而後，你便是我燕山一脈的第三代傳人。相信老師見到徒兒你這個天生劍胎，也會極為歡喜。”

　心中卻打定主意。

　待李昂現身，便出全力將他打殺。

　不殺李昂，沈君婥是不會甘心拜入燕山門下的。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眼看就到林琅天與李昂約戰之時，又陸續有至強者趕來。

　一道身影，劃過長空而來，帶著雷電紫芒。

　便有個老者現出身形。

　老者梳著道髻，身著八卦道袍，劍眉怒目，極有威嚴。

　“是天師道的張元旭張真人?”

　有人一眼認出這位道修。

　天師道副掌教，被修行界稱為“小天師”，執掌三無雌雄斬邪劍中的雌劍。

　早在三十年前，就是第五境巔峰修為，是跟白衣劍仙林琅天一個時代的人物。

　閉關三十年不出，此刻現身，早就邁入第六境，修成陽神。

　又有個道袍老者，禦風而來，但見他面色古意盎然，仙風道骨。

　“武當真武一脈的穆少陽真人！”

　武當真武一脈，乃是八百年前疑似陸地神仙境界的張三豐張真人傳承，道武雙修，戰力號稱同境無敵。

　穆少陽乃是武當派的副掌教，號小天尊。

　道門有六大傳承。

　其中又以天師道和武當派，最有底蘊，也最為強大。

　天師道一脈，歷代掌教，帝國都會敕封為“天師”。

　武當派一脈，歷代掌教則敕封為“天尊”。

　張元旭和穆少陽，分別為天師道和武當派的副掌教，所以稱為“小天師”和“小天尊”。

　穆少陽也是三十年前馳騁天下的人物，此刻竟也破關而出，前來觀戰。

　到此刻，三十年前的神榜前三，便都齊聚。

　白衣劍仙林琅天，神榜第一。

　小天師張元旭，神榜第二。

　小天尊穆少陽，神榜第三。

　這三人，經過閉關三十年苦修，都已邁入第六境。

　“白衣劍仙，小天師，小天尊……三位可還記得我柳生宗望?”

　又有一道淒美刀光，劃破長空，斬開東湖之水。

　便有個身著神風武士服的中年人，踏浪而來。

　他整個人好像跟自己手中的古拙太刀，融為一體，斬風破浪，在湖面拉出一道細長白痕，不過頃刻，就到湖心島涼亭。

　“這人又是誰?”

　“好強大的氣勢，絕不弱於小天師和小天尊。”

　“是神風國的劍聖柳生宗望……三十年前，也是馳騁天下的人物，曾在帝國遊歷，連敗帝國幾十位神榜天人，連當時位列神榜第二和第三的小天師和小天尊，都輸給他半招……最終還是帝國神榜第一的白衣劍仙出手，兩人約戰峨眉金頂，鬥了足足三百招，這位神風劍聖，終是輸給白衣劍仙半招……”

　“原來是神風劍聖……這位劍聖閣下，閉關三十年不出，也已邁入第六境……”

　“今日這一戰，空前璀璨……不算白衣劍仙……平日裡如神龍潛淵、隱世不出的第六境強者，竟是出現足足三位……李昂不過是第五境巔峰，他當得起這樣的殊榮?”

　“李昂當不起，白衣劍仙當得起……”

　眾人議論紛紜。

　柳生宗望看著林琅天:

　“劍仙閣下，三十年前我輸給閣下半招，便閉關不出，在瀑布下練刀三十年，在五年前踏入第六境，便一直想著找個機會，再跟閣下一戰。”

　“閣下之劍，三十年沒有出鞘，此刻出鞘，怎能斬一個區區第五境的小輩?不若待會兒便由我柳生宗望代勞，將那小輩打殺，再來跟閣下一戰?”

　林琅天遙遙看柳生宗望一眼:

　“柳生宗望，你要挑戰我，隨時可以。不過今日不行。你若敢出手，我必殺你。”

　柳生宗望冷笑道:

　“三十年不見，劍仙閣下還是這麽直率。”

　林琅天淡淡道:

　“我輩劍修，胸有不平，便一劍而斬，何須拐彎抹角?”

　柳生宗望便不再說話。

　他畢竟是異國之人。

　要太過狂妄，惹得白衣劍仙、小天師和小天尊這三個六境至強者，聯手攻他，就是死路一條。

　林琅天也就閉目養神。

　時間繼續流逝。

　眾人從中午一直等到下午，暮色都差不多侵染大地，月亮都從湖水之中爬起，李昂卻還未出現。

　“李昂怎麽還不來?”

　“不會是慫了，不敢來吧?”

　“很有可能……他不過區區第五境，哪裡是劍仙閣下的對手?”

　許多人都開始不耐煩。

　便在此時——

　遙遠天際，一道水柱，宛如龍卷，衝天而起。

　有個黑衣青年，卓立龍卷水柱之上，宛如掌控風暴的龍神，踏浪擎天而來。

　他背負雙手，容顏俊美不失陽剛，清絕又蘊睥睨，氣息如大海長天般浩瀚。

　渾身籠罩在熾烈金光之中，如一輪湖水中升起來的太陽，照耀長天。

　千呼萬喚，李昂終於來了！

　包括林琅天在內——

　小天師張元旭、小天尊穆少陽、神風劍聖柳生宗望、無數前來觀戰的道修、武修，俱是臉露駭然。

　此等威勢！

　此等風姿！

　誰說李昂只是區區第五境?！

　他分明是個實打實的第六境至強者！

　不到三十歲的武道人仙！！！

　多麽恐怖?

　多麽駭人！

　這一戰，絕不是他們以為的碾壓局面。

　而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神戰！！！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注意力全都被調動。

　這場絕世之戰，怕是要驚豔整個世紀。

　“你終於來了！”

　林琅天看著李昂金光閃耀、踏浪擎天而來的偉岸身影，知道自己極度低估此人。

　此人才不到三十歲，就是跟他同層次的武道人仙！

　他腰懸古劍。

　渾身蘊著似能高出天外的劍意。

　是跟自己一樣的劍修。

　何為劍修?

　千般法術，萬種武道，唯有劍修，敢稱攻伐第一！

　林琅天短暫錯愕後，便開始興奮。

　橫放著的純鈞古劍，劇烈嗡鳴。

　純鈞、湛盧，都為歐冶子所鑄。

　前者稱“天人劍”。

　後者號“天子劍”。

　哪柄劍更強?

　千百年來，眾說紛紜。

　今日，就能真正分個高低！

　林琅天起身，白袍獵獵，眼中青芒閃爍，跟李昂眼中的金色神芒，隔空碰撞，激發出熾烈火花！

　“林琅天，你要戰，那便戰。”

　李昂踏浪擎天，很快就到湖心島涼亭下方，距離林琅天三百米距離，跟他遙遙相望。

　林琅天受到李昂氣勢壓迫，身上瞬間爆發出熾烈劍意，將李昂對他的氣勢壓迫衝開。

　在李昂的感知裡——

　林琅天渾身劍意，直衝雲霄，溝通天地，肉身晶瑩剔透，沒有一絲瑕疵，顯然也修成無漏金身。

　精神力更是浩瀚無垠，比李昂吸收陸乘風道家陽神的神念，也不差許多。

　白衣劍仙，三十年前橫壓天下的神榜第一。

　名不虛傳！

　他絕對是李昂迄今為止遇到過最強之人！

　遠遠勝過陸乘風，遠遠勝過巫神新羅！

　李昂在觀察林琅天。

　林琅天也在觀察李昂。

　“小友年紀輕輕，便修出這麽一身無敵武道，讓我驚為天人！比天賦，別說是我，便是我老師，也差你許多！若再給你三十年，你怕不得修成陸地神仙，橫壓天下，舉世無敵！”

　李昂淡淡道:

　“林琅天，廢話就不多說了吧。你敢打殺上門，傷我親衛、義母、義女，又抓我妹妹，我今日必殺你！”

　“今日便讓我見識見識你燕山一脈的傳承， 與我李昂的武道，誰高誰低。”

　“我燕山之劍，高出天外。你要看，便拿命來看。”

　林琅天一聲朗嘯，腳踏天地，一劍劈斬。

　這一劍，斬浪百米，拉開一道好像天幕的波浪，帶著天地浩大的磅礴，就那麽壓向李昂。

　李昂近乎同時出劍。

　也是一劍斬浪，高度倒是比林琅天低了差不多二十米，水浪裡面，卻帶著強烈的螺旋勁道，波濤更加洶湧。

　於是兩道天幕般的水山，就那麽交匯。

　轟隆隆！

　明明水浪碰撞，卻發出好像冰川劇烈碰撞的聲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