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裡的大會結束，眾人都是離開了，離開了那個看起來隨時可能倒塌的危房，眾人離開都是愁眉苦臉的，誰也不願意自己一年收成就上交個八分之一左右，不過，這些土匪還是知道細水長流的，每年收八分之一，那長遠看收的更多，若是遇到個異族入侵，那可是連命都沒了，全都給你搶光了。

　　下午的陽光照在土路上，土路兩邊是泥巴牆，還有的就是木頭柵欄圍起來的牆壁，磚頭房那是村裡極少的大戶才能見到的，這陽光照在土路上，秦川的心一點不陽光，這要放在原來，別說五十斤糧食，就是五百斤，他也不眨眼睛，可現在他種地了，知道地裡的糧食不是憑空變出來的，要付出體力勞動才能長出來，這古時候的地收成也不高，一畝地一二百斤算不錯了，碰到個天災還要減產。

　　土路揚起的煙塵，讓他更加難受，他跟秦文兩個人顯得十分不合群，沒有跟大部隊一起走，來到了村裡的一處拐角，他去幫著那老頭乾些活來，無二無女的老者能活下來都是靠著村裡大家的接濟，他這時候還是生病了。

　　不懂的醫學的秦川也不知道是什麽病，在農村老人生病是個很嚴重的事情，別說是現在漢代了，就是過去，也有老人生病無兒無女怎麽辦，那就上吊了，趁著還能動，早點結束自己的痛苦，早點不受罪。

　　和這秦文二人來到了村裡那個老頭的家裡，他家的院子連柵欄都是沒有，只有一個破爛的茅草屋子，兩人走了進去，屋內空蕩蕩的，只有桌子，還有點瓶瓶罐罐，和一張床，床上一張破舊的草席還有一些雜草。

　　老人旁邊站著那叫臧霸的漢子，臧霸這個人十分認真的照顧老者，秦川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對這個老人如此的好，或者是他身上那股強硬的氣質，他曾經也是個軍人吧，老者虛弱的念念有詞。

　　臧霸看了看，搖了搖頭，一旁的周文走過去，臉色黯然，道“怎麽了，剛才不還好好的麽，怎麽突然就。。“幾個人說著說著，就不說了。

　　臧霸搖頭道”唉，我剛才問了村裡的土郎中，這病是寒病，發病突然，這次發病，怕是撐不住了“他搖頭歎息，看著這個他剛來村子，照顧他的老人，就是一陣扼腕，跪倒在床前，沒有繼續說話。

　　”川兒，文兒，你們來了！“老者虛弱的十分吃力的轉動自己的頭部，看著旁邊的幾人，幾人都是臉色黯然的看著他，秦川握著他乾枯的手道“沒事情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

　　“沒事，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我快不行了“黎叔這般說道，乾瘦的手有些顫抖，把秦川的手握緊了一些，道”像啊，我兒那年走的時候，也跟你這麽大，也是跟你這樣的模樣。“

　　”別說這些難過的話了，黎叔，都會好起來的，別想這些難過的事情了，山哥他會回來的“秦川說著說著，就是留下了眼淚，旁邊的周文流著淚道”該死的官府，該死的世道。“

　　”嘿嘿，騙老頭子我，我自己什麽情況，我還不知道麽，這次怕是不行了“黎叔說著就是搖搖頭”誰沒有這麽一天呢，唉，活到這個份上，也該走了。下輩子啊，我想去江南，哪裡沒有戰爭，我要是再有一個兒子，說不定就不會被征發走了呢，我也能經常看到他“

　　”別說了黎叔，楊哥他會回來的“秦川說著忍不住鼻子酸澀，嚎啕大哭起來，旁邊的臧霸也跟著哭著。

　　”我要是死了，“;黎叔說著就被秦川打斷”黎叔你不會死的“

　　”聽我說完，

我要是死了，以後每天早上，你們要在村東頭等著，等著半個鍾頭，若是農忙就不用了，我兒子走之前說了，回來時候他會走東邊那條路回來的，你們在哪裡等著就行了，我要是不在，他找不到家該怎麽辦“黎叔說著語氣就是平和了下去，似乎在回憶著什麽事情。”到時候他回來了，見到我不在了，唉。我想我的楊兒了“他說著淚水順著他的乾枯臉頰流了下來。　　黎叔說著說著，就沒有了氣息，周文的哭聲更大了，秦川第一次遭遇這樣的生死，周文道”該死的朝廷，該死的戰爭，朝廷的戰爭為什麽就征伐走了楊哥，什麽要打仗，為什麽要打仗。“

　　”若是楊哥不去死， 大漢會有更多的楊哥死去，更多的黎叔失去他的兒子，戰爭無法避免，那就換一種傷亡更小的戰爭，在他沒有來臨時候，僅僅只有苗頭時候，出手，以更小的代價換取和平“秦川說著，擦了擦自己的眼淚。

　　臧霸看著秦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我們在村裡找一塊地方，給黎叔下葬“他說著，幾個人就是跪了下來，給黎叔磕了幾個頭。

　　村裡的眾人都是來了，這貧窮的村子，找來了一張稀有的乾淨的草席，包裹著黎叔的屍體，他的屍體將會伴隨著他對兒子的思念一般，滲入地下，歸於塵土，消散於虛無之間，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的黎叔，有許許多多戰死的人，人們往往關注他們英勇的犧牲，而忽視了對於一個家庭來說，犧牲代表的痛苦永遠都不會消散。

　　秦川帶著周文，來到了村的東頭，這是黎叔每天站立的地方，哪裡有兩個深深的腳印，每日他都是站立在這裡，看著東方，期待著自己的兒子能從東方出現，他等了一輩子也沒有等到，周文道”我們要在這裡等麽?“

　　”等！不用等了“秦川望著遠方，夕陽下，那古道上似乎有兩個虛影，一個矮小乾瘦，一個身材高大，是楊哥和黎叔二人的虛影，走在哪裡，黎叔回過頭來，對著秦川笑了笑，笑容還是那麽和藹和慈祥。

　　”黎叔和楊哥團聚了，在哪裡“秦川指了指遠方，周文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道”在哪裡，我沒有看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