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的首領們,雖然都皮笑肉不笑的,有些鋒芒畢露。但主教卻是很會調和,而且也有幾分幽默。一番官話講的漂漂亮亮,而在介紹過程之中,某些王子的話語帶刺的時候,他還救了幾個場。那帶刺的話語,被主教這麽一巧妙的解釋,突然就變成了友善的玩笑。
能夠看出,再庸碌無為的主教,在職業素養上,還是都有著一定水平的。
在整個過程中,兩方的氣氛總體還算是表面上過得去,但部落的一些話裡話外的東西,卻是將威廉等人氣笑了。
喬治在整個過程中,都微笑頷首,就好似一個前來拜訪的普通使者,話語上也是一直客客氣氣。面對南荒部落的譏諷,他也是不多言語。
這份態度,讓各個部落中的聲音越發大了起來。一些王子還用那冷冷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跟聖庭混在了一起的伊比利亞貴族們。看得這些‘投機倒把’的人暗暗擦起了冷汗,哭喪著臉一個勁的苦笑。就好像知道自己明天死定了,但某種更為可怕的東西,卻是讓他們無論多慫,都將堅定起了自己的立場。
而今天站在部落這一邊的貴族們,也是笑得越發來盡,並且時不時瞟上一眼那些今天投機倒把,提前過來舔聖庭屁股的伊比利亞貴族們。那種狗腿子的優越感,在今天被他們感受得淋漓盡致。
不過人群中一直沉默不語的阿瓦利,卻是暗暗皺起了眉頭。
按照往常,聖庭的人在口舌上,必定是要佔些便宜才痛快。但這一次被聖庭派來的這條狗,卻是不喊不叫。
尤其是此次,聖庭已經將霜王拉了過去,必定應該虛張聲勢一番才對。但今天就連莫斯那個沉不住氣的家夥,今天也十分反常。面對一些專門朝他而去的譏諷,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雖然看起來憋了一口氣,但卻只是站在聖使的旁邊冷笑。
這樣的情況,讓他有些出乎意料。而今天突然倒向聖庭的那些小人物,也讓他十分的意外。
主教‘艾恩瑟’一直在極力的救場,兩邊都是他惹不起的大爺,但話題卻是越聊越蹦。急得他不由暗暗擦起了冷汗,同時也在為聖庭的衰落而連連哀歎。
直到宮中的閹人來通知‘雲夢公爵’,宴會已經準備就緒,主教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不過這個家夥此時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在路上又著重的介紹了阿瓦利——‘雲夢公爵’的女婿、繼承人。
同時也是哈林斯卡’的大執政官——僅次於國王之手了。
可以說,這第二次提到‘阿瓦利’才算是真正的將他搬到台面上來了。另外,主教還特意提及,阿瓦利是南荒的‘北司總督’。
南荒有‘南司總督’和‘北司總督’。‘南司’是指聖庭在群星之河以北,為南荒畫出來的一片可以讓他們活動的土地——名義上是沙國租借的。
北司便是指伊比利亞了。
這個職位是聖庭設立的,原本是為了分化南荒,但因為聖庭當初對南荒不夠了解,並且還十分傲慢的將部落的社會結構當做七國一樣來看待。所以根本就沒有成功——人家南荒看不起總理政事的人。許多部落的政事,甚至是人家奴仆來乾的。
所以設立之後,就變成了一個名義上的虛職。
說白了,部落都快要把這個職位給忘了。
但如果這個職位,放在明面上,是有地位的。是有資格坐在會場高台的長桌上的。甚至可以說是相當於八大部的酋長!不比伊比利亞國王首相差。
而阿瓦利也的確是在這個虛職上,第一個真正掌權的人,也是第一個被部落想起有一個職位的人。
說完之後,主教還特地給了喬治一個眼神,似乎是在告訴聖使,這個阿瓦利,才是這哈林斯卡的正主兒。
‘艾恩瑟主教’的暗示可以說極為蹩腳,搞得在場的人都能看明白是什麽意思。搞得周圍許多人的臉色都古怪了起來,那看向主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小醜一般。
‘艾恩瑟,今天是我看走了眼...能坐在這種位置上,果然沒有一般人。不過可惜,今天要辜負你的一番苦心了。這群家夥,不把他們打服,根本就沒什麽好談的。’
的確,主教有著他的想法。在艾恩瑟主教看來,聖使是與滄瀾一起來的,所以聖使必定是知道情況的。只是一直因為阿瓦利故意裝作不露臉,所以也沒法去主動與阿瓦利談事。否則接下來的談判,就要低人一頭——簡直是告訴人家,聖使有求於人。
因此主教裝傻充愣,用那種極為蹩腳的暗示——幾乎是告訴所有人,這裡的頭頭就是誰。而聖使因此也有無數種理由,在之後開始談正事了。
阿瓦利自然沒發在裝下去。
而主教故意提及南荒北司總督之事,更是把阿瓦利的臉送給喬治來扇——以領導的身份,故意惡心阿瓦利幾下,局勢也便破解了。在之後的談判中,聖使所站的位置,也將被阿瓦利高上一截!
阿瓦利聽到主教的介紹之後,微微有些皺眉。對於主教如此多嘴的將自己搬上台來,感到有些不喜。畢竟他今天的態度,是個人就能瞧明白,他不想露臉。
而且這個北司總督聽起來極為刺耳。
他微微扶胸,做了一個王子的禮節。似乎在強調著自己是南荒王子,而並非那狗屎的總督。禮節過後,他看向了眼前的這個人,等待著喬治的言語。
但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是發現,眼前的人只是點了點頭,恍然的‘哦’了一聲,隨後掃了自己一眼,然後就直接走了。
使團其他的騎士跟在了喬治的後面朝著宴會廳行去,在路過的時候微微瞧了阿瓦利一眼,就好像在看看這個人到底是誰。唯一有所表示的只有莫斯,他朝著地毯唾了一口唾沫,隨後便跟上了隊伍。
主教看到這一幕詫異了半響,隨後也趕緊跟了上去。其它的小貴族們看到八大部的人都留在原地沒有動,微微猶豫之後,都臉色難看的跟在了使團的後面。
沒有人在與八大部的人打招呼,就好像前方的頭領才是東道主一般。
一位王子朝著地毯唾了一口唾沫,氣憤的說道:“呸!一坨牛糞!真把這裡當自己家了!”
“阿瓦利,莫斯那小子已經徹底成為聖庭的狗了!”
“嗯...”阿瓦利看著前方聖使團的背影,沒有多言。
這個使團今天越發讓他摸不到頭腦。阿瓦利看了看八大部的大王子,突然問道:“大哥,神殿騎士團中,有叫做喬治的高階神恩騎士嗎?”
大王子年紀最大,當初是北方南荒這邊抵抗聖庭的主要首腦。後來在簽訂協議等等許多場合中,他也多有參與,是對神殿騎士團最熟悉的人。而直到現在,他也一直在研究聖庭的神殿騎士團。對於各個首領的指揮習慣,了解到都很深入。所以他是八大部中對聖庭了解最多的人。
“有兩個,但都不是。”大王子搖了搖頭說道:“那幾個權騎士我也沒聽說過...”
“這些人都是聖子或聖徒,我不會看錯的...只是氣息有些特別。有可能是這次黑潮過後,新降臨的人。或者說從來沒有出來過的特殊部隊。”大祭司突然說道:“阿瓦利,你們認真一些,聖庭派遣新面孔前來,絕對會有所動作。”
“嗯...”阿瓦利知道,在聖庭是有一些他們所不了解的絕密部隊的。但他卻是中覺得,這些人的行事風格,不是聖庭的作風。
而且,他也有些想不明白,與聖庭衝突最大的霜牙,為何會突然在一夜之間180度的轉折。
但無論如何,聖庭如今已經是一頭垂垂暮已的病弱獅子。他們無論做何事都毫無意義,更無法在南荒尋求幫助的時候給予援手。
他們甚至連自己治下的子民都已經照料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那北方,為南方的生靈爭取最後一番時間。
曾經, 他期望著從北方尋求到一些支持,同時伊比利亞也完全可以作為北方的大後方,而一旦鎮劍關陷落,聖庭退守於星之國時。南荒人也能在那惡魔所肆虐的神聖帝國,遊擊襲擾,拖延它們向南的機會。
兩方齊心合力,才是唯一生存下去的機會。
但如今他已經是徹底看透了這群人——他們心中只有那毫無意義的信仰,根本不懂得唇寒齒亡的道理。
阿瓦利希望這位聖使也是個明白人,希望他不會像聖庭中的那些大老爺們一樣犯蠢,一再觸及南荒的底線。
南荒的確對內爭執不斷,但是對外鐵板一塊。挖掉一個霜牙,改變不了什麽。如果引來大酋長的怒火,不光霜牙要遭遇滅頂之災,自己在北方所營建的第二個庇護所,也將徹底完蛋。
而無論這個人,今天到底是打著什麽樣的心思,他都要熄滅他最後的一點心思。將他徹底敲醒。至於今天那些蠢蠢欲動的貴族們,回頭再挨個收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