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之外的那些士兵,原本是為了防止有血裔逃出去而準備。以便將它們趕盡殺絕。
總體來說,的確達到了戰略目標只有德麗娜無法被士兵們攔住,最後頂著陽光,在痛苦的嘶嚎中飛遠。
但其他的血裔,雖然都留在了莊園,但卻為能趕盡殺絕。
當士兵們衝進莊園,剿滅了那些陷入了瘋狂的血裔與惡魔之後,在接下來的搜索之中,發現了那些瑟瑟發抖,躲藏在床底下、櫥櫃中、儲物室等陰暗角落中的女仆,以及那些年輕的貴族男男女女。
她們那面露驚恐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的普通人...
聽著她們的哭訴,士兵們手上握著的武器,都猶豫了。
這些人,似乎以為自己只是病了,白天特別困,晚上睡不著覺,消化好像也出現了問題,總是吃不進去東西,還長出了尖尖的虎牙...
她們以為,伯爵將她們招來就是為了給她們治病,為了治病,每天必須喝葡萄酒(不知道自己喝的葡萄酒是摻入獻血的),不然渾身就會發冷,然後變瘋...甚至咬人...
而且這種病,好像也會傳染...
“父親說我把我的貼身女仆咬了,所以把我綁在了家裡,後來又送到了這裡...但我真不是故意的,而為我牙很小的,娜塔莎沒有事情你看!她和我一起來了,她就站在這裡!”一名貴族小姐極力的證明起了自己的清白,在她身邊的那位女仆不斷的點著頭,還將袖子擼了起來,讓士兵們看那傷口,表示雖然很疼,但並不嚴重,小姐沒有犯什麽錯誤...
另外有人說道:“這病聽起來的確很嚇人,但請相信我們,只要給我們喝些葡萄酒,我們絕不會惹麻煩的,嗚嗚嗚嗚...”
“教廷也不能違反貴族協議!你們有什麽權利在這裡隨意殺戮!我並非伯爵大人的血親!嗚嗚嗚嗚...”一位膽量比較大,有著小姐脾氣的貴族女孩,瞪著眼睛,流著眼淚對士兵們吼道:“伯爵大人是個好人,她天天用宴會招待我們,你們為什麽要殺了她...”
也有那膽小懦弱的男孩,覺得他們只是一些客人,不管聖堂武士們與伯爵發生了怎樣的爭執,都不該波及到他們這些客人身上才對...
“我們只是一些客人,我很久很久沒有回家了,請放過我好嗎?我父親會給你們錢的...”
面對著這一點點的哭訴,士兵們感到了一種極大的荒謬,許多人甚至不敢相信這些話都是真的。但聽起來,她們的確是在吐露真言...
但不管是真是假,這些‘患病’之後便再也沒有出過城堡的人,似乎的確沒有做過什麽壞事...如果咬人不算的話...
不過那些被咬者好像都在這裡了,而且好像並不怪罪她們...
如果按照理念和信仰,他們應該心存憐憫,對這些特殊人,放下屠刀。
可血裔是怪物啊!傭兵們已經看到太多向漢特這樣的人了(他也在隊伍裡),無論她們看起來多無害,最終也會吃人的!
信仰從沒說過要對吃人的怪物也憐憫啊!
但,她們真的是怪物嗎?
看著這一群群在無知之中,不斷哭泣的小姐少爺女仆們。
她們比許多人,都要更像人!
這些士兵們,突然有了一種感覺,那就是,自己好像是一群侵略者,在肆無忌憚的屠戮著一群無辜之民...
但是,猶豫,往往是因為站在中間。只要有人領頭,他們的腳步就會向左右傾斜,並認為那個方向才是對的。
當沃爾普帶著一群人衝進了,怒聲的訓斥了那些將自己叫來的士兵們後,那些聽過許多故事,甚至自己的經歷與漢特一樣的士兵們,終於想起了自己的仇恨。
他們開始跟隨著一個個長官們,將那些男男女女一個個拎到陽光下,化成了灰燼。
在這種大戰之後的發泄之中,所有人都紅了眼。
但正如此前所說,猶豫,是因為站在中間。
所以當另外一批,由傑克所帶領的人群,與他們相遇之後,衝突,便開始了。
當傑克聽到匯報,來到他們關押俘虜的房間時,看著那掀開的窗簾,與那些折磨俘虜的士兵們。傑克瞪大了眼睛愣在了門口,簡直不敢相信。
“傑克,真沒想到,莊園裡面還藏著這麽多的...”
傑克大步走去一拳掀在了沃爾普的下巴下面:“你在幹什麽!!!沃爾普,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私自處理俘虜?!”
看著那些已經化為灰燼無法再挽救,在絕望哭泣之中死去的女仆們,傑克的眼睛都紅了起來。
“俘虜?!”沃爾普穩住了身子,摸著下巴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位剛剛還在於自己並肩奮戰的戰友,怎麽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傑克!你看看這些是什麽東西!他們不是人!”
兩個人怎麽樣也沒有想到,這從來都與自己堅定的站在一起的夥伴,會在這件事情上,想法會有著這樣大的差異!
沃爾普認為只要是怪物,全都該死!
但傑克確認為,他們已經無力抵抗,他們不應該將屠刀再舉向這群無力反抗,手無寸鐵之人!
對於這樣的想法,沃爾普感覺簡直就是可笑。因為這些怪物如果不現在處理,難道還要將他們養著,甚至放出去吃人不成?!
“傑克你看看!我們殺了她們的王!她們此時看起來懦弱可憐,但他們永遠也不會忘記今天!總有一天,那仇恨的種子就會爆發出來!”
士兵們不由覺得沃爾普說得十分正確,當他們看向那些血裔的時候,眼神漸漸冰冷了起來。
就連傑克也微微的有些猶豫了。可當他的目光轉向那些不斷搖頭哭泣的血裔們時,他心低那最為柔軟的一片區域被觸動了起來。
他們沒有拿起武器,在那大廳與他們赴死一戰的血裔們,都只是想要活下去...
因為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事,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被殺死...
“傑克!你別忘了今天你殺的血裔比我好要多!在你舉起屠刀的那一刻!難道你就沒有覺悟?!”沃爾普憤怒的說道。
“我殺夠了!沃爾普,難道我們每到一個地方,都要將那裡的人屠戮乾淨?殺完了莊園中的,去殺外面的,不管青紅皂白,不管他們是何種原因,只要染上了血毒,便要殺得乾乾淨淨...可我們殺得淨嗎!仇恨無法用殺戮洗乾淨!鮮血只會讓仇恨的火焰越來越旺!我們是黎明騎士(有些士兵非常詫異),並非是懲戒異端的裁判者!”說到這裡,傑克孤身一人站在了士兵與沃爾普的面前,將門後的血裔們籠罩在了他的背影裡:“我堅持我的觀點!沃爾普!只要他們此刻值得憐憫,我便願意給予他們一份慷慨!我相信人是會變的手上沾染鮮血與罪惡的土匪可以成為聖堂騎士,那麽吃老鼠的血裔也應該擁有一次被救贖的機會!!”
這份對信仰的堅持,另許一部分士兵觸動。他們那冰冷的雙眼不由再次軟化了,心中也開始產生了猶豫。
但也有一部分士兵,眼中燃起了憤怒他們許多人的經歷與漢特一樣,又或者摯友死於了猩紅女獵的手中。他們對血裔的痛恨刻骨銘心。救贖血裔這幾個字,讓他們聽起來無比刺耳!
“傑克!你守護的是人!不是妖魔!”
“沃爾普,人與妖魔也許並非是用外表來區分的...看看他們心中對希望的向往與期望吧!我不會準許任何人將它們掐滅的!”
“真是大義凌然...”沃爾普氣得渾身發抖:“難道我們今天全都做錯了不成?!”
“這件事沒有對和錯...我們舉刀也並非因為誰對誰錯。”傑克閉上了眼睛,十分的痛苦。想起了自己許多的過往。:“有時我們拿起刀劍,只是為了讓更多的人活著,而並非讓所有人都死掉!”
“你總是這幅老好人的樣子,傑克...我受夠了!”
矛盾越發的不可調和,最後只能用拳頭解決。
面對著兩位頭領的不同意見,士兵們不知道該怎樣辦了。
但萬幸,這件事最終還是驚動了領主大人,而這份決定,也最終由大領主做出來了“都給我看好,等天黑了都給我綁走。什麽血裔不血裔,等雪化了,就是亡靈也得給老子乾活!!”
至於以後如何處理?這些俘虜是否心懷仇恨?這些俘虜某一天,是否會拿起武器?乃至安東尼的藥劑是否能即使研製出來?
對於這些問題,領主大人玩弄著手中的古代金幣,噗嗤一笑:“那是你們該考慮的問題?!乾好你們的活!”
(那些金幣不是在黑珍珠莊園中找到的,而是大墓地中最為珍貴的那幾枚。之前因為珍貴,與受到科洛爾男爵的愛好影響,喬治一直將它們揣在口袋裡。後再在安東尼的實驗室,這幾枚金幣詭異的將擺在書桌上的那幾枚從詠風城帶回的古代金幣‘吃掉’之後,他便將這幾枚金幣一直帶在身邊了。羅娜一直覺得這幾枚金幣,與‘永生新生’殘卷放置在一起的那幾枚,長得一模一樣。但這個小結巴,沒有把這件事與喬治說。)
這件事,最終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沃爾普歪著頭,擦了擦眼淚,最後不發一語。
喬治搖了搖頭之後,沒有在這裡停留腳步。金幣在他手指間上下翻飛,一猶如他那煩躁的興趣。他叫上了一批士兵,繼續跟著安東尼前往了莊園城堡的東區。
對於沃爾普的委屈,他沒法去安慰他。但心中也沒有絲毫責怪。
他能看出,許多人因為過往的經歷,對任何怪物都有著徹骨銘心的仇恨。也知道這莊園中許多血裔的絕望和委屈他們中有許多人甚至還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得了一場怪病...
可是在戰爭之中,往往無法奢求的,便是那對無辜者的仁慈。
大戰之後,往往士兵們都會瘋狂的發泄自己的情緒或是,或是仇恨,或是那壓抑已久的憤怒。
更別說,戰爭的失敗者,不光是一群怪物,更是一群上層社會之人幾乎所有的血裔,都算得上是真正的上層社會人士了。包括那些女仆們也是在各個領地的平民眼中,能城堡中的仆人,往往是最好最為高等的職業。
這使得許多曾經受過怪物的殘害,與貴族們的壓迫的士兵們,有了一個舉起屠刀的更好的理由。
但士兵們在衝進這所繁華的莊園之後,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燒殺擄掠,可以說得上的軍紀有方。而面對這些‘怪物’,大多數人沒有因為擁有了一個‘合理的理由’而舉起刀槍,肆意虐待,則更是值得讚許了。
但矛盾是存在的...
即使有人,知道了這些血裔的故事,恐怕也會如此...
看著回廊窗外的那些美麗的風景,喬治暫時放下的心中的事,跟著安東尼一邊談論,一邊漫步了起來。
黑珍珠莊園城堡以回型設計,堅固豪華的四面建築,充當了它的外牆。整個莊園城堡之中,根本沒有任何低矮的建築,就像是一塊巨大的方形蛋糕。無論哪一處房間采光度都極好,隨便打開窗戶,便能看到遠方那美麗的景色。
北邊是波瀾壯闊、覆蓋上一片銀衣的深林與群山、東邊南邊是美麗的黑湖畔與多瑙河,沃土、良田、馬場毗鄰環繞,再往遠,還有那酒莊與葡萄園,而東邊,便是那廣袤的平原和獵場。每年秋季,有幸被邀請到此地的領主,都可以那獵場中享受一番。
如果要是度假,這裡恐怕會是北域最好的區域。
但如果以一座堡壘的標準來看,它的確太不合格了一點...
的確,黑珍珠不需要堡壘,因為整個西境就是它那堅固的城牆,詠風城便是它的守門人。
可往往,再為堅固的堡壘都會從內部被攻破,當災難來臨,黑潮大軍環繞,這裡隻適合簽訂那投降契約...
走在回廊中的喬治收回了那向遠眺望的目光,而安東尼已經站在了盡頭的那處高大寬闊的大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