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

“我是誰?”

“頭好痛......”

“我為什麽心好痛，這是什麽?血?啊！”一個小和尚從夢中驚醒，冷汗打濕了他的身體。

“我剛才夢到了什麽......”他喃喃著。

“小和尚你又做噩夢了?不要怕，會過去的......”他旁邊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溫柔的望著他，輕輕安慰著。

他是他師傅

小和尚知道。

他開始跟著他師傅修行，打坐念經，平淡過日，今年，他才八歲！

一次偷著下山的時候，他救了一個小姑娘，和他一樣大的小姑娘。

不小心掉進河裡的小姑娘差點沒了呼吸，是小和尚背著她跑了很遠，終於救了她。

從此，那個小姑娘就天天來看他，

一次和師傅下山，為當今最勇猛的李將軍做法事，小和尚調皮，在他沒見過的大宅子裡亂跑，卻看到了被李夫人狠狠訓斥的李將軍。

小和尚不解，問師傅:“為什麽在戰場上嚇破無數人膽的李將軍會怕李夫人呐?”

老和尚笑著:“有些人，注定會被一些人克制......”

小和尚不懂，他只能看到李將軍和李夫人對視時的眼神

那是小和尚不能懂的......

時光飛逝，轉眼10年過去了，小和尚和小姑娘都張大了。

小姑娘已經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依舊會隔三差五來找大和尚玩。

兩人是最好的朋友，

“師傅說過，出家人要和女施主保持距離的！”大和尚苦笑著，看著眼前蹦蹦跳跳的大姑娘。

姑娘笑著:“那你舍得我不見你嗎?”

和尚搖頭:“舍不得......”

“那不就結了”

“可是師傅說過......”

“管她什麽師傅，我問你，你可願還俗然後娶我?”

“我......阿彌陀佛......”

他是出家人，他是和尚，怎麽娶她?如何娶他?

他是和尚啊！

和尚......

所以小和尚不敢見她，她來找他，小和尚就躲著她......

轉眼又過了一年，她又來了，站在屋外，頂著漫天大雪......

“小和尚，明天我就要嫁人了......嫁到十裡外的王員外家，做他的妻子......”

小和尚就在屋內，他默念著佛法，一直沉默著

即使心如刀割又能怎樣?即使如心中不舍又能如何，這袈裟，這佛法，他沒法褪去......

“帶我走好嘛?你不做這和尚，我不嫁那王員外......”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小和尚醒了，他摸著自己的枕頭，喃喃自語:“我哭了嗎?”

“阿彌陀佛......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若下山去，我會替佛祖原諒你......”他的師傅站在門口，看著漫天的大雪，淡淡說著，昨晚，他看的一清二楚。

......

小和尚在狂奔，他不知道為什麽，心裡是從未有過的痛。

終於到了姑娘家，哪裡有著熱鬧的鑼鼓隊，和一個騎著大馬穿著花紅襖的富態男人。

小和尚看著他，又看著蓋著紅蓋頭被迎上轎的姑娘，心中的苦澀像要把他吞噬一般......

在漫天大雪裡，小和尚在人群中，默默的看著那一隊人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回到山上，他的師傅看著他歎了口氣，默默走掉了......

再也沒有回來......

念經參禪，彈指50年。

小和尚成了老和尚，卻依舊是個和尚......

這一天，他知道自己已經時日不多了，

以前的記憶不斷的在他的腦海裡閃現，那段已經忘了的記憶慢慢出現......

他不禁這樣想著:

當年我聽了自己心的聲音，和她一起，不做這和尚，又會怎樣?

一個垂垂老和尚，哭了三天三夜，終於圓寂......

後悔又能如何?

......

“我是誰”

“我在哪?”

一個小姑娘茫然的站在河邊，她的記憶有點亂，一不小心，掉進了河裡。

她不會游泳，她覺得自己死定了......

一個人救了她，那是一個和她一樣大的小和尚。

冒著冰水，救起了她。

她被小和尚背著，找到了自己的家人，而他，已經背了自己整整一天。

她的父親是個寬厚仁慈，寵愛她的男人。

他非常寵愛她！

即使她娘反對她每天去找小和尚玩，但是她的父親卻永遠的在支持著......

她感激她的父親，更喜歡和小和尚一起玩耍。

小和尚從來對他百依百順，她無論提出什麽樣的要求，都會被小和尚滿足......

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直到十年後......

小姑娘長成了大姑娘，

她喜歡這個呆呆傻傻的呆和尚，她喜歡他順著他，寵著他，慣著她

滿足她的無理要求

雖然她的無理要求僅僅是背著他師傅去逛山下的燈會......

他從來都沒有拒絕過她

除了那次

“你還俗然後娶我吧?”

“我不能這樣，我是和尚......”

她求了他無數次，卻只能得到越來越堅定的答案......

從此，小和尚便開始躲著她，

她們再也沒有一起玩過......

半年後，十裡外的王員外來提親，那是一個她討厭的人

她娘自然極為高興，她爹卻一口拒絕了。

王員外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用當了逃兵的哥哥的性命作為威脅，逼她就范......

無數個日夜後，她選擇了答應

明天就是她出嫁的日子

她的爹告訴她:“我知道你喜歡小和尚，爹爹愛你，去吧，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其余的事，爹爹替你擋下。”

“謝謝......”

頂著漫天大雪，她來到了小和尚的住處

得到卻是沉默

沉默

她到現在忘不了她爹爹絕望的眼神，她出嫁了......

晚上在張貼著大紅花的喜房裡

她滿腦子都是小和尚，

心，痛的要死......

王員外進來的時候，只能看到一地的鮮血和一個早已沒有氣息的屍體

王員外抱著頭，哭的撕心裂肺

......

“我是誰?”

“我在哪?”

“你是王員外啊！”有人說著。

“哦，我是王員外啊……”男人喃喃著。

今天，他要去看燈會

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他看到了一對歡快的人兒，一個和尚，一個姑娘。

真是奇怪的組合

但是他卻好像被人打了一下，心中痛的要死。

他呆呆看著那個姑娘，一個念頭不停的在腦子中回蕩

娶了她！

不要後悔，娶了她！

他要娶了她，哪怕付出任何代價！

很久後，她終於娶到了她

他的心中才滿足了一般，那一晚，他第一次喝了個大醉。

不知明的滿足，貫穿著他的全身

但是當他看到地上那具和鮮血混為一體的屍體的時候，

他的心碎了，腦袋痛的要死！

悲傷......彌漫了他的全身......

拔出劍，

結束這痛苦吧。

......

“我是誰?”

“我在哪?”

“你老婆生了，你在等什麽?”一個人著急的大喊著。

他急忙跟了過去，抱到了他的第二個孩子

哦，一個姑娘！

姑娘慢慢長大，八歲那年，她去河邊玩耍，失足掉下，幸虧被一個小和尚救了......

他看著那個小和尚，不知為何，心中像被針扎一般。

他的女兒漸漸長大，和那個小和尚的關系越來越好。

他很開心

他的女兒喜歡一個和尚，他卻開心的要死！

他不知道為什麽！

他的妻子在極力的反對，他卻極力的支持

本來他以為他的女兒會嫁給小和尚，給他家招來一個小女婿

直到王員外出現

他沒有辦法

他決定豁出去了，為了女兒的幸福，他決定讓女兒去找小和尚。

他對她說:“愛要大聲說出來！你的幸福，爹爹替你扛！”

看著在大雪中奔跑的姑娘，他由衷的笑了

一定要幸福啊！

但是......

當女兒回來的時候，她看到了女兒臉上的死灰

他的心像無數的螞蟻啃噬，

女兒的婚禮他沒有去

而是在自家喝著摻了毒藥的茶，

淚流滿面

......

“我是誰?”

“這是哪?”

這次，是一個小女孩的哥哥......

......

無數次

無數次

這一次，他哭著講述著小姑娘和小和尚，還有王員外的故事......

又一次，他親眼目睹了這件事的一切，

心從痛

到麻木

到現在徹底忘記

他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

他隻記得自己有個很重要的決定要做

不然會後悔無數輩子

但是這個決定

是什麽?

他卻怎麽也不記得

......

這一次，他已然是一個和尚了......

他收養了一個棄嬰， 那是一個小男孩。

他有種將他摔死的衝動，卻忍住了。

漸漸將他養大，老和尚漠然的看著發生的一切。

那天雪夜結束，他脫去了袈裟，坐在小和尚門口，勸著他去......

不知為什麽，他好像已經知道結果一般。

漠然看著失落回來的小和尚

他平生第一次，狠狠的罵了一頓小和尚。

他不知道他在罵什麽

他就是想罵

之後他褪去了袈裟，下山去了......

他要這袈裟有何用?

他要這佛法能如何?

能如何！！！

......

這一天，他坐在一片湖前

淡然的聽著不遠出那個人哭著講小和尚和小姑娘的故事

周圍的人也全在哭泣

如果能重來，我會作出自己的選擇

哪怕那個選擇和我相信了十幾年的道理是相悖的！

哪怕我會為此萬劫不複！

哪怕我會從此墮入地獄！

哪怕我什麽都得不到！

但是我依舊會作出自己的選擇！

我要做自己應該做的選擇！

他明悟了！

他大喊著:“夠了！夠了！我真的夠了！放我出去吧，我真的夠了......”

喊著我夠了，他沉入湖底......

黑暗，像潮水一般襲來

終於夠了嗎?

......

他做了個夢，他夢到......自己是李將軍，被李夫人訓斥著。

心，暖暖的......

不要在意為什麽會有和尚，閑語，是中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