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兩天高強度的考試之後,高三的學子們終於解放了,他們經過了華夏國特殊的成人禮,長大成人。
考試結束以後,秦龍對報什麽志願還有些疑惑,陸雪卻告訴自己她準備報申城大學。秦龍搖了搖頭說自己還想在考慮幾天。
秦龍待在秦少君的宿舍,雖然他堅信那個巍峨的男人好像最堅固坦克不可能被任何事情所打倒,但是一種無名的恐懼卻讓自己有些坐立不安。很長時間沒有得到父親的音訊,這讓秦龍十分擔心。一番掙扎之後,他決定了無論如何自己必須去尋找事情的真相。
在用自己為數不多的零花錢買了兩條春梅之後他找到了和自己關系最好一連王排長,想要從他的嘴裡問出秦少君的下落,但是一開始王排長看了看秦龍手中的春梅隻是搖頭讓秦龍安心回家準備填報志願的事情,可實在拗不過秦龍的苦苦哀求,王排長歎了一口氣,把秦龍悄悄的拉到一個角落裡簡單的說了幾句。
秦龍這才知道,原來李豪被抓的那天晚上,宋政委剛把自己送到部隊大院,就和父親去了軍區。聽說私自調動作戰部隊處理民事糾紛的事情讓軍區領導十分生氣,當下就把宋政委和自己的父親關了禁閉,說是準備上軍事法庭。
幸虧宋政委帶回了在警察局裡的錄音和筆錄,這些東西抵消了一部分懲罰,後來這些證據被送交部裡面了,聽說國家非常重視這次的事件,還因為其中牽扯出了一些不正當的灰色交易,秦城市的何秘書長立刻就被審查了,至於李豪他們家也同時被涉案調查。但是就是這樣任然不能抵消掉宋政委私自調動部隊的罪責,可是秦少君一口咬定是自己讓宋政委乾的,和其他人沒有關系。所以大部分的責任都讓秦少君攬下了。本來軍區領導是做出了讓秦少君開除黨籍,退伍轉業的處分。
但是又聽說部裡面某個領導知道了這件事情,因為他知道秦少君的為人,和以前彪炳的戰功特意求情,這才免於軍事法庭的審判,和退伍處理。但是給秦少君和宋政委做了降職處分,並留部隊察看半年,而且全軍區通報批評一次。
估計過不了多久,你父親應該就能回來了。
“可是,我父親是這個基地的一級主官,他不說誰又能知道宋伯伯帶人去救我呢?”秦龍對整個事情有些疑惑。
王排長沉默了一下,“還是你父親。”
“為什麽,他為什麽要給自己攬罪責,明明是軍隊處理掉地方惡勢力的好事,為什麽沒有表彰反而要將我的父親做這麽大的處罰。我不明白!”秦龍看著王排長臉色很不好看,因為在他自己看來,明明是對的事情,可是自己的父親卻受到了無妄之災。
“小龍你不懂,地方是地方,軍隊是軍隊,軍隊有鐵一般的紀律,沒有中央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隨意調動軍隊。這在戰時是會被槍斃的。你的父親因為愛你所以才攬下的罪責,但是他更是一名軍人,一名頂天立地的軍人,他熱愛這個部隊,他也絕不允許自己做出違背軍隊紀律的事情,所以他才主動去軍區請罪。當然宋政委也陪著他一同前去。你不明白,一個真正的軍人視紀律為天職,但是你的父親為了你,違反了一次。我希望小龍你能真正的成長起來,明白你父親對你的關懷。這份關懷的代價是拿一個職業軍人的榮譽換回來的。你好好回去準備填報志願的事情吧,這是你父親在被禁閉之前給我說的。”說完,王排長看都沒看秦龍手中的春梅,
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秦龍這時才知道秦少君的去向,原來為了自己父親和宋政委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坐在宿舍的沙發上,秦龍默默的撕開春梅的包裝,抽出其中一隻香煙。用打火機點上。然後放在嘴上努力的吸了一口,這種劣質煙草帶來的氣息充斥著秦龍的肺部,頭腦的暈轉和胸部撕裂般的疼痛讓秦龍頓時覺得生不如死。
他不知道秦少君在多少個夜晚就坐在這個沙發上等待自己回家時抽煙時的感覺,他更不知道秦少君在吸這種劣質煙草時的心境究竟是什麽。
可是現在他終於能體會到自己父親藏在內心中的一些東西了。
雖然煙草帶來的不適讓秦龍覺得惡心,但他還是一口一口將春梅送到自己口中。
慢慢的秦龍覺得頭腦已經不再那麽昏沉,這香煙也不再覺得難受。可是臉上卻流下了兩股溫熱的細流。
也許這是被香煙嗆出的淚水吧。
以前秦龍總覺得秦少君不是自己的父親,但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虧欠秦少君的最多。
秦龍靠在沙發上等,一直在等,他這個時候覺得就想看到那個巍峨男人的身影。
漸漸地幾滴雨水啪打在宿舍的窗戶上發出了悶悶的聲響。又過了一會兒,天上的雷聲四作。好像天工要將這夏日裡的濁氣劈個乾淨。伴隨著明亮的閃電,暴雨開始衝刷這夏日裡悶熱的秦城。
街上不少行人都在歡呼這來之不易的雨水。甚至有些人高興的在雨中奔跑嬉戲,秦龍站在陽台上望著部隊院外的風景,隻是呆呆的看著,手中的春梅學著秦少君一般機械的遞到自己的嘴中。
站累了,秦龍就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夜色已經很深了,這場大雨不知道下了多久,當秦龍再次醒來的時候雨還在下,打開收音機,他才知道原來秦城遇見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劇烈降雨,這場大雨將會再下很多天。
秦龍還在收音機前聽著最新的新聞,突然一陣急促的緊急集合的哨聲在空中淒厲的響起。
秦龍趴在宿舍的陽台上看到,整個基地大院所有的士兵包括軍官都在向操場集合跑去,每一個人身上都攜帶著鐵鍬和鎬頭之類的東西。
秦龍像明白了什麽,飛一般的衝出宿舍,同樣向著操場的方向奔去。
到了操場他終於看到了秦少君還有宋政委,他們的面容有些憔悴,尤其是秦少君的兩鬢居然在幾天之內冒出了根根銀絲。
軍隊在高效率的集結,不一會兒整個操場就站滿了士兵,這群綠色的樹林像他們的主官一樣在雨水中紋絲不動,任由傾盆大雨混雜著狂風吹打在臉上。
秦龍舉著傘站在操場邊上和其他的大院家屬一同看著場地中間那綠色的海洋。
沒有人出聲,全場寂靜的可怕。
秦少君掃視了一遍他面前的部隊,認真的聽著每一名軍官的報告。最後才開口說道。
“同志們!由於秦城受到了百年一遇的巨大暴雨侵害,我們所駐扎的營地西側十裡的村寨發生了泥石流,地方領導現在請求我們部隊前往救助受災群眾!軍區領導已經批準了這次行動。所有軍車都裝上救災用的帳篷和食物還有水,其他官兵跑步前往受災地點,現在開始行動!”
一聲令下,這綠色的海洋像是最有效率的機器開動了一般,在連排級軍官的帶領下,一隊隊士兵帶著救災用的工具迅速的跑步離開操場。
秦少君同樣也快步的走下了主席台。
秦龍在隊列的最後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和宋政委,他剛想衝上去說些什麽。
但是秦少君一個凌厲的眼神製止了他的動作,隨後秦少君和宋政委坐上了自己的專車飛快的向著營地的西方駛去。
秦龍連忙趕回宿舍,他翻箱倒櫃終於找到了秦少君以前的迷彩服,快速的換上後,再次離開了軍隊大院。
秦龍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孤魂野鬼,在黑夜裡他不敢距離前方的部隊太近,因為秦少君說過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他決不能干擾到部隊的行動。
秦龍隻能默默的跟著,雨水順著自己的帽簷再流到嘴中,秦龍吐了一口嘴中的腥氣。
他在雨夜中跌跌撞撞的前行。
可是漸漸地他發現身邊的人慢慢多了起來, 路邊到處都是停靠的工程車輛還有醫護車。
白色的護理人員抬著擔架在快速的移動,但是通過擔架上遮蓋的白布,秦龍知道這個人應該已經不行了。
狂風暴雨中混雜著幸存者的惋惜,失去親人的人們在淒厲的嚎啕。黃色的工程車輛白色的燈光把面前的黑暗想要撕裂一個口子,白色醫護人員快速的在黑暗中穿行。
秦龍繼續往前走,終於看到父親所說的災區,這個叫西坪村的地方小時候父親還帶著自己在這兒吃過飯,那種獨特的手擀麵被熱油一燙,飄出來的香味曾讓自己久久不能忘懷。金黃色的麥田在風吹佛後形成的麥浪是那麽的好看。
但是現在這個村落已經被大塊的石頭和泥土所掩埋。不少地方甚至還能看到逝去者掙扎舉起的手臂。
斷臂,殘垣,雨水混合著紅色的液體被從高處傾流而下。
一條還在蠕動的斷腿就在秦龍的面前,一個男人的身軀被泥石流深深的掩埋,一股子血腥味被拍打進秦龍的嘴裡,終於撕破了他的心裡防線。秦龍蹲坐在路邊扶著一顆倒下的巨樹不斷的乾嘔著。
仿佛隻有把腸胃都清空,自己才能呼吸下一口空氣。
秦龍抬起頭在茫茫的水幕中尋找自己父親那隻部隊的身影,他慢慢的走著,最後在西坪村的深處才看到了部隊的身影。
父親和宋政委在雨中呼喊,戰士們像一隊隊螞蟻有序的清理著村落中的斷壁殘垣還有山體上滾落的巨石。
他們在尋找,尋找每一個幸存者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