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龍低著頭離開了陸雪家，心裡面是五味雜陳，對陸雪他有著很深的感情，這種感情說不上是愛情，但是說完了那些話和看到陸雪從未有過的傷心，他的心裡突然感覺到失落了很多。

　　保安郭大爺看著秦龍離開了小區，尤其是注意到秦龍紅紅的眼睛，低低的歎了一句:“哎，現在的年輕人啊，總要搞得這麽狼狽。”

　　秦龍慢慢的走回了基地大院，遠遠的就看見大門口站著的宋政委。他趕忙跑了幾步，一套標準的立定動作後，開口說道:“宋伯伯好！”

　　宋海濤壓了壓頭頂的軍帽，看了一眼秦龍。

　　“小龍，我有事跟你說，跟我來。”

　　秦龍聽了宋海濤的話，立刻跟了上去。

　　回到宋海濤的辦公室，一張寬大的辦公桌上放著幾張紅頭的文件。宋海濤拿起文件遞給秦龍。

　　“小龍，看看吧，我聽你父親說你已經準備好了，宋伯伯幫你做了這個選擇，從軍區要了一個名額。”

　　秦龍接過這幾張紅頭文件看到上面赫然寫著“華夏國江寧陸軍指揮學院接收確認書”幾個大字。

　　秦龍有些不解，因為他也曾經看到過其他學長考上華夏國的軍校後，一般收到的都是錄取通知書，怎麽這所軍校給的是份確認書。

　　“宋伯伯，這所軍校我在填報志願總錄上沒有找到啊！這份確認書是?”

　　宋海濤拿起身邊的水杯，輕輕的押了一口茶水說道。

　　“小龍，這所軍校不在普通的大學填報總錄上是因為它根本不存在，或者說它不存在於普通的大學之中。”

　　秦龍聽了宋海濤的話，有些吃驚。

　　“宋伯伯，它不存在?為什麽?”

　　宋海濤沒有理會秦龍的問話，一轉身望著窗外操場上訓練的熱火朝天的戰士們。仿佛是自言自語般的念道。

　　“江寧陸軍指揮學院是我們華夏國最隱秘的軍校，是軍校中的軍校！它存在的目的是為了給國家訓練出絕對忠誠，絕對頑強的軍人。不怕犧牲，保證完成任務也許在我們這樣的一線作戰部隊是經常掛在嘴上的口號，但是到了那裡，卻是每天所要面對生活。因為在江寧陸軍指揮學院的死亡名額不是常規部隊的千分之二，而是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秦龍聽了宋海濤的話吃了一驚，從小在基地大院長大的他非常清楚在這個世界相對和平的年代，普通軍隊千分之二的折損名額已經是很高了，可是這僅僅是一所軍校他的死亡名額居然高達百分之十！這讓秦龍的內心產生了極大地震撼。

　　宋海濤回頭看了一眼秦龍，眼神中並未有半點恐懼，反而更多的是一種向往。

　　“小龍，你不知道這所軍校存在的意義，在訓練中犧牲比死在戰場上的意義更大，因為這是對我們軍人的仁慈。”

　　在訓練中犧牲會比犧牲在戰場的意義更大?這讓秦龍有些無法理解。

　　宋海濤看到了秦龍的疑惑，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小龍，你雖然長在軍隊大院，但是有些事情你並不懂。我來給你講一個故事你就明白了。

　　我們的鄰國羅斯聯邦為什麽被世人稱為戰鬥民族?不是因為他們打贏了幾場戰爭。而是因為他們的訓練戰損比是全世界最高的。曾經他們嘗試過用軍機空投陸戰坦克的戰術來進行跨區域作戰，但是人與武器的分離經常會導致在極端惡劣的戰場環境下戰士還未找到空投的戰車，就已經被敵人消滅在前進的道路上。

後來他們的陸軍統帥部決定嘗試人與戰車一同空投的戰術。但是在極其殘酷的戰場環境中運輸機是不可能飛行平穩的，如果飛行員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將空投下的戰車和車內的戰士摔在地面上，人員傷亡的可能性極高。可是陸軍統帥部考慮到未來作戰這種戰術的重要性，立刻著手讓自己的戰士活人去實驗空投。問題是在實驗的當天誰也沒有把握這樣的訓練會萬無一失，陸軍元帥巴列諾夫甚至親自來到現場做指導。直到後來運輸機空投戰車的降落傘在高空打開慢慢降落到地面之後，所有現場的測試人員才暗暗的出了一口氣。年輕的少尉打開戰車的蓋子衝了出來，跑向了巴列諾夫所在的主席台，他向著主席台上的元帥敬禮，然後說道，元帥經過測試空投人員與戰車是完全可行的。全場所有人聽了少尉的報道立刻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這掌聲不僅是給予少尉完成了任務，而是因為這個年輕人是巴列諾夫元帥唯一的兒子。這就是羅斯聯邦軍人訓練的故事。小龍你能明白其中的深意麽?”　　秦龍聽完宋海濤講的故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宋伯伯我想您並不是說明羅斯軍人的勇敢，而是羅斯聯邦在用最接近實戰的方法訓練自己的戰士，在訓練中負傷與犧牲換來的經驗將會在未來戰場上挽回成千上萬名戰士的生命。這才是軍事訓練存在的意義。”

　　宋海濤聽了秦龍的回答非常滿意，重重的拍了拍秦龍的肩膀。

　　“小龍你說的非常對！訓練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是我們經常掛在嘴上的話語，可是要想真正讓我們的軍隊屹立在世界強族之林，僅僅靠流汗是遠遠不夠的，每一名穿軍裝的人都應該擁有一顆不畏犧牲的決心和勇氣。”

　　秦龍點了點頭，望著宋海濤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宋伯伯，我懂了，其實這所江寧陸軍指揮學院就是磨礪我們軍人的一塊磨刀石，它雖然死亡名額高，但是在它那裡學習訓練出的經驗和教訓是給予我們其他戰士最寶貴的財富。以吾之骨血來換祖國堅不可摧之萬裡長城，這樣的軍校我喜歡，宋伯伯我想去那裡！”

　　“小龍不要過早的做決定，宋伯伯將這份接收函先放在這裡，你晚上回家去問問你父親的意思，如果你思考一夜之後任然決定如此。我會親自開車送你去軍區體檢，辦理手續。小龍你可明白?”宋海濤看著秦龍一字一句鄭重的說道。

　　“明白了宋伯伯，我會告訴父親的。”秦龍點頭應道。

　　…..

　　夜涼如水，秦少君宿舍的燈全部開著。秦龍在樓下望了一眼這個曾經讓自己又愛又恨的家，深吸了一口氣敲響了房門。

　　“進來！”秦少君威嚴的聲音穿透了木質的房門。

　　秦龍走進屋內，看到的是滿桌的菜肴和一瓶高度的白酒。而秦少君穿著軍裝像一座山穩穩的坐在桌前。

　　“爸爸，您這是?”

　　“過來，坐。”秦少君言簡意賅。

　　“是！”秦龍搬了個凳子坐在了秦少君的對面。

　　秦少君等秦龍坐定，沒有說什麽隻是拿起了桌上的酒瓶在秦龍面前杯子中倒滿了高度的白酒。

　　“你宋伯伯給我說了，你決定去江寧陸軍指揮學院。”

　　“是的，我已經做好準備了。”秦龍望著眼前不苟言笑的秦少君顯得有些局促。在他的印象中自打上了中學之後就沒怎麽和父親在同一個桌子上吃過飯，因為絕大多數時間秦少君都會忙著處理軍隊的事務，連這個所謂的家都很少回。

　　“既然決定了，我就不再多說什麽了。老宋帶你去看過你的母親了?”秦少君放下手中的酒瓶，從桌上的煙盒中抽出一支香煙。

　　秦龍不明白秦少君為什麽會在這個是提起蘭芳，更不明白為什麽秦少君會在這個夜晚準備一頓如此豐盛的晚餐。

　　“是的，宋伯伯帶我去看了媽媽，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對不起爸爸，我誤會了您。”秦龍一想起墓碑上蘭芳的相片心中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痛。

　　“知道就好，我一直認為路是自己選的，隻是我要尊重你母親的承諾。其實你可以有自己選擇的生活，我認為你的媽媽也會同意的。”秦少君依舊是機械似的拿起打火機點燃了香煙。

　　一陣煙霧繚繞之中，秦龍抬頭看著秦少君兩鬢的根根白發。他雖然不吃驚秦少君會給自己除了軍隊其他的選擇，但是像是下了某種決心開口道。

　　“爸爸，這些年您辛苦了，越是知道的多，我越覺得對不起您。我現在再說一句爸爸我錯了，您能原諒我麽?”

　　秦少君聽了秦龍的話手中的香煙抖了一下，苦笑了一聲。

　　“臭小子， 我是你爸，你不用給我道什麽歉，走好自己的路就行，這是我和你媽最想看到的。”

　　秦龍沒想到這個曾經的法西斯會說出這樣話語，他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爸爸我決定去軍校！這不僅是因為我知道了媽媽的期望，還有我知道我有一個英雄的爸爸。能生在這樣的一個家庭我感到萬分榮幸，這杯酒我敬您！”

　　說完，秦龍一揚脖子將滿滿一杯烈酒灌進肚中。

　　秦少君手中的香煙暫停到一個軌跡上，他從來沒有聽到過這個視自己為惡魔的兒子會如此的誇獎自己。

　　一時間愣住了，看著秦龍不知道說些什麽。

　　“爸爸，我曾經恨過我的童年和別人不太一樣，缺少父母的關愛。但是自從我和您一塊參加了那次救災搶險之後，直到我看了那麽多戰士奮不顧身的去搶救群眾開始我就明白了您，明白了我們這支軍隊存在的意義，是你們給我指明了方向，我想去江寧陸軍指揮學院是發自內心的。希望您能支持。”

　　秦少君一動不動的聽著秦龍的感受，許久之後，他放下了手中煙頭。

　　“雛鷹的未來是長空，蛟龍的故鄉是大海。小龍你能這麽想，爸爸很欣慰，去吧！我沒有意見，多的不說了，趕緊吃飯吧，明天早點去找你宋伯伯。”

　　秦龍聽了秦少君的話，心中頓時輕松許多，因為他知道這十七年來自己的心結解開了，最高興的人就是面前的父親。

　　沒有太多的思考，秦龍拿起酒杯給自己和秦少君斟滿烈酒。

　　這一夜，秦龍覺得自己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