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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願無傷》第9章 歸雲,步步清風
  林外鳴鳩春雨歇,屋頭初日海棠香。  雨下了一夜,次日清晨錦兒醒來時看見屋前的海棠綻放,好像看見了一整個春天。

  她正想著青弦應該已經同塵元說過要認自己做義妹之事。塵元大師便走入錦兒的院落:“我們的錦兒以後就有姓氏了!”

  “您已經同意了?”

  “當然,你早晚會離開。百裡家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百裡姥爺是一品大將,為人忠肝義膽,他的夫人聰慧賢淑。他們唯一的兒子百裡青弦,也就是你這個義兄。他為人豁達樂觀,寬仁大度,你跟著他是你修來的福。”塵元對他們一家人的評價極高,讓錦兒心生歡喜,塵元接著說,“等梧桐樹的事情結束後,你便跟著百裡公子,入百裡府。那時候你便姓百裡名青錦。所以入了皇城,你也算回家了。”

  “回家……”她不由感慨,以前不知道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哪裡,如今也有家了。也不知道入了百裡府會有怎樣的奇遇,錦兒不禁有些激動隻是可憐了那棵梧桐樹,“關於梧桐樹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她話音剛落,一名小僧便來尋塵元,說是有兩位公子想拜會塵元大師,他倆還說有保住梧桐樹的法子。

  塵元大師不禁開懷大笑,立刻命人將二人請進茶室。錦兒也是跟著他進了茶室,待看見是竹扇二人,方想起他倆昨日有說過要來拜會塵元大師的事情,沒想到竟然跟梧桐有關!

  最驚訝的還要屬陶羽,本來以為她是跟著陸嬋鴛的一個小姐,沒想到竟然會在寺裡遇見,看樣子還跟塵元大師極為親近,現在更加好奇這位救命恩人的身份。

  反而竹扇一臉淡然的看著錦兒,向塵元行禮後對她微笑示意。他從第一次在酒樓上看見路上和嬋鴛同行的錦兒的時候便料到她是寺中之人。平常官家小姐都會帶玉鐲,而她卻帶著一串佛珠,雖然並不顯眼,但是他還是注意到了。所以昨日臨走的時候並沒有問救命恩人的身份,本想著今日入寺後詢問她的所在再作答謝,沒想到直接遇見了。

  二人入座,錦兒站在塵元身側為他們沏茶。

  竹扇不愧叫竹扇,手中果然拿著一把扇子。雖然隻是握在手裡,但是錦兒近距離的還是能看出這扇子價值不菲。

  或許是為他的氣質所吸引,她不由得多看了竹扇幾眼。瑣兮尾兮,流離之子。這是第一次她知道一個人就算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隻要坐在那裡依舊風華絕代。

  “二位今日可是為梧桐樹而來?”塵元開門見山。

  “正是,竹某和堂弟此次前來是奉家父所命。”

  塵元一生識人無數,卻想不起來如今誰有這個能力:“不知令尊是何人?”

  “家父本是先皇的人,如今隱居山林不問世事,卻念著先皇曾經和大師的恩情,便命我前來送上一把箏。此箏名為‘鳳歸雲'。”

  塵元心下變便已經清楚,想著竹扇也隻是他的化名,至於他父親也隻能是先皇的宰相

  “可是傳說中那把引鳳於九天徘徊的‘鳳歸雲’?”

  此琴非比尋常,要論價值那可是上個朝代留下的聖物,隨著先朝的滅亡,宇國的建立,這把琴也不知所蹤。要論年紀它比那棵梧桐樹可長了不知道幾百年,要論價值就是十個梧桐寺也比不上。

  按常理說這把琴早就不能用了,可若是世代傳承,細心保養,也依舊可以彈奏出當年的音質。今日他們帶著如此珍貴的東西,讓塵元覺得這件事情或許另有玄機。

  沒有理由用這舉世無雙的琴換一棵樹。

  竹扇也看出塵元的疑惑,卻並沒有解釋什麽,而是轉頭看了一眼陶羽。陶羽會意將身上背的一個用布包得很嚴實的東西放於桌上,他將布一層層取下,最終露出了箏的真身。

  此箏做工嚴謹,選料精細,采用珍貴的血檀木做古箏的琴頭琴尾,以及側板,面板采用優質泡桐木。

  琴頭雕著丹鳳朝陽圖,琴尾刻有“鳳歸雲”的字樣,並提有詩句。

  “飲啄蓬山最上頭,和煙飛下禁城秋。曾將弄玉歸雲去,金R斜開十二樓。”

  塵元讓錦兒試音。錦兒將箏放到專門的石桌上,淨手焚香後緩緩坐下,素手輕挑,玉指在二十一根耀耀生輝的琴弦上流淌出的琴音令人蕩氣回腸。錦兒所奏名為《步步清風》。

  曲子從遙遠的鍾聲開始,薄霧晨曦,被蕩出一圈圈的漣漪。

  明明坐在院中,卻似乎看見了院外的景象。

  此刻山間的清晨,萬物蘇醒,山中的寺院也醒了,山門次第打開,剛開始掃灑的僧人們聞樂相視而笑,小和尚提著木桶,踏著著琴聲,踩著有青苔和露水的石階去河邊打水,清風吹著他寬大的佛袍。河裡的蓮花,“噗噗”地開了,一朵又一朵, 抖擻著。

  寺廟中,一台高築,台上有亭翼然,飛簷高啄,亭中間懸著一口大鍾,這裡是風的通道,風搖鍾擺,鍾便兀自“咣咣”地響,撞到山崖,也踅回,余韻不絕。

  佛樂的妙處,在於動中取靜。

  念念清風起,步步蓮花生。側耳諦聽需要心靈的仰視。

  一曲終了,卻讓人心曠神怡,早已忘記世事紛擾,似置身霄漢,白衣白袖,憑虛禦風。

  竹扇是最先回過神的人:“琴好,樂也好。果然是佛家經典,錦兒姑娘的演奏令人心悅誠服。”

  錦兒起身:“讓公子見笑了,錦兒能用此箏演奏一曲,也是三生有幸。”沒想到他竟然知道這首是佛家的曲子。

  “哈哈!我們錦兒琴藝上的造詣可是天賜的!”塵元驕傲地說道。

  在院外的青弦,自也是聽見了這琴聲便想起昨夜裡塵元對他說過的話。

  “其實錦兒是個喜靜的孩子,平日以來總一個人在自己的院落中待著,彈些曲子作幾首詩詞打發時間,或許這也是她僅剩下的樂趣了,倒是沒見她不耐煩過。寺廟中也沒有什麽和她年紀相仿的姑娘,唯一的好友恐怕也隻有陸府千金,這些年以來她大部分時間都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錦兒做事不拘小節,雖有些散漫,但情感細膩。你應知道,這總是一個人啊!難免多愁善感。如今你願意當錦兒的義兄,帶她看看這大千世界,對她來說可以很好的修心,也能省去了那些無謂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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