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奶奶的病，陳豔很無力，因為她不是大夫。

陳豔也知道，生老病死是人必須經歷的循環，面對這個，每個人都是無力阻攔的，可她真的不希望這個時候奶奶去世。

就像孫滿香說的，陳豔也知道爺爺奶奶一直在盼望著能看到重孫子，可他們都沒有催過自己，也沒有給自己臉色看，只是他們的期望陳豔卻是知道的。

她不是不能生，只是還沒有到時間，離五年只差一年零兩個多月了，到時間她就能懷孕生子了。

陳豔希望爺爺奶奶能看到，因為昨天二嬸去做飯，陳豔出去拿東西的時候，爺爺陪著奶奶，她聽到奶奶用沙啞無力的聲音說:如果自己有了，生了辛家的孩子，讓爺爺別忘了去墳前燒紙告訴她一聲，這樣她就算是在下面，也能高興。奶奶還說兒孫都是孝順的，不要因為自己不能生孩子，就怪自己，說自己是個好孫媳婦，只要自己和辛浩好，她就會在地下保佑他們。還說讓爺爺好好活著，別惦記著她，晚幾年再下去找她。

當時聽的陳豔差點哭了，她知道現在的人都重視子嗣，沒有見到重孫子，怕是奶奶最大的遺憾，她希望能圓了老人的心願。

不行！

陳豔握拳，她要把奶奶拉到市裡，再不行就去鄭州，去京市，找大醫院，農村的大夫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就找條件好的醫院的大夫，那裡有儀器能給奶奶檢查，她就不相信奶奶真的沒治。

當然了，看了大醫院，如果確實沒治，是癌症什麽的，陳豔也沒法，可到那個時間，他們都盡力了，也就不遺憾了，總比現在躺在床上等死強。

看著奶奶一日日消瘦，看著她痛苦，陳豔覺得這種滋味太難受。

她都這樣了，別說其余的人了。這樣等著對於誰都是一種煎熬。

陳豔看了一眼，王妞有些啞了，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王妞是個實在人，她想辯解，可閨女進門好幾年沒懷孕，她實在沒啥說的。

“人家有那進門十來年才生的，俺豔子這還不到五年呢，說不準啥時候就生了。”

最後王妞只能這樣說了一句，可話裡的底氣卻不足。

“指望她生?黃花菜都涼了！我還不如指望我家辛磊呢。辛磊也找著媳婦了，說不定明年我就能抱上大孫子了。”

一說起小兒子，孫滿香就滿臉的笑容，她小兒子做什麽都是好的。

看著她一臉的笑，一點也不在意躺在床上正痛苦皺眉的奶奶，陳豔恨不得把婆婆臉上的笑給扯下來。

“媽。”

陳豔克制住自己心底的怒氣喊了一聲，製止住了要說話的王妞。

“您和我爸回去吧，奶奶這邊有什麽事兒我隨時告訴你們的。”

陳豔不想讓王妞和孫滿香吵架，特別是在奶奶面前。

“中，嬸子，那俺們先回去了，等過兩天俺們再來看你，你好好養著，啥也別想，過幾天就好了。”

王妞說了幾句，然後起了身。

奶奶雖然很痛苦，可她還是擠出了笑容衝王妞點頭。

白秀梅要送，陳豔擺手，奶奶這邊離不開人，指望婆婆，那是不可能的。

陳豔和王妞出了裡屋，叫了正和辛大錘，辛水說話的陳忠。

把陳忠和王妞送出了大門，陳豔的心卻並沒有輕松。

“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

辛大錘問著辛水。

“都準備好了，漆幹了，孝布啥的俺都準備上了，爹，你說這次俺媽……”

辛水有些說不下去了。

“哎。”

辛大錘歎了一口氣，卻沒有說別的，背著手往屋裡走。

陳豔感覺爺爺一下就老了，沒有了往日的大嗓門，也沒有精氣神，這樣的爺爺，如果奶奶去世了，不知道他還能活多久?

陳豔跟著他們往裡走，要進堂屋的時候，她看了一眼走廊。

走廊裡停著一口棺材。

棺材在農村來說並不忌諱，很多有老人的人家都會備著一口，就放在走廊裡，以防萬一，有的老人身體好，準備十幾二十年都用不了。

辛家的這口棺材也準備了五六年了，一直是原色，這次奶奶身體突然不好，辛山和辛水才找人刷了油漆，現在還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呢。

先前爺爺問二叔是不是都準備好了，就是問刷漆，準備孝布，黃紙什麽的，在奶奶去世前，這些東西都是要備好的。

不行，一定不能讓奶奶現在就躺這口棺材裡。

陳豔對自己說著，還沒有等她進屋，身後有人喊她嫂子。

陳豔一看是辛慧和女婿一起回來的。

奶奶有病以後，辛慧和女婿二壯經常回來，看看，幫幫忙。

辛紅也經常回來，辛紅本來是要在這裡住呢，不過去年她閨女月季嫁了人，月季運氣好，一進門就有了身子，嫌婆婆對她不好，總和男人吵架，沒事就回娘家。

現在月季懷孕已經九個月了，快生了，姥姥有病她沒來，說她懷著孕，一生一死的，怕有衝撞。

陳豔覺得月季有些涼薄，即便有衝撞，那可是親姥姥，來見一面能如何?

辛蘭也懷著孕呢，才三個月，她就來了好幾次，不是白秀梅和陳豔勸著，估計辛蘭天天都要來，她怎麽不怕衝撞?

月季不來還不說，她竟然又回了娘家，讓人把她媽喊回去，說想吃她媽做的飯，讓她回去伺候她。

當時辛紅的臉色很難看，對來人說不管，白秀梅勸著，說月季可快生了，讓她回去看看，她才回去了。

這事一出，大家對月季心裡都有想法，只是沒人說出來。

陳豔把辛慧一家讓了進去。

陳豔坐在了門口，她抬頭看天，天很藍，廣闊無邊，而人的力量真的好渺小。

辛山這段時間也會請假回來，可他是主任，一天工作不少，不可能總請假，所以他今天去了鄉公社。

辛浩呢，他有事的時候去廠子，沒事就不去，今個市裡有一個檢查，所以辛浩沒辦法去了廠子。

辛浩快回來吧，陳豔心裡盼望著，因為她一個人真沒辦法把奶奶弄醫院去，需要辛浩支持她。

在陳豔的盼望中，下午一點多的時候辛浩回來了，他應該是應付完檢查就趕了回來。

陳豔聽到外面的聲音，她就出了門，攔住了要進屋的辛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