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已經變了。”

　距離總決賽開打，還有25個小時。

　顧羽的房間。

　“曾經，在我剛剛開始接觸籃球的時候，籃球是一項屬於巨人的運動。空間很重要，但也很不重要。重要的空間成分是高度，寬度、速度這些，並沒有那麽重要。”

　面對愛徒的疑問，菲爾傑克遜陷入了回憶之中:“那個年代，隊內只要有超級內線，超級大個子，控制了禁區。那麽外線球員們要做的，就是穩妥的把球傳遞到前場，然後想方設法把球交給大個子，讓大個子去終結比賽。”

　“從麥肯開始，到張伯倫，拉塞爾，再到後來的賈巴爾，都是如此。當時的籃球，是在用高度換優勢，用禁區統治力換空間。外線的作用雖然在不斷增加，但真正決定比賽勝負的，還是看誰能控制籃下。”

　菲爾傑克遜道:“其中，拉塞爾是個異類。他的進攻不算很強，防守雖然是歷史頂級，但籃球畢竟是比誰得分更多的運動。防守再強，也只能保護住籃筐，前場進球與否，才是關鍵所在。他是怎麽改變時代的呢?他在幾十米之外，在自己的籃下，用防守和快速傳球，用帶動全隊的方式，打出了歷史上第一次真正的團隊籃球。”

　顧羽聞言微微點頭，回憶起自己看過的那些老舊錄像，感慨萬千。

　在那個籃球的洪荒年代，巨星就是一切。超越時代的天才們，和其余凡人們之間的差距過大，只要一對一，就一定是碾壓局面。

　而拉塞爾卻走出了不一樣的路子，他用屬於自己的籃球理念，決勝於千裡之外，第一次告訴世人，能夠統治籃下，確實可以統治比賽，但你需要統治的，不一定是對方的籃下。

　只要你的隊友足夠機警，戰術體系足夠超前，統治了自己的籃下，照樣可以統治全場。

　“再往後，黑白爭霸的時代到來了。”菲爾傑克遜繼續道:“那麽多年的巨人統治之下，多少外線球星，即便打出駭人數據，還是在大部分時間裡折戟沉沙。奧斯卡羅賓遜、冰人格文、包括表哥你的老朋友伯納德金，都是巨人時代的犧牲者，但也都是新時代籃球旋風的殉道者。”

　顧羽點點頭，伯納德金雖然如今已經是個沉穩的老人了，但在跟著他學習籃球技藝的時候，顧羽還是可以明顯的感覺到，這個老人心底深處，始終有一部分熱血，沒有被時代的洪流所湮滅。

　那是屬於外線得分手們，對於命運的不甘。

　“魔術師做了什麽?他給聯盟帶來了娛樂化的籃球風暴，讓人們知道，即便統治性的大個子不在狀態，或者乾脆就離開了球隊，靠著一名統領全場的外線指揮官，照樣可以拿下總冠軍，稱霸世界。”

　菲爾傑克遜道:“拉裡又做了什麽?他告訴全世界，籃球不一定是能跑善跳的黑人們的運動——這種偏見，可是曾經他們的先驅們，拉塞爾等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哪怕你是一個跑不快跳不高的白人，照樣可以靠著駭人的籃球智商，和幾近完美的籃球技藝，將世界玩弄於股掌之間。”

　黑白雙熊時代的錄像，留存下來的就比較多了，顧羽看過的沒有一噸也有一簍，對當時的球星、經典的比賽也是如數家珍。

　籃球進化到那個時代，整體戰術第一次開始向外線傾斜。偉大的黑白雙熊，第一次讓人們意識到，原來籃球還可以這麽打。

　而這股戰術向外線傾斜的浪潮，才剛剛吹起，立馬就出現了四個挑戰者，想要用肌肉和力量，奪回屬於內線的榮光。

　“四大中鋒。”菲爾傑克遜的話語，帶著球員們一路穿越了籃球歷史上的每一個時間節點，徜徉在時光的海洋之中:“四個偉大的天才，在同一個時代，同時步入了屬於自己的巔峰。他們想要拿回屬於內線的一切，但很可惜，我出現了。”

　“啊喲你個不要臉的老頭子，是邁克爾出現了啦！”顧羽一句玩笑，引得眾人都笑出聲來。

　“哈哈，確實是！”菲爾傑克遜也樂了，笑道:“我和邁克爾，再一次證明了籃球戰術往外線傾斜的趨勢不可改變。即便沒有超級中鋒坐鎮，我們依舊可以靠著速度、決心、技術、天賦，將這四個大家夥打的落花流水。”

　“不要以為我說的這種趨勢，只是我的臆想而已，這是有理論依據的。隨著時代的進步，如今的角色球員和超級巨星之間的差距，已經比遠古時期要小的多了。巨星依舊是巨星，依舊可以統治比賽。但如果對面有一個小角色突然爆發，打出足以媲美巨星的單場演出，可絕對不是怪事。”

　菲爾傑克遜繼續道:“在大家的身體不斷進化，技術也不斷進化之下，身高差距所帶來的實力差距，就被無形的縮小了。能跑能跳的人越來越多，球場的速度越來越快，射術越來越精湛，籃球場，也就變得前所未有的大了。”

　巨大的籃球場，使得你隻統治某一個區域，成為了無用功。小個子球員們，可以依靠速度決勝，大范圍的遊移跑動，在每個區域都做出屬於自己的貢獻。而大個子們的速度劣勢，則成為了他們的阿基裡斯之踵。

　無法以最快速度到達球場的每一個區域，讓巨人們變得越來越尷尬。除非他們跟著時代，鍛煉出可以覆蓋全場的攻防能力，不然迎接他們的，只有淘汰二字。

　“再往後，人類，也得到了進化。”菲爾傑克遜道:“就像帕特說的一樣，越來越多身高在200到208公分之間，有著外線的移動能力，又有著準內線的身板，同時還擁有著全面技術的怪物出現了。勒布朗、陳、杜蘭特都是新時代的怪物，都是籃球發展所必然會出現的異種。”

　“這些異種，今後只會越來越多，他們什麽都能做，什麽都能做好。他們再一次改變了籃球這項運動的全貌，這個時代，是屬於全能巨星的時代，這句話一點都沒有錯。”

　“您的意思是，今後，籃球真的會變成‘克隆人’之間的戰爭嗎?”顧羽問。

　“大體上是的。”菲爾傑克遜點頭道:“但也有例外。”

　“什麽例外?”顧羽問。

　“天才。”

　菲爾傑克遜笑道:“在某一個方面，天才到了遠遠超越時代的家夥。只要有這樣的家夥出現，籃球賽場，隨時都會被繼續改變。如果要舉例子的話，比如現在陳身邊的那個小個子，斯蒂芬，如果他的射術繼續發展下去，有朝一日能夠做到LOGO位置出手，都能投出四成命中率的話，那麽籃球比賽，就會被改變了。”

　“這……不可能的吧??”威少有些驚訝。

　“誰知道呢。”菲爾傑克遜搖頭道:“畢竟在你們身邊，也有這樣的一個天才存在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顧羽的身上。

　這個一對一無敵，包夾下穩定得分，三人包夾還可以持球突破，四人乃至五人包夾都不一定限制的了的家夥。

　不正在改變著這項運動嗎?

　“這是一種循環，也是一部蘊含著禪意的進化史。”菲爾傑克遜點到即止，繼續道:“籃球從禁區來到側翼，從側翼來到外線，從外線來到三分線外。接下來，還會繼續回歸，回到側翼。直到有一天。又出現了一個張伯倫的時候，籃球，就又會回到禁區之中了。”

　說著，菲爾傑克遜看向顧羽，正色道:“我為什麽一直堅持三角進攻，為什麽在時代巨變的時候，依舊堅持著看似低效的中距離打法?就是因為我堅信，籃球的核心，還在中距離，並且會永遠在中距離之上。任憑時代如何發展，球權集中的位置如何變化，這一切，始終都圍繞著中距離在來回擺動，從未徹底歸屬於某一個區間。即便是張伯倫，也是一名半截籃後仰跳投的高手，你應該知道這一點。”

　“我知道。 ”顧羽點點頭，那些黑白錄像裡，張伯倫的中距離後仰確實神準。

　“大家都在說，現在是魔球的時代了，中距離的效率最低，難度最大，快要被時代淘汰了。”菲爾傑克遜繼續道:“人們都說，單打是最低效的進攻手段，簡簡單單的配合，就可以讓效率陡升，單打這種進攻方式，應該被丟進廢紙簍。”

　“但我認為，那是因為人們還沒有理解到籃球的本質，沒有體會到其中的那一絲禪意。要贏球，就要打出不錯的進攻，同時遏製住對方最好的進攻手段，逼迫對方用自己不擅長的進攻手段來打比賽。這種狀況下，雙方都在進行著類似的戰術博弈，都在逼迫對方用中距離解決問題。那麽請問，當一支球隊有著無解的中距離單打手，另一邊的單打手成色稍遜的時候，誰，才是贏家呢?”

　一瞬之間，顧羽，似乎明白了很多東西。

　“籃球比賽的勝負，從來都和全能與否沒有半點關系。歸根結底，籃球比賽比的，還是誰的得分更多。”菲爾傑克遜滿意的看著顧羽思索的樣子:“所以，在中距離，乾掉陳牧吧。在我的體系中，你可以任憑喜好的隨便單打，你單打的越多，我們，就距離勝利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