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古晨有些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被困在這裡八百多年是一個什麽情景。
輕輕撫摸了一下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它是離開的希望。
“三天后會發生什麽?為什麽從來沒有人能支撐過去。”他非常想搞清楚這一點。
血魔身上被鎖鏈穿透,卻好似絲毫感覺不到痛楚:“到時候你自然知道,不過我倒是挺好奇的,只不過是一個凡人,那群禿驢為什麽會把你抓進來。”
他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因為情緒已經平複下來,鎖鏈重新回歸虛空,留下幾個猙獰恐怖的血洞。
封古晨也坐了下來,兩人相對。他撇嘴道:“我在和人玩兒遊戲,本來挺開心的,突然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一個和尚,說我是什麽人魔,直接把我抓到這裡。”
血魔閉上雙眼,細細感知了一下,“真是不服老不行啊,眉心祖竅異力覺醒,也難怪你能被他們盯上。”
封古晨哈哈一笑:“那前輩你呢?你為什麽被抓進來?而且,你身上這傷…”
“嘿嘿嘿,你以為是我自己修複的?錯了,是這鎮魔塔乾的,那群禿驢心思歹毒至極。”
血魔對自己被抓原因閉口不談:“幾千年前天外流星劃破蒼穹,留下三塊奇石,道門一塊,佛門一塊,還有一塊不知所蹤。”
“咱們身處的這個鎮魔塔就是由這塊石頭而來,佛門高人用大神通加持,讓其不在三界五行,自成輪回。”
“而身處其中的人不僅不需要吃喝,無論受了什麽傷,都會自己痊愈。要想解脫,除非你自己動手了結自己。”
血魔說道這裡,情緒又開始有些激動:“那群禿驢當真是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虛偽至極!!”
封古晨認真傾聽,直到這一番話說完,心裡大概有了印象。
說白了,這個鎮魔塔就是折磨你的,要麽自己自殺,咱們向和尚們低頭認錯,從此遁入佛門。
“你能堅持這麽久,外面肯定是還有什麽放不下吧?”能如此執著求存,定然心中有不舍。
血魔仰天狂笑:“我等武人,快意恩仇,能有什麽放不下。實話告訴你,當年那些於我有所瓜葛的,恐怕早就老死了。”
“天道昭昭,從來沒有人能活過五百歲,而我卻活了將近千年,就算現在出去,也會立刻神魂枯竭而死。”
“我在等啊!等一個能繼承我衣缽的人。”
說到這裡,血魔看了封古晨一眼:“幾百年來,從來沒有人能撐過三天,那些渣渣,可沒資格接受我的傳承。”
話裡的意思不言而喻,如果封古晨同樣沒能撐過三天,也會稱為他口中渣渣的一員。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出來一陣難聽的叫聲。二人抬頭一看,只見十多隻凶惡的猛禽突兀出現,正盤旋飛舞。
封古晨嘴裡喃喃道:“禿鷲!”
血魔仰天長笑:“小子,這就是他們為什麽撐不過三天的原因,若是不想受這個苦,就趕緊抹脖子吧。”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同時,虛空中的鎖鏈再一次出現。直接從血魔頭頂貫穿而下,捆住四肢,硬生生提了起來。
十幾隻禿鷲發出尖銳叫聲,興奮朝著他撲了過來。
封古晨能清楚的看到,乾枯瘦弱身體被一點點啃食,然而血魔整個人卻是清醒的。
“看到了嗎?這就是三日必死的魔咒,不過不要以為你看到的就是一切,等你自己體驗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感覺了。
” 他嘴角甚至露出笑容:“每三天一次,從來沒有間斷。”
血魔此時的神態不僅沒有露出任何痛苦,甚至出現了幾分享受。
“是因為太過寂寞,導致只有這樣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嗎?”封古晨喃喃自語。他有些明白那些人為什麽撐不過三天了。
痛苦總有完結的時候,但是當你放眼望去,是看不到盡頭的黑暗時,心裡的勇氣恐怕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吧。
世間人,越是對人惡,其實也越是脆弱,他們喜歡把不幸帶給別人。然而自己面對時,就會變得不堪一擊。
如血魔這種人,恐怕說是瘋子都不夠徹底,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精神失去正常的老精神病。
不過,他自己其實也好不了多少,只不過從來不顯於外。
僅僅十息,血魔就已經變成了一副骨架,光潔溜溜,連一絲血肉的沒有。
然而那些禿鷲卻沒有飛走,反而圍著盤旋起來。
果然,又是十息,骨架上開始生出血肉皮囊。
直到生長完畢,新一輪的啃食開始,他臉上享受的神色再一次出現。
“要重複幾次才算完?”封古晨忍不住問道,臉色有些蒼白。
整個頭顱又變成骨頭的血魔轉過頭,黑洞洞的眼眶好似有鬼火閃爍:“四十九次,其實被吃著吃著,我就習慣了,並沒有多痛苦。”
明明已經失去聲道,他卻依舊能夠發出聲音,只是聽起來如同刀子在玻璃上劃動,讓人頭皮發麻。
封古晨沒有在看下去,起身走向一間茅草屋。
推開門一看,裡面只有一張桌子,一個蒲團。
桌子上是永遠燃燒不盡的蠟燭,蒲團前放著本楞嚴經。
他用力捏了一下眉心,並沒有坐在蒲團上,而是隨便席地而坐。
萬化自在經開始運轉,精神力恢復的速度有些提升,雖然仍舊緩慢,但比之前要好上許多。
這是封古晨唯一能做的事,盡快提升精神力,早點離開這裡。
茅屋外的血肉盛宴仍在繼續,血魔感受著身上的痛楚,嘴角咧了咧。
鎮魔塔除了種種詭異現象,其余一切都跟外界想同,一樣有日落日出。
第二日,封古晨睜開雙眼。
他從被關入開封城起,就一直沒有吃過東西,然而進了這裡之後,肚子居然不會覺得餓,而且也沒有絲毫困意。
“這才是鎮魔塔真正的恐怖之處嗎?”
永遠的清醒,不需要為身體的問題考慮,那麽精神上的壓力就被空前放大。
那是茫茫世界,只有一人獨行的大恐怖。
“醒了?”血魔席地而坐,身上滿是露水。
昨天承受的恐怖折磨還歷歷在目,然而他卻沒有絲毫變化。
封古晨看著自己的戒指,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