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並不陡峭,風景卻十分秀麗,此時夕陽西下,整座山林都被披上了一陣霞光。
登山階梯很高,由一塊塊巨大岩石組成,蜿蜒而上,直通頂峰。
道士馬鈺與郭靖走在前面,兩人討論天下時勢,或追憶過往,笑聲從未間斷。
封古晨走在後面,心中不免有些佩服,黃蓉調教的好啊,郭靖此時進退有度,談吐氣質皆不凡,沒有半點之前的俗氣。
說的是百姓民生,談的是國仇家恨。
誰瞧見了不得豎起大拇指讚一聲:“大丈夫,本色天成。”
然而,見識過這個大俠跟一個小販子討價還價,為了爭區區幾個銅板面紅耳赤以後,封古晨卻發現,他並不喜歡這種俠客風流。
估計他自己也不喜歡吧?
想到郭靖談起黃蓉時,臉上無比複雜的神情,就一陣好笑。
正在這時,山頂出忽然響起了陣陣喧嘩,馬鈺臉色一變,露出幾分焦急。
“郭大俠實不相瞞,今天上午來了幾個蒙古韃子,三番四次出言挑釁,揚言道如果沒有人能打敗他,就一把火燒了全真派。”
馬鈺滿面怒容,狠狠甩了甩浮塵:“化外蠻夷,若不是長春子去接他徒兒,怎麽也不會讓幾個宵小張牙舞爪。”
郭靖臉色一正,已然猜到對方所求為何了,當即抱拳道:“馬道長放心,郭某同為武林中人,絕對不會讓蒙古人輕視了去!”
馬鈺等的就是這句話,心裡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對封古晨笑道:“我與你郭伯伯同輩,若是不嫌棄,就叫一聲伯伯吧。”
說完與郭靖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
封古晨撇了瞥嘴,全當沒聽到這個道士的話,自顧自的趕路。
馬鈺也不在意,按耐住心中急切,與郭靖繼續閑談,只是步子卻要快了許多。
當三人上到山頂,入眼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寬闊空地,此時基本上全真派所有弟子都匯聚在了這裡,圍著十多個蒙古人怒目而視。
只見一個女冠指著蒙古人中的領頭人,喝到:“我全真乃是天下道教聖地,豈容你等宵小在此放肆!”
被指的是一個年輕人,雖然帶著典型草原人的生理特征,卻有一股風流氣質,卓爾不群。
只見他折扇輕搖,面帶微笑:“前輩這麽說可就讓人有點傷心了,我乃是大元朝國師金輪法王的弟子霍都,勉強也算半個江湖人。”
“雖然以前我身在草原,但也一直聽聞全真派王重陽道長有天下第一的美稱。可惜斯人已逝,我師傅一直以沒能與王道長交手為憾事。”
“這不,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子願意為師傅探探路,來見識一下全真派的獨門武學。若是技不如人,在下定當轉身就走,但如果僥幸贏了一招半式,那天下第一道派的招牌,可就要拆下來了。”
霍都臉上一直笑容不改,說出來的話卻咄咄逼人。
那女冠氣的面色通紅,卻又無可奈何,就在這時,她身後一個年輕道士上前一步,躬身說道:“孫師叔,志敬願意打這個先鋒!”
孫姓道姑全名孫不二,乃是丹陽子馬鈺的道侶,在全真派裡地位很高。
見到趙志敬主動請纓,心中有些猶豫,她對這個弟子的心性自然清楚,典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這種人,怎麽讓人放心的下?
想到這裡,孫不二搖搖頭,對一直站在身後沒有說話的尹志平道:“志平,你先上,切記不可冒進,以穩妥為主!”
趙志敬臉色一暗,將頭低了下去,不讓自己眼神中的憤怒流露出來,然後恭恭敬敬的往後退去。
看著尹志平的背影,他喃喃道:“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後悔的!”
另外一邊,當三人上來時,正好瞧見了這一幕。
馬鈺面露優色,“這些韃子欺人太甚!”
郭靖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對他說道:“且讓這位小師傅先上一局,下一場我親自去會一會那幾個蒙古人!”
“這,唉,一切就麻煩郭大俠了!”馬鈺一臉愧色,也不知幾分真,幾分假。
封古晨站在後面撇了瞥最,這個道士讓他有些不爽,太虛偽了。
而此時廣場中央,尹志平與霍都已經開始交手。
只見劍光閃爍不定,全真派的劍法在尹志平手中,被發揮的淋漓盡致,如淵龍,似閃電。
然而作為對手的霍都,只是一隻閃避著,看似狼狽,實際上卻遊刃有余。
馬鈺與孫不二的臉色都開始難看起來,眼前華麗的劍式,只要等尹志平一口氣用盡,就是對方反擊之時。
更加讓人心悸的是,明知眼前是個坑,尹志平卻不得不跳進去。如果此時換氣,被霍都抓住機會, 輸的將更慘。
果不其然,在過去三十招後,情況急轉直下,攻防登時倒轉,看的一直翹首以盼的眾多弟子目瞪口呆。
如果要說在場還有人高興的話,除了蒙古人,就是趙志敬這個三代弟子了。不過他掩飾的很好,一直將腦袋低著,好似不忍心看場中的情景。
郭靖深吸一口氣,對封古晨說道:“那個小道士要輸了,等下我解決問題以後,你就在這裡好好呆著吧。”
在他話音剛落,尹志平就被折扇抽在臉上,長劍跌落在地,頭頂發簪也被打掉,披頭散發好不狼狽。
“哈哈哈,全真派如果真的只是這麽一點本事,那天下第一的名頭,可就沒有資格在擁有了。”霍都仰天大笑,將之前隱忍不發的傲氣全部散開,盛氣凌人至極。
一番話將眾多弟子氣的半死,有些甚至破口大罵。可惜的是,卻無人敢上前挑戰。
“之前說好了三局兩勝,此時一局已過,趕快派第二個人下來吧。就算是孫道長您要親自下場,在下也無所謂的。”
此時的霍都可謂是春風得意。
孫不二銀牙一咬,就要豁出老臉去走上一遭,卻突然聽到有人高聲叫道:“真以為我堂堂神州大地無人?來來來,我來會一會你!”
洪亮無比的聲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全真派弟子起先見到馬鈺,俱是面色一喜,然而說話的卻不是他。
那是一個面容憨厚的年輕漢子,既沒有什麽突出的亮點,也沒有特別的氣勢,整個人就像一個農夫。
這人能打過霍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