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燈四處閃射,台下歡呼聲沸騰,不管是被熱情衝擊的觀眾,還是台上縱情歌唱的參賽者,幾乎每個人都處於亢奮狀態。而我卻隻覺眼花耳鳴,連走路的步子都穩不住了。今晚的氣溫不算低,臉在發燙,身體卻在發冷。 “小小風,下一個就到你了,別緊張!”勳似乎比我還緊張,急匆匆跑過來對我說。
“嗯。”我點了點頭。
可能是這裡的亮度太不穩定了,就連看著眼前的勳也是一時一會兒的清晰模糊。
勳轉身回到台上為我的出場作介紹詞,低頭髮現桌子上放著的正是他今晚的主持稿。那他手中拿的是···?
正想開口叫住勳,卻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我的喉嚨怎麽了,要好使勁才發出半個字。每說出的一個字,就像一把利刃刮過喉嚨。
再嘗試說出幾個字,“咳咳咳···”怎麽會這樣?
當我還在咳嗽時,工作人員拍了拍我肩膀催我上台,“已經等你好一會兒了!”
帶著複雜難堪的表情走到了舞台中間,台下的人很配合地安靜下來。這時我真是希望他們能吵鬧起來,各說各的,無視我的存在。
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向工作人員確認了開始。
過了初賽和半決賽,到現在站在了這裡,我承認,之前都沒有認真對待過這件事,直到昨晚也還是。因為這並不是我想為自己做的,所以前幾次都沒有真正的感到過緊張。而今天面對這麽多人,終於是體會到了。
之前不知道參加這個對我自己來說有什麽意義,本來以為人只有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是美好的,才有意義的。但今天發現,其實做自己會做的事更能體現自身價值。
從來就沒有什麽不勞而獲,確實存在的是浪得虛名,徒有其表。而我,就之前那慘不忍睹的參賽,靠著莫名的運氣就走到了今天,所以才會充滿質疑與噓聲。但不管是做自己想做的,還是會做的,最大的意義都只在自己身上。
所以,這次我想要好好完成它。
太過明滅的燈光,仍然照得我腦袋發暈,我索性閉上了眼睛。
“有些人用一輩子去學習”唱了第一句,卻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台下的人錯愕地看著我,可能大多都以為我的麥出問題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現在是發不出一點聲音了。
工作人員急匆匆地上台想幫我檢查,我隻好努力從喉嚨裡擠出聲音,勉強唱下去。
“我們就像隔著一層玻璃
看得見卻觸不及
雖然我離你幾毫米
你不會知道我有多著急
無心的坐視不理
我尷尬的沉默裡
淚水在滴
我無法傳達我自己
從何說起
要如何翻譯我愛你
寂寞不已
我也想能與你搭起橋梁
建立默契
卻詞···咳咳咳”
好不容易堅持到這裡了,卻沒能把最後一句唱完整,很不爭氣地用手捂著嘴咳了起來。
松開手後發現,手掌上沾滿了鮮血?這···這是我的血嗎?還沒來得及思考究竟是怎麽回事,也顧不上台下的觀眾的目光,一束燈光正正打在眼前,一片光亮布滿視線,轉而陷入了無限空洞的黑暗,下一秒無法思考。
“蕭風,感覺好點了嗎?”
“蕭風,你看到我嗎?”
“聽到我說話嗎?”
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就隱約聽到有聲音在我耳邊碎念。
“要喝水嗎?”
聽不清是誰的聲音,但口乾的感覺強烈,迷糊中點了點頭。
當眼前的事物都清晰起來時,卻開始迷惑我為什麽會躺在這裡,而且還這麽人齊。勳、尤花、師兄、小敏、還有家森,雅秋師姐也在……
“你剛才暈倒了。”尤花一邊扶我坐起來一邊說,接著語氣就不平和了。“你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嗎?”
面對大家的擔心,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只是略帶抱歉地笑了笑。
“為什麽要逞強?”尤花面無表情地問我。“你以前不一向都不稀罕這些的嗎?出什麽風頭?”
“我···”看著尤花,想說些什麽的,可是···
“看來你對我是沒什麽好說的。”
“尤花,我覺得小小風肯定是有她自己的原因。”勳連忙說。
“是啊,有自己的原因,就只會為自己想,所以才這麽讓別人操心吧。”
“尤花,對不起。”勉強地從苦澀的喉嚨裡擠出幾個沙啞的字。
“小小風,你還是盡量少說點話吧。醫生說你的喉嚨已經嚴重受損了,現在是恢復期。如果再不注意,別說聲線會有所改變,以後想要唱歌都成問題。”勳繼續說,“你唱歌這麽好聽,怎麽可以···”
“她都這樣了,你為什麽不阻止她?”家森突然衝著勳喊。
“他是什麽也不知道的。”站在一旁的師兄開口了。
勳看著師兄,眼裡閃過了一絲茫然。
接著家森的眼神轉向了師兄,兩人面面相覷。
“呵呵,你這麽激動做什麽?”雅秋師姐冷笑道。
師姐才說完,家森就拽著她的手,把她拉了出去。
“蕭風,我記得你答應過我,會退賽的。”師兄看著我說。
當時不明白為什麽師兄和家森都要我退賽,現在發生了這些,我就更加不明白了。只是想著,繼續參加比賽會讓我和小敏的關系好起來。因為,這是她希望的。
可是,想著想著就覺得不太對勁。小敏怎麽會突然想開了,希望我代替她贏得比賽。畢竟,我是我,她是她。
不,或許是我把小敏想得狹窄了。
“看來現在只有我和勳搞不清狀況了,真讓人不爽啊!”尤花冷冷地說,過一會兒便歎了口氣。
“可是我知道你們都不知道的呢。”尤花邊說便走向小敏,“是你吧。”說完便狠狠抓起小敏的手。
小敏使勁想要甩開尤花的手,“你在胡說什麽?”
尤花反而抓得更緊了,“還想狡辯什麽?”
“我才沒有在狡辯!”
“別激動,我都看見了!”
小敏掙扎的力氣明顯變小了,雙手開始微微顫抖,“誰知道你看見什麽了。”
“說,你在蕭風的茶裡投的是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在瞎編什麽?”小敏的聲音也在顫抖了。
“我可以瞎編什麽?瞎編蕭風現在這個樣子不是你在造成的嗎?”尤花冷冷甩開小敏的手。
“我···沒有!”
我不敢相信地看著小敏,在她的眼神裡,我看到了閃躲。
“小敏···”直到我用這殘弦般的聲音叫出她的名字,她才看向我,紅著眼眶。
“蕭···蕭風。”小敏又低下了頭,說話的聲音小的就像隻跟自己說。“對不起。”
“認了吧。”尤花靠近了小敏一步。
“我···我不知道會這樣的。”小敏哽咽著。
“你裝什麽可憐?”尤花又抓起了小敏的手,“你心裡早就在偷笑了吧!”
“不,不是這樣的。”
“蕭風到底哪裡對不住你?”勳努力壓著聲音說。
“我真的沒想到會這麽嚴重的,但師姐她們說這只是暫時性的···”
“師姐?”尤花打斷小敏,“莫雅秋?”
“師姐說不會有大礙的。”小敏低著頭,不敢看向尤花,眼淚也順著眼眶流下了。
“賤人!”
尤花準備走出去,卻被師兄一把拉住了。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師兄,過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麽。
“別告訴我,你早就知道的。”尤花睜大眼睛看著師兄。
“我不知道。”師兄平靜地說。
“那你也應該比我先猜到了吧!”
師兄沒有說話。
“真是,中國好前任啊!”尤花冷笑道。“那尹家森也···呵!”
這時候,門被推開了,是家森和師姐。
尹家森,別告訴我,你也是知道的。你一直勸我不要參加,這期間這麽多波折,這麽多流言蜚語,直到現在這樣。別告訴我你不知情,還是說這裡面都有你的‘貢獻’!
不,不會的,這不會是我認識的尹家森。可是之前你這麽忙,都沒有時間搭理我,還是根本就不想搭理我?
家森往我床邊坐下了,摸著我的頭髮,溫柔地問:“好一點了嗎?”
我無力地推開了他的手,把頭別開一邊。
勳一把拉起了家森,“麻煩你離她遠一點!”
“你是她的什麽人,憑什麽···”
尤花打斷家森,“你跟她又有什麽關系?請你出去!”
我知道此刻的家森肯定是看著我,希望我回頭看他一眼,可是我不想。
“真是好久不見了,連我說的話也聽不懂嗎?出去!”
我依然沒有回頭。
“病房不就該安安靜靜的嗎?搞得好像菜市場一樣,真是讓人難待下去。”師姐拿起東西準備離開。
“等一下。”尤花喊住了師姐。
“啪”師姐剛一轉身,尤花就狠狠地往師姐臉上扇了一巴掌。
師姐捂著臉睜大了眼睛看著尤花,準備還手,被師兄一手抓住了。
師兄狠狠推開了師姐,“你也夠了吧!”
“想知道為什麽吧?”尤花對師姐說。
師姐淡定地看著尤花。
“我都看見了,我也知道了。”尤花說著就看向了小敏。“不用裝,全都是你搞得鬼!”
“那麽,我想問,你看見什麽了?”師姐整理了一下剛剛亂了的劉海。
尤花指向小敏,小敏頓時低下了頭。
“是吧?你看到的是她,那你打我做什麽?”師姐提高了嗓音。
“師姐···”小敏難以置信地看著師姐。
“她想推卸責任,你們就信了?呵,我現在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們一夥人自導自演了一出戲來誣陷我?那我就真的比躺在那裡的人還要冤了!”師姐說著指向了我。
“賤人!”尤花拽起了師姐的肩膀。
“我有說錯嗎?倒是你,你說你看見了?那你應該完全有時間去阻止這一切的吧?你去哪裡了?”
“我,我,江羲···”尤花結巴著沒有說下去,只是看著師兄。
“原來是有更重要的事啊~”師姐嘲諷道。
“好了,我想休息。”我盡力扯著嗓子說。
終於好不容易安靜了一會兒。
“你們都出去吧。”勳對其他人說。
“勳,你也先回去吧。”
“小小風,你現在這樣子,我是不會回去的。”
“明天早上你肯定有課吧?”
“我遲點回去沒關系的。”
“勳···”
“好了,醫生叮囑過你不能說太多話的。我就多待一會兒!”
余光瞥到家森還站著不肯離開,我隻好對勳點了點頭。只是更害怕家森會留下來。
“還有···尤花。”我看著尤花,示意她留下來。
“那,我先去換瓶熱水。”勳拿著熱水瓶出去了。
“蕭風,莫雅秋她說的是···也怪我。”尤花低著頭說。
現在的她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帶著絲絲恐懼還有百般說不清的自責。以前覺得,尤花的美麗一定是與灑脫相隨的,或帶著不羈。可是這時候竟讓我發現了,她也會有惹人憐愛的一面,仍帶著魅力。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這樣,剛剛在這裡她的行為,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真幸運,我所見到的第一次,是因為我。
遠離家人的地方,能有一個相識已久的朋友相伴在旁,為你擔憂操心,為你感到不服,即使受了傷,有她也是莫大的安慰。
“我,其實···”她想說什麽,似乎又難以開口。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說了“只要不是平白無故的,那就一定有你的原因。換過來,在那時候,你的原因也會成了我的原因。”
我相信,不管她做了什麽,我都是可以理解的。
尤花頓時紅了眼眶,激動地抱緊了我。
“沒關系。”我一邊撫摸她的背,一邊輕聲說。
“噢,對了。”尤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尹家森還是沒跟你說什麽嗎?”
我疑惑地看著她。www.uukanshu.net
“什麽解釋也沒有嗎?”
尤花是知道什麽嗎?仿佛每個人都有知道些什麽,只有我不明就裡。
“天呐,這混蛋!以前就覺得他不太靠譜,現在更是日久見人心。我一定要找他問清楚怎麽回事!”
“算了。”
“什麽算了?”
“我跟他已經沒有半點瓜葛和感情了。”
尤花不喜歡‘算了’這兩個字。也許還會為我感到不服,可看著我堅決的表情,似乎也想通了。“好,算了,就當我也不認識他。”
“我不還有你嘛~”我笑了笑說。
“不止這件事,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我覺得都會有些關聯。特別是那個莫雅秋,肯定有問題!難道你就不想搞清楚嗎?”她又把話題拉回了這件事上。
“到此為止吧!”我沉默了一會兒說。
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一味去追究原因,意義也並不大。偏偏大多時候人們都選擇去究根結底,而往往原因背後又是深一層的傷害。
我知道,選擇不追究並不能躲避傷害,只是暫時欺瞞了自己。真相總會大白,但急著想要揭開這一切,最後就算知道了真相,然而不管是誰的錯,也會自己怪到自己的身上。怪自己從一開始就不該去靠近真相。
可誰也不想白受傷害,被蒙在鼓裡,眼睜睜看自己的笑話。就算沒人願意幫助你,也想為自己平反。如果可以的話。
就是這麽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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