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遷安城外
“參謀長,回來了,小張子回來了。”一個穿著綠色迷彩服的欽差水師行營陸戰隊的隊員興衝衝地跑進了山洞。
山洞裡,欽差水師行營參謀長顧絳正拿著一塊方便麵餅乾啃著,聽了陸戰隊員的話,一下子站了起來,將手中的方便麵餅往鋪著粗布面料的地面上一扔,疾步走了出去。
還沒走到山洞口子邊,一個穿著普通粗布襖子,臉上黝黑,濃眉大眼絡腮胡子的男子便急衝衝地走了進來,正撞上顧絳,將顧絳撞了一個踉蹌。那人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拉住了顧絳,說道:“參謀長,你沒事吧。”
顧絳擺了擺手說道:“沒,沒事。”瞧了那人幾眼,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小張子?”
“誒,是我,參謀長。”那人笑著說道。
顧絳微微一愣,心中卻有些詫異,沒想到水師行營陸戰隊的隊員竟然這樣善於喬裝改扮,若不是旁人告訴顧絳這是小張子,他自己也親口承認,顧絳還真不大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小張子呢。
“回來就好,情況怎麽樣?可有機會摸進城去?”顧絳微微頷首,然後便迫不及待地問道。他們現在就在遷安縣城外不到十裡的一座小山半山腰上的一個洞穴之中,小山上還偽裝隱蔽著兩百個水師行營陸戰隊的隊員。這些,就是顧絳帶來奇襲遷安的主要力量。
“參謀長,老實說,不太順利。”小張子有些為難地瞧了顧絳一眼說道。
“哦,為什麽?”顧絳眉頭一挑問道。
“參謀長,我在城外守了一個多時辰,發現進出城門的人很少,盤查得也很嚴,最主要的是,每個進出縣城的人,都必須有當地裡正出具的保書,沒有保書,誰都進不去縣城。我守了那一個多時辰,就見到三四個拿不出保書當場被守衛城門的偽軍給抓了的。”
“竟然有這事?”顧絳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若真是這樣,那想要摸進縣城,可就有些難度了。
“可不是麽。”小張子聳了聳肩說道。
顧絳瞧了小張子一眼,卻見他眼中竟然隱藏著些許笑意,似乎正在強忍著,不由得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了,一把抓住小張子的衣服說道:“好呀,你小子竟敢騙我。”
“參謀長,我哪敢啊,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小張子哈哈大笑著說道。
“說,老實交代,有沒有辦法進縣城!若沒辦法,我就把你綁了,直接送縣城投敵去!”顧絳雖然年輕,但長得卻比較高大壯實,從體型上看,他更偏向於北方人的體格。
“別別別,參謀長,我說,我說還不行麽。”小張子急忙說道,“進出縣城,的確是要當地裡正出具的保書,我了解到這個情況後,就去了縣城外面的小劉莊,摸到小劉莊那個裡正家裡,想搞幾份保書來的。”
“那搞到保書沒有?”顧絳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小張子搖了搖頭,說道:“沒搞到。”看見顧絳好像要發火了似的,便急忙又說道:“不過我把他們裡正劉德芳給帶來了。”
“你把小劉莊裡正給帶來了?”顧絳皺眉瞧著小張子說道。
“沒辦法啊參謀長,那家夥非說要見到我們管事的人才肯答應出具保書。”
顧絳皺了皺眉,瞧了瞧小張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小張子,你覺得那個裡正劉……劉德芳可能反正麽?”
“我看那劉老漢挺老實本分的,應該可以拉攏一下吧。”小張子想了想才又說道。
“那行,把他帶進來吧。”顧絳點了點頭說道。
小張子楞了一下,然後才笑著應道:“誒,好嘞,我這就去把他帶過來。”說著,便轉身跑出了山洞。
不一會兒,小張子便帶著一個五十多歲的鄉下老農裝扮的頭髮花白的老人走進了山洞。
“大當家的,小劉莊裡正劉德芳到了。”小張子走到顧絳跟前,朝顧絳躬身行禮說道,說完,又轉頭對劉德芳說道:“劉老漢,這位便是我們大當家的。”
聽了小張子的話,顧絳好險沒一口噴出來,還大當家的,你以為咱們是山上拉杆子打家劫舍的響馬啊?
劉德芳虛了虛眼,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席地而坐的那個最多二十歲的年輕的‘大當家’的。楞了幾秒鍾,劉德芳這才回過神來,伸手拉了拉小張子,說道:“張兄弟,你沒糊弄我吧?這真是你們大當家的?”
小張子還沒說話,顧絳已經笑著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劉德芳跟前,伸手拉著他的手說道:“老漢不必驚慌,你別聽小張子胡說八道,我們不是什麽打家劫舍的響馬。不妨實話告訴你吧,我們是朝廷的軍隊,奉朝廷之命,前來收復遷安的。”
“你們真是朝廷的兵馬?”劉德芳還是有些不相信地說道。
“老漢你不相信啊?那好,我給你看樣東西。”顧絳笑著說道,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封加蓋了李文博欽差印信的公文,遞到劉德芳面前,笑著說道:“老漢,你看見了吧,這是朝廷欽差大臣的印信,如假包換,這可不會騙你吧?”
劉德芳瞧了幾眼,頓時激動得有些眼眶發紅,伸手拉著顧絳的手,連聲說道:“好,好啊,等了這麽久,終於把王師給盼來了。大人啊,你是不知道啊,那些女真人蒙古人,他們,他們都不是人,是畜生啊,莊子裡的女人全都被他們給糟蹋啦!”說著,劉德芳已經忍不住老淚縱橫。
顧絳聽了劉德芳的話,心中也好像壓著一塊巨石似的,使勁吸了一下鼻子,這才又說道:“老人家,你別太傷心了,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收復遷安,為了狠狠地教訓一下那些女真蒙古畜生!”
“大人,你們這次帶了多少朝廷兵馬來?”
顧絳還沒說話,小張子已經搶先笑著說道:“老漢,我們這次帶了兩……”話還沒說完,卻被顧絳狠狠地瞪了一眼,剩下的話就又咽進了肚子裡。
瞪了小張子一眼,顧絳這才又說道:“老人家,你放心,我們這次帶了很多人來,我們這兩千人還只是先頭部隊,大部隊都還在後面呢。”
“兩千人?也不少了。”劉德芳點了點頭說道,“城裡我進去過幾次,聽縣城兵曹主事趙大人說,城裡大概有兩百多個蠻子,還有趙大人自己統領的三百多個明軍,總共有五六百人呢。”
顧絳一愣,急忙示意身邊的陸戰隊員將老頭說的話記了下來,然後又問道:“老人家,你說的兵曹主事趙大人,你跟他很熟麽?”
“熟,當然熟了,趙大人就是從我們小劉莊出去的人,他的根還在我們小劉莊呢!”
“那這位趙大人的名諱是?”
“小安子。我們村裡人都叫他小安子,大名應該就叫做趙安。”
顧絳微微頷首,又問道:“那這位趙安趙大人現在有多大歲數了?”
“三十出頭,長得人高馬大的,一臉的絡腮胡子,聲音粗的,隔著百十丈都能聽見。”劉德芳說著,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哦,對了,就跟戲台上的猛張飛似的,很好認的。”
顧絳微微點了點頭,轉頭低聲問身邊的陸戰隊員:“記下了沒有?”
那個陸戰隊員急忙點了點頭。顧絳見狀,又回頭對劉德芳說道:“老人家,能不能麻煩你給我們寫幾個字,替我們跟這位趙大人引薦一下。”
“沒問題,要寫些什麽,大人您盡管說,我這就寫。”劉德芳點頭說道,停頓了一下,又問道:“有紙和筆麽?”
“當然有了。”顧絳高興地說道,一邊拿出紙筆來,一邊說道:“老人家那太謝謝你了。”
“謝我做什麽,只要你們是真心打蠻子的,能夠替我們小劉莊的老少爺們出了胸中這口惡氣,那就成。”說著,劉德芳又回頭問道:“對了,你們還招兵不,我可以讓我們莊子裡的漢子來投軍。”
“呃,招,肯定得招兵啊。不過這事我說了可不算,這事啊,得我們欽差大人拿主意。”
“哦。”劉德芳點了點頭,拿過紙和筆,鋪在青石板台子上,又問道:“大人,寫些什麽呢,你說我寫。”
“沒關系,老人家,你隨便寫寫,就跟平常寫家書一樣,隨便嘮嘮家常,順變提一句我們這位張進張兄弟就行。”顧絳笑著說道。
劉德芳瞧了小張子一眼,回過頭去,俯首提筆,很快就寫下了一封信,轉手遞給顧絳說道:“大人,你看這成麽?”
顧絳瞧了一眼紙上的字,字跡有些潦草,還有不少的錯別字,不過這個時代,能夠識文斷句,就已經很不錯了,絕大多數人,還是一個大字不識的文盲呢。
瞧了劉德芳一眼,顧絳突然又問道:“老人家有功名在身吧?”
劉德芳楞了一下,旋即搖了搖頭,說道:“慚愧,讓大人見笑了,我只是幼時上了幾天私塾,能識得一些文字,年輕的時候參加科舉,沒考上,後來就在村裡開了個私塾,教教村裡的孩子們。”
顧絳聽了劉德芳的話,轉頭望向了小張子張進,卻見張進輕輕地點了點頭,表明劉德芳沒說謊。
顧絳這才稍微放心了些,笑著對劉德芳說道:“老人家,您別多心,現在這裡畢竟是女真蒙古人佔著,我們也不得不多個心眼,你可千萬別多心啊。”
劉德芳微微楞了一下,旋即點頭說道:“大人,您說的我都懂,都懂。”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對了,我聽這個張兄弟說,大人你想讓小老兒做幾份保書對吧?”
顧絳輕輕地點了點頭,卻見劉德芳伸手從兜裡掏出幾張兩寸寬,五寸長的紙條來,遞給顧絳說道:“大人,這每一份保書上面,都蓋著縣衙的印信呢,要做可沒那麽好做。這幾份保書是我們一家老小的,您要用得上,就拿去用吧。”
顧絳楞了一下,接過保書翻看了一下,總共有十一張,最上面兩張是劉德芳和他老伴兒的,然後是他三個兒子兩個兒媳婦,兩個女兒,還有兩個孫子的。每一張上面都加蓋了遷安縣正堂的鈐印,要現場偽造的話,的確是有些困難。
瞧了幾眼保書,顧絳這才又對劉德芳說道:“老人家,多謝你了,你這可是幫了我們大忙了啊。”說著,又對張進說道:“小張子,帶劉老漢下去休息一下,給老漢準備些吃的,罐頭方便麵什麽的,得給我好好招待,知道嗎?”
“得嘞,大當家的,你就放心吧。”張進笑著說道,然後又對劉德芳說道:“老漢,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劉德芳跟在張進身後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對顧絳說道:“大人,我這算是反正麽?你們拿下縣城後,不會再治我投敵之罪了吧?”
顧絳楞了一下,旋即笑著說道:“不會不會,老人家,你放心,你這是立功,不僅無罪,我還要向欽差大人替你請功呢!”
“立功不立功的,我沒想過,只希望朝廷以後別再追究我們通敵的罪名就成。”劉德芳搖了搖頭說道,然後才轉身跟著張進走出了山洞。
顧絳楞了幾秒鍾,然後才回過神來,轉頭對身邊的陸戰隊員沈君山說道:“君山,馬上召集全隊少尉以上軍官,前來軍議。”
沈君山急忙點了點頭,說道:“是。”行了一個軍禮之後,大步走出了山洞。不一會兒,全隊少尉以上的軍官就都出現在了山洞之中,包括沈君山。
少尉軍銜現在在水師行營陸戰隊中,也算是中級軍官,是從之前的總旗官改任而來,算是陸戰隊的基層骨乾軍官,放在大明普通軍隊之中,每一個至少都是把總以上的水準。
顧絳帶來的這兩百個陸戰隊隊員之中,少尉軍官也才四個,再加上兩個中尉軍官和顧絳,總共才七個人。
將事情大致給他們說了一下,顧絳環視了眾人一眼,說道:“諸位有什麽想法,現在就可以說了。”
“參謀長,這個劉德芳信得過麽?”當即便有人提出了疑問。
顧絳沒有回答,而是轉頭問沈君山:“君山,你剛才一直都在,說說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