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衙役

　　識字有些明了地點了點頭，旋即又有些奇怪地問道:“公子，您寫這些幹嘛呢?”

　　“你瞧見這書名沒有?”李文博指著題頭說道。

　　識字點了點頭，“幾何啟蒙。”

　　“沒錯，就是幾何啟蒙。知道啟蒙的意思麽?”

　　識字急忙點了點頭，旋即恍然地叫道:“哦，公子我明白了，您這是寫的兒童蒙本啊！”停頓了一下，識字又說道，“不對啊公子，我怎麽感覺你這是在給徐老大人的書作注釋呢?”

　　李文博笑了笑，說道:“你要這麽理解也行。恩師的書對於普通人來說，還是太深奧了一些，想要推廣開來，比較困難，所以我想用一些比較通俗易懂的文字，編撰一本適合兒童啟蒙的幾何。”

　　“既然如此，公子你何不命名為《幾何原本注疏》，先寫上幾篇，請徐老大人斧正呢?”

　　李文博楞了一下，旋即明白了過來，自己如果寫《幾何啟蒙》，那就是一本新書，跟徐光啟可沒多大關系。可如果寫《幾何原本注疏》，那就是替老徐的書作注釋，老徐就算是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這個便宜弟子也得捏鼻子認下不是?如此一來，老徐跟自己的師徒關系那還能跑得了嗎?

　　讚許地瞧了瞧識字，李文博抓起筆，刷刷刷幾下，將《幾何啟蒙》給改成了《幾何原本注疏》。

　　第二天一整天，李文博都待在東廂房寫他的《幾何注疏》，期間，吳師爺來問了一下帳冊對照檢查的情況，李文博隻說還沒檢查完，等檢查完了會同知他，便給支應了過去。

　　中午的飯菜，主菜又是魚，李文博也沒說什麽。可到了晚上，這菜竟然還是魚，而且就只剩下一大盤魚了，連碟青菜都沒了。這太湖銀魚雖然好吃，可一連吃了兩天，而且還沒那麽新鮮，吃起來口感自然沒那麽好了，李文博便忍不住嘀咕了一聲:“怎麽又是魚啊?”

　　“公子，那您還想吃什麽啊?您忘了，昨兒個您可買了一擔魚，花了咱近三十兩銀子呢！”識字在一旁說道。

　　李文博楞了一下，“怎麽?沒做著給那些衙役吃嗎?”

　　“怎麽沒有?可這魚哪能當頓吃呀?實話跟您說吧，公子，咱明兒個還得吃這魚。”

　　李文博不禁一愣，“這麽幾天了，這些魚還不都死了啊?”

　　“可不?公子難道您沒吃出來，這魚沒昨兒個新鮮了麽?”

　　李文博不禁暗自道了聲慚愧，他昨兒個早上隻是想幫那老漁翁王得福，根本就沒想到吃不吃得完這回事。這時才想起，現在可是在古代，沒有冰箱冷凍室，又是秋季，這魚一旦吃不完，到最後豈不全浪費了麽?看來，得怎生想個法子才行！

　　…………

　　夜已經深了，西廂房的一個房間裡卻還透著絲絲亮光。李文博坐在書桌後面，寫下最後一個字後，輕輕地放下了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右手手腕，轉頭卻見香兒抱著本書，身子斜靠在書桌腿上，已經酣然入睡。睡夢中，她的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仿佛正做著什麽好夢。

　　李文博無聲地笑了下，起身彎下腰去，小心翼翼地抱起香兒，將她抱上床，拉過被子給她蓋上，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

　　“公子。”正在打盹的識字聽到動靜，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怎麽不去床上睡呀?”李文博輕聲地問道，一邊往東廂房走去。如今他已經搬到了東廂房住，西廂房準備用來作為客房，

不過現在還堆著一大堆雜七雜八的帳冊，看起來卻是比較凌亂。　　“公子不都還沒睡嘛，公子，小的去給您打洗臉水。”說著，識字快步走了開去，不多時便端著一盆洗臉水走進了東廂房。

　　李文博一邊用粗布巾洗著臉，一邊對識字說道:“西廂房的書桌上有封信，明兒個早上你送到郵傳驛站，給恩師送去。”

　　“是，公子。”識字急忙應道。坐在床邊洗了腳，識字在端洗腳水出去的時候，李文博又說道:“行了，我這也沒什麽事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識字應了聲是，端著洗腳水走了出去。不多時，臥室裡的燈便滅了，整個後衙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隻有兩個奉命看守西廂房的帳冊寸步不離的衙役韓先兒和劉大壯還在堅守崗位。

　　“梆梆梆！~”街道上傳來了三更天的更鼓聲，已經靠著西廂房房門睡著了的劉大壯猛地驚醒了過來，轉頭四下看了一眼，這才用手中的樸刀捅了捅一旁的韓先兒。

　　韓先兒也一下就醒轉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你幹嘛?”

　　“你在這看著點，我進去瞧瞧。”劉大壯低聲說道，輕輕地推開房門，閃身鑽了進去， 反手又關上了房門。從懷裡掏出火折子，吹了兩下，火折子一下就亮了起來，發出淡淡的微弱的火光。

　　小心地用手遮著火光，又借助身子擋住了絕大部分火光的外泄，劉大壯躡手躡腳地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卻見那些本冊東一摞西一摞的，到處都是，劉大壯一不小心還將其中一摞給踢了一下，差點沒摔著。

　　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劉大壯眼角卻突然發現書桌上明擺擺的好像放著一個厚厚的信封。衙役急忙幾步走到書桌邊，一把抓起信封，卻見上面寫著“恩師徐老大人親啟”，翻過面來，卻見上面已經用上了火漆封好。

　　這卻難不到劉大壯，他將火漆放到火折子上烤了烤，伸手輕輕地一揭，便將火漆整個兒揭了開來。從信封裡抽出信紙，卻是厚厚的一疊，足足有十幾張紙！

　　劉大壯也真是膽大，他料想著東邊那位這個時候已經睡熟，應該不會這麽巧就剛好起夜，索性直接點了書桌上的油燈，借著燈光仔細地看了起來。

　　看了半天，卻見前面隻是一些奉承巴結那個什麽恩師的話，後面又是一堆什麽拜讀大作愛不釋手、廢寢忘食之類的廢話，最後又來了一句讀起來可能有些深奧，自己打算用通俗點的話語為之注疏，以用著稚子啟蒙，請恩師斧正之類的。

　　再後面便是一片文稿，約莫有十來頁，題頭便是《幾何原本注疏》六個大字。對於什麽幾何原本，劉大壯是沒有任何興趣的。隻不過他擔心信裡面會夾雜私貨，或者有什麽對同知大人不利的東西，因而隻能耐下心來認真的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