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集火攻擊

　在心底感慨了幾下，查乾巴拉萬夫長這才朝嶽托的親兵微微頷首說道:“請轉告嶽托貝勒，末將這就遵令行事。請嶽托貝勒拭目以待，看我大蒙古勇士如何撕裂一切敢於與大蒙古勇士作對之敵！”

　親兵點了點頭，朝查乾巴拉拱手行禮說道:“如此，便拜托大人了！”說完，親兵便撥轉馬頭，跑回了陣前。

　查乾巴拉微微歎息了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自己的戰馬旁邊，翻身上馬，拔出腰上的蒙古尖刀，刀尖斜指上空，大聲說道:“長生天保佑蒙古人！”

　所有的蒙古騎兵全都翻身上馬，拔刀斜指天空，大聲呐喊道:“長生天保佑蒙古人！”一瞬間，仿佛三百年前縱橫天下的蒙古驍騎再次臨世一樣，蒙古騎兵中竟然生出幾分先聲奪人的氣勢！

　查乾巴拉祈禱了一聲之後，再次大聲下令道:“第一千人隊全線壓上，第二第三千人隊依次跟進，讓女真人看看，什麽是縱橫天下的蒙古勇士！”

　“諾！~”兩個千夫長和一個暫代千夫長之職的百夫長在馬上躬身應道。隨後，第一千戶的千夫長策馬上前，在馬上大聲喝道:“第一千人隊，為了長生天的榮耀，為了大汗的榮光，衝啊！~”

　“為了長生天的榮耀，為了大汗的榮光，衝啊！~”近千名蒙古騎兵縱聲呐喊，催動馬匹，飛快地向蘇松陸營的陣地衝刺了過去。

　近千人的衝鋒，場面和氣勢其實頗為宏大壯觀，馬上的騎士一邊縱馬奔馳，一邊將蒙古尖刀在半空中舞動著，大聲吆喝著，全線向蘇松陸營陣地壓了上去。而在他們的身後，是另外一千七百個蒙古騎兵在縱馬奔騰。

　蘇松陸營陣地上，一直緊張地注視著滿蒙騎兵的一舉一動的一營千戶陳澄，卻一直沒有下達開火的命令。

　蘇松陸營軍部杜斌的指揮部定在小南莊裡之後，陳澄他們這些營部千戶營長，自然也就沒有了單獨設立指揮部的必要。小小的小南莊，也裝不下那麽多各級指揮部，有蘇松陸營軍部杜斌的指揮部直接指揮，也就夠了。

　而陳澄他們營部的參謀，也直接收歸到了蘇松陸營軍部參謀部，統一為蘇松陸營總兵杜斌提供參謀決策。變成了光杆司令的陳澄他們這些千戶營長，自然也就只能往一線跑，親臨戰場一線，就近指揮所部將士了。

　這還是陳澄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滿蒙騎兵集體衝鋒時帶來的震撼場面，那種似乎連大地都在顫抖的感覺，真的讓人有些心裡發緊。但轉頭看看身邊已經經歷過這樣場景的一營士兵們，他們竟然沒有一絲緊張的感覺，有的戰士竟然還在氣定神閑地擦拭著手中的長槍！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陳澄緊張的神經終於放松了一些，突然間卻感覺身後有人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陳澄轉頭一看，卻是參謀周庭君，不由得一愣，失聲說道:“周參謀，你怎麽來了?”

　“我來轉達參謀部的作戰計劃。”周庭君低聲說道，抬頭瞧了一眼漸漸迫近的蒙古騎兵，周庭君這才又說道:“參謀部計劃，等下諸營士兵配合炮營作戰，炮營炮聲未停，敵人沒有衝到陣地前方二十丈，任何人禁止開槍。”

　陳澄楞了一下，瞧著周庭君說道:“這是為何?”

　“參謀部決定，集中優勢炮火，直接對敵人進行火力覆蓋。”周庭君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有些興奮，也有些激動，強壓住激動的心情，低聲說道:“營長你沒發現，第三道戰壕裡的炮組，也全部部署到第二道戰壕裡了麽?”

　陳澄楞了一下，轉頭一瞧，果然看見幾個攢動的人頭，貓著腰抬著虎蹲炮，從交通壕轉移到了第二道戰壕裡。

　“集中使用虎蹲炮，直接火力覆蓋?這法子能行麽?”陳澄有些疑惑地說道。

　“能不能行，打過之後不就知道了麽?”周庭君興奮地說道，這個法子是他提出來的，沒想到竟然得到了參謀長歸莊的支持，然後杜將軍也點頭同意了，這才臨時更改了作戰計劃，將之前分散布置的虎蹲炮集中到了一起，每個炮組之間的間隔竟然不到一丈！

　這樣密集的火炮陣地部署，在幾百年後的現代戰爭中，簡直就是找死，只需要一枚對地導彈，可能就足以癱瘓整個炮兵陣地！

　但在火器尚未大規模使用的明末，這樣的布置，卻能最大化的集中所有炮兵火力，凸顯集火優勢！

　“轟隆！~”一聲炮響，一發炮彈從周庭君和陳澄頭頂上越過，沿著拋物線的軌跡，落在了蒙古人衝鋒的騎兵前面不遠的地方。

　這是校正射擊炮彈，用以確認炮彈落點和射擊角度的。校正射擊之後，才會是真正的大規模的炮擊！

　以往的明軍，在守城之時，也多用紅衣大炮作為守城利器，但卻從來沒有人想到過要將守城的幾門紅衣大炮集中在一起來使用，都是分散在各個城門，各個方向上，作為弓箭、床弩等遠程攻擊武器的一種補充手段。

　寧遠之戰，紅衣大炮能夠‘傷一裨王’，完全是誤打誤撞的結果！寧遠城上雖然有火炮十一門，但依然是分開在使用，根本就沒有人想到過集中火力，直接覆蓋女真韃子的指揮部！當時偽奴努爾哈赤的禦帳就在前線，完全在紅衣大炮的火力覆蓋范圍之內！

　若是集火攻擊，不僅努爾哈赤在劫難逃，就連他身邊的那些貝子貝勒，王公貴胄，也全都難逃一死！

　校正炮彈落在了蒙古人衝鋒的騎兵前面不遠的地方，只是短短的幾個呼吸之後，蒙古人就已經衝到了炮彈落點之內。隨後，整個蘇松陸營十五門虎蹲炮同時發出了低沉的怒吼，十五發開花彈從炮口中****而出。

　雖然蘇松陸營的這種便攜式曲射炮也被習慣性地稱之為虎蹲炮，但跟明軍正式列裝的虎蹲炮卻又有很大的不同。

　無論是重量還是射程，又或者是使用的炮彈，相對於老式的虎蹲炮，這種新式的虎蹲炮都有了很大的改進。李文博對虎蹲炮的這些改進設計，使之更加的接近後世的步兵連隊支援壓製火力迫擊炮。

　炮彈聲響之後，十五發炮彈，呼嘯著從陳澄、周庭君他們頭上越過，然後準確無誤地落在了以密集隊形衝鋒的蒙古騎兵之中，瞬間爆炸開來，炮彈爆炸後的碎片，瞬間布滿了整個地域，將衝在最前面的數百名蒙古騎兵全部籠罩了起來。

　虎蹲炮的炮彈，比手榴彈可大了足足三倍還不止，爆炸後形成的彈片，也絕對不是小小的手榴彈能夠比擬的，其有效殺傷半徑，更是達到了驚人的二十丈。也就是說，在二十丈之內，炮彈爆炸形成的彈片，都可能給敵人帶來致命的殺傷力！

　如此狹小的地域，如此密集的衝鋒集群，而又突然遭到如此大密度的炮火覆蓋，有效殺傷半徑更是多大二十丈！

　幾乎在爆炸的第一時間，衝在最前面的兩三百個蒙古騎兵，連同身下的戰馬，就被爆炸後的彈片撕成了碎片，飛上了半空之中，然後緩緩地飄落下來。

　一時間，天上好像下起了一陣血雨一樣，而前方的地域，卻又變成了森羅地府一樣，陰森恐怖，讓人心驚膽戰！

　突如其來的炮擊，更是將後方壓陣的女真騎兵嚇了一大跳。透過單筒望遠鏡觀察著陣前情形的嶽托，眼角更是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並暗自慶幸不已:還好，衝鋒在最前面的不是自己的族人。

　一旁的查乾巴拉卻是連心底都在流血，前方陣地上死傷的，可全都是他的族人啊！

　一瞬間，前進的道路上已經布滿了慘死倒地和受傷哀鳴的戰馬，還有自己族人的軀體四肢，衝在後面一步的蒙古騎兵不由自主地勒住了韁繩，並伸手安撫著座下的戰馬。

　然而緊接著，又是幾聲炮響，幾枚炮彈再次從天而降，落在了蒙古騎兵的隊形之中，頓時便將密集的隊形炸出來了幾個窟窿。還沒等周圍僥幸逃過一劫的蒙古騎兵安撫好座下的戰馬，虎蹲炮的呼嘯聲再次響起，炮彈再次呼嘯而至……

　一門一門的虎蹲炮，陸續漸次開炮，形成了雖然不是很密集，但卻連續不間斷的炮擊，一發一發的炮彈不停地落到蒙古騎兵的頭上。

　前沿陣地鐵絲網外一百多丈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條不可逾越的死亡之線，所有衝進那片區域的蒙古騎兵，都在連續不斷的炮火聲中，化為了漫天飛舞的血肉，飄飄然落下。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瞬間便彌漫開來，濃重得讓人反胃想吐。

　在連續不斷的炮火攻擊之中，衝鋒的蒙古騎兵徹底的崩潰了，最先是一匹受驚的戰馬，不由自主地轉身往後狂奔而去，然後就是更多的戰馬受到影響，調頭往回狂奔而去，馬上的騎士已經沒有任何人有勇氣再繼續往前衝鋒，借著戰馬自己往回跑的機會，紛紛潰退而去。

　從第一發炮彈打出去，到最後一發炮彈落在前沿陣地外，前後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十五門虎蹲炮卻陸續打出了一百多發炮彈，徹底瓦解了蒙古騎兵一個千人隊的集體進攻，受傷倒地和被炮火直接炸成碎片的蒙古人，將前沿陣地的地面都鋪滿了。

　在陣地最前線的陳澄通過望遠鏡觀察發現，蒙古騎兵的千人隊，最好跑回去的，不足三百人！蒙古騎兵的一個千人隊已經可以算是成建制的徹底被殲滅了！

　尾隨第一千人隊進攻的第二第三千人隊，在第一千人隊遭受猛烈的炮火攻擊時，及時地停止了前進，避免了騎兵大隊蜂擁上前，將整個第一千人隊完全趕進敵人炮火覆蓋之下的悲慘命運。

　然而即便如此，整整一個千人隊的蒙古騎兵，最後活著回來的，竟然不到三百人，就連千人隊的千夫長，也在首輪炮擊之中，被一發炮彈爆炸後的彈片，直接撕成了碎片，回歸到了長生天的懷抱。

　蒙古騎兵退卻之後，戰場上再次出現了一陣短暫的靜謐，靜得讓人害怕，只有被炮火覆蓋的區域內，還沒有立即死亡的倒地的戰馬，悲痛地發出陣陣哀鳴，聞之讓人垂淚。

　短暫的交火之後，幾百個數百年前縱橫整個天下，無人能夠匹敵的蒙古勇士，就永遠的倒在了距離陣地還有一兩裡的衝鋒的道路上，駐守在第一道戰壕裡的一營士兵，甚至連一顆子彈都沒有打出去，敵人就已經敗退了下去。

　沒有人能夠想到，這次短暫的交火，將注定載入軍事戰爭史冊之上。從這一刻起，華夏大地上的戰爭態勢已經完全的改變了。

　以往任由北方蠻人騎兵隨意出入， 如入無人之地，縱橫天下，華夏軍隊幾乎只有引頸就戮，任人宰割的份。以前人人談之色變的蠻族鐵騎，現如今，在面對由戰壕和火炮組成的堅固陣地面前，將碰得頭破血流，再無以往無往而不勝的優勢！騎兵末路，由此而始！

　透過單筒望遠鏡瞧著陣地前方好像森羅地獄一樣的血腥場面，陳澄胃裡不由自主地一陣抽搐，強壓了一口氣，才壓下了翻騰的胃液，陳澄的眼角又不由自主地跳動了幾下。

　在這樣強大的炮火覆蓋面前，即便是自己麾下的一營戰士，同樣只有落荒而逃的份！陳澄甚至覺得，只要蘇松陸營配備的炮隊再多上幾十門這樣的虎蹲炮，天下間幾乎就沒有任何一支軍隊，還能在蘇松陸營的炮火覆蓋之下保持戰鬥力！落荒而逃，恐怕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想到這些，陳澄不由得又有些慶幸，慶幸自己是這樣強大的軍隊裡的一員，不用面對這樣恐怖的炮火攻擊，也不用在這樣恐怖的炮火攻擊下冒死發動進攻。

　周庭君有些洋洋得意地伸手靠了靠陳澄，笑著說道:“營長，怎麽樣，效果還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