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對峙之後,匈奴騎軍的左翼分出了百來騎,在一名百夫長的率領下,從河堤上俯衝了下來。他們先是驅馬慢跑,待到百來步外才加速起來。即便是在河上,也不減馬速,似乎並沒有受到冰面的影響。
“胡虜果然馬術高絕!”韓虎站在張駿身側,見狀感歎道:“速度竟然不減,顯然是習以為常。”
張駿也吸了一口冷氣,道:“好在另有防范,如果僅僅依靠冰面,恐怕不足以逼迫匈奴人下馬,後果難料······”
匈奴騎兵漸漸逼近,見涼軍防守森嚴,並無漏洞,便兜轉馬頭來回奔跑,用弓箭不斷拋射。
“叮叮叮叮!”零散的箭矢落在陣中,打在涼軍的頭盔和鐵甲上,並沒有造成損傷。偶爾有箭頭射穿了外罩的鎧甲,也被裡面的第二層鎖甲擋住了。只是前排的軍卒中箭較多,有的更是在身上插住了七八支,像是刺蝟一般。
“穩住!”
“穩住!”
“匈奴狗拿咱們沒辦法,不要動!”
“膽敢亂陣者死!”
各級將校紛紛高喊,避免有軍卒亂動,擾亂了軍陣。
不過張駿麾下的這六百余人,早已不是剛剛出廣武時的樣子了,這點陣仗還嚇不倒他們,仍然穩如泰山,軍陣整齊。
這百名匈奴騎軍見拋射無效,便不停地在陣外跑起馬來,並用生硬的漢話大罵,想要激怒涼軍。
可是涼軍面對挑釁無動於衷,反倒顯得匈奴人很是滑稽。
“澆了那麽多洞,怎麽還不踩上?”
幕下三人和匠作隊一起,被安排在了最後,他們武力較弱,便主要負責照顧傷員。索三戒帶人忙活了那麽久,布下的冰洞密密麻麻,但若沒人中招,心裡還是不忿。
“休要多言,匈奴人的馬術不一般,看到了就會避開。”宋沛道。
“轟!”
“轟!”
就在他剛剛說完,兩騎來回奔走的匈奴人從馬背上猛地被掀了下來,“撲通”一聲落在了堅硬的冰面上,摔得滿面鮮血。再看他倆的坐騎,也倒在地上哀鳴不已。馬腿處整齊的斷開,粗大的腿骨露出鋒利的白茬,鮮血直噴。
“中了!”索三戒高興地喊道。
“威武!”
“威武!”
涼軍見狀,齊聲高喊。
匈奴人也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隊伍頓時出現了散亂,瞬間又有七八騎中招。
這時,蒼勁而又短促的號角聲從河對面的匈奴騎陣中響起,只見那百夫長招呼一聲,便有騎軍將落馬受傷的弟兄拽上馬背,退了回去。
緊接著,又一聲低沉的號角聲響起,似乎是有一員將領在大聲喊著什麽,應該是戰前動員。只見其右翼的大概五百多人紛紛下馬,在河堤下簡單地結成了一個方陣,慢慢行進過來。方才回去的那些騎兵又會同了四百余騎,分作兩隊,一左一右地隨在步陣後面。
“是雁形陣!”韓虎低聲道:“敵將會用兵。”
張駿並不認識軍陣,但他對雁形陣卻並不陌生。放眼望去,匈奴人的確形似大雁,緩緩而來。
所謂雁形陣,其實就是一種橫向展開,左右兩翼向前或者向後梯次排列的戰鬥隊形。向前的是“V”字形,兩翼可用來包抄迂回,但是後方的防禦比較薄弱;而向後的排列的就是倒”V”字形,則是保護兩翼和後方的安全,防止敵人迂回,如果兩翼是機動性比較強的騎兵,則在靜止時,可獲得處於中央步兵的保護與支援,
而又可發揮進攻騎兵的威力,增加突然性。 對於雁形陣的應用,在中國古代戰爭史上屢見不鮮,就連外國的軍事戰爭也常常應用。比如亞歷山大在印度進行會戰時,就是以近似於這樣一種隊形發動攻擊,無往而不利,把阿三打的沒有半點脾氣。
“該如何應對?”張駿皺眉問道。
“幢主不必擔心。”韓虎寬慰道:“咱們臨河列陣,本就佔有地利,再加上冰洞和插在前面的樹障,胡虜沒那容易靠過來。”
張駿點頭,下令道:“進入射程後,先以弓弩射之,再以長槍大盾禦之。待其銳氣減弱,則命胡碩率親軍隊齊出破敵!”
誰也不記得戰鬥究竟是在什麽時辰開始的,仿佛一瞬間廝殺就爆發起來。在匈奴人行進到四十步外的時候,涼軍平射出了羽箭,好似平地掀起的一陣暴雨,“砰”地一聲就落在了敵陣中。匈奴人沒有四處劫掠了一個多月的涼軍身家豐厚, 他們只有一層甲,鐵甲的應用也不多,大多都是皮甲和鐵甲相雜,防護力並不強。面對四十步外的弓弩騎射,即便是穿鐵甲也很容易受傷。
(在古代,對於一“步”的定義是和現代不同的。今人邁出一足,便稱為一步;但在古時,邁出一足為跬,邁出兩足才是步。古代的跬就是現在的步,古代的一步實際上是現代兩步。那麽,一步有多遠呢?在十六國時期,大多沿用魏晉的度量衡作為標準,即“五尺為步”,一尺約合現代的24.5厘米。所以,一步的距離大約是現在的1.3米左右。四十步外射箭,就是52米之外。)
果然,慘叫聲不斷響起,有二十幾個匈奴人被射中了要害,一下子倒在地上。
但職業戰兵對戰場的忍耐程度是很強的,這點損傷並不能阻止他們前進的步伐。很快,匈奴人就整好了隊,在一將領的指揮下,也用騎弓回射了過來。
騎弓的弓力一般要相對步弓稍弱,畢竟人在馬背上和站在地面上用力的方式不同。方才前來試探的那百余騎兵已經試過了涼軍的防護力,所以匈奴人只能靠近到三十步(39米)外時齊射,以期能破掉涼軍的烏龜殼!
七八個運氣不好的軍卒被破甲射傷,很快,匠作隊的人便上前將人抬到了後面。這點損傷,還在張駿的接受范圍內,他相信自己這一幢士卒在暴發戶一般的防護加持下,即便受傷,也不會太嚴重。
臨敵不過三矢,雙方輪番幾潑箭雨剛剛落下,匈奴人便齊聲大吼著,端著長矟衝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