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完顏部,大金王宮。
漢軍圍困中都已然十幾天了,雖然現在城高池深,然而城內的糧草卻是越來越難以支撐了,以目前的情況看,最多再能堅持一個月,糧草就回告罄,而糧草一失,全軍全族人都將陷入饑餓之中,最終的結果可想而知。
作為完顏部首領的完顏旻,也就是阿骨打現在已經年屆六旬了,雖然身子骨還十分健壯,能開三石強弓,就算許多年輕人都不如他,可是如今卻已是渾身充滿了暮氣。
“唉,事到如今,看來還是要指望老四的打草谷啊,這些日子幸虧他組織的那支‘捍山營’了。嘿嘿,我有諸多子侄,你們一個個論妒賢嫉能的本事當為天下無雙,可是若論統兵作戰,有誰能夠比得上他?你們哪個能夠在絕境之中還創立這樣一支軍隊?別的不說,如果沒有捍山營,我們的糧草恐怕在三天前就已經告罄了,更別說是堅持一個月了,這個孩子哪裡都好,這一生唯一的汙點也就是收留了那個漢人崽子,養了一頭白眼狼,我是在恨不能將那小狼崽子抽筋剝皮,敲骨吸髓......”
而就在這時,只聽得外面闖進來親兵將領完顏烈,滿臉的慌張,就連臉色都是蒼白無色。
“說你多少次了,做人當鎮定,有什麽大事?竟然臉色都變成了這樣。”阿骨打一臉的不悅,對完顏烈訓斥道。
這完顏烈性情暴躁,做事沉不住氣,他其實一直想培養這個人,可是奈何性子難改,如果不是看在他對自己絕對忠誠的份上,早就把他這個親兵統領給換掉了。
只見完顏烈恭敬站立,隨後喘著粗氣說道:“大王,不好了,根據前線戰報,四王子率軍在大漢境內打谷草之時遭到漢軍將領圍攻,四王子不敵之下潰逃,最終全軍幾近覆沒,就連四王子,也,也力戰殉國了......”
“什麽?你說什麽?”聽到完顏烈的話,即便是阿骨打現在也都沉不住氣了,他騰地站了起來,面色發白的說道:“你再說一遍?”
“四,四王子戰死,捍山營幾近全軍覆沒,逃回來的只有二十余人......”就連完顏烈都不忍說出這樣的事實,因為這對全軍士氣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捍山營能夠獲得糧草,這可是全軍能夠堅持下去的最大倚仗。
“我的兒啊,我的捍山營,我的糧草!”阿骨打一聽這話,瞬間就像渾身的力氣被抽空一般,眼前一黑,竟然摔倒在地。
“大王,大王,你怎麽樣了?”許多人連忙趕上前來,掐人中的掐人中,揉胸膛的揉胸膛,經過一番手忙腳亂,總算是把阿骨打給救醒了。
然而醒來之後的阿骨打卻是半晌不言語,到了最後才終於放聲大哭,大聲喊道:“老天啊,你這是為什麽?為何要這麽折磨我?你還我兒子,還我捍山營,還我糧草!你讓我的族人還怎能支撐下去?”
說到這裡,阿骨打猛地噴出了一大口鮮血,重重的倒在地上,就此人事不知。
當天夜裡,承受不了這種打擊的阿骨打就吐血三鬥,溘然死去。
就在霎時之間,只見大金王宮之內一片哭號之聲,三軍縞素,百官舉哀,在這風雨飄搖之際,完顏部失去了他們的首領,也失去了他們的精神支柱,如今漢人大軍壓境,完顏部又沒了主事之人,這讓他們盡皆茫然,不知道今後該怎麽辦才好?
好在這時候阿骨打諸子侄還算明事理,經過一番商議之後,決定立阿骨打長子完顏宗乾為大金王,其實本來嫡子老五完顏宗峻有很大的勝算,可是完顏宗峻自覺比較年輕,而且無論是威望還是能力都比完顏宗乾要差一些,為了大金的未來,果斷提出要立宗乾。
完顏宗乾知道他那位五弟雖然年輕,可是心眼卻著實不少,這麽痛快地相讓絕不是因為自己的能力威望問題,而是眼看著大金肯定要亡,不願意承擔責任而已,不過完顏宗乾也知道自己無法推托,自己身為長子,而且長期以來備受重用,在這樣的時刻就算再難,也必須把擔子擔起來。
於是完顏宗乾搞了個簡單的儀式,匆匆就任大金王之位。
在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完顏宗乾,就召集族中的那些家長們,商議如何應對當今的局面。
這時候只見完顏宗翰的長子金彈子站起來,大聲說道:“如今我大金風雨飄搖,人心浮動,然而卻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微臣請求率軍出城一戰,總要斬殺一兩員漢將,以振奮我軍士氣,同時也要為先父報仇雪恨!”
完顏宗乾看著尚未成年、骨瘦如柴的金彈子,輕輕歎道:“兄弟,你雖然勇氣可嘉,可是你如何得知,那些漢軍將領盡皆萬夫不當之勇,即便是當初我軍中最勇猛之士都難以抵敵,更何況是你?”
卻見金彈子大聲說道:“大王不知小將,雖然看起來身體羸弱,不堪一擊,實則獲得莫大機緣,暗中學了一身武藝,之前我軍幾名勇將之所以戰敗,那是自身實力不足,待小弟上陣,大王便知深淺,若是不勝,願受軍法處置!”
完顏宗乾想了想,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只要金彈子大勝,己方士氣大振,而漢軍士氣低落,還是有希望突圍而走的,只要能夠逃出去,或者北依建州女真,或者西附奚族,未必沒有東山再起之日。
“誠祝賢弟馬到成功,若你能戰而勝之,為兄定當不吝賞賜,他日若能逃出生天,定然與你共享榮華!”
完顏宗乾站起身來,對著金彈子恭敬行禮,慌得金彈子連忙站起身來,連連說道:“大王何故如此?末將這也是自救,更何況,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末將既有此能力,定當竭盡全力,殺死仇人嶽飛,為父報仇!”
“為兄等你的好消息!”完顏宗乾親自為金彈子斟了一杯酒,遞到金彈子手中,鄭重地說道:“生死成敗,在此一舉,賢弟,保重!”
“大王不必如可客氣,明日一早,待小弟出城單挑嶽飛,殺了這廝,踹了漢軍大營,一切自可迎刃而解。”金彈子飲下完顏宗乾遞過來的美酒,臉上一片信心。
可是完顏宗乾在聽了這話卻是眉頭一皺,在他看來,嶽飛若是如此容易殺,怎會活到現在,這個小家夥如此大言不慚,恐怕最終會空歡喜一場,只不過自己話已出口,不好收回,只能竭力勸解金彈子務必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