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說了一定要安置好老父親,必須把自己參軍當都頭的情況說清楚,否則不同意入伍。
孫二娘趕忙帶著錢和郎中回家,春娘子見她回家心切不肯留下吃飯,隻好準備了一個大食盒,飯菜炊餅都裝得滿滿的。
後廚大師傅老廖看見了奇怪地說“掌櫃的,您為啥對這丫頭這麽偏心啊?別的兵可就一塊肉兩個餅,頂多再加了不起一瓢湯,難得見您這麽大方!”
春娘子看著好像一陣風遠去的孫二娘,感慨道“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也苦過來的,那時候有個小妹夭亡,看著她就想起了我那苦命的小妹,心裡就特別親~咦!老廖,我啥時候不大方了?”
春娘子柳眉倒豎,杏眼圓整,卷起袖子要找人發飆。老廖見春娘子醒悟過來,嗖的一聲就縮回廚房去了,打死都不出來了。
孫二娘走得快,郎中可不行,沒走一會就跟不上,呼呼直喘粗氣。
孫二娘怕耽誤時間,隻得把郎中的藥匣、出診醫包統統背在身上,好說歹說走了三刻鍾,才來到流民村邊緣的廢舊地洞。
郎中雖然撇嘴,但是受了林衝委托,加上面前這位大姑娘已經是禦前營的都頭,也不敢得罪,只能跟著孫二娘瞄著腰進了地洞。
盡管天氣漸漸熱起來,在矮小潮濕,昏暗幽閉的地洞中依然憋悶不堪,亂糟糟的草鋪上躺著一個不停咳嗽的老者,身上胡亂覆蓋著一些雜草。
斑白頭髮的老者合衣面朝內側躺著,聽見有人進來慢慢轉過身,問道“二娘,是誰來了?”
孫二娘上前歡喜地說道“爹,我給您帶了飯菜,還請了郎中來給您治病。”
孫元急了,“爹沒病,休息兩天就好了,不用治病,勞煩郎中回去吧!”
郎中人情世故早就通曉,便寬慰孫元道“老人家,你可是好福氣,你這個閨女被林大人看重,特意派了我給您老人家看病,以後就享福吧。”
孫元心中一驚,孫二娘出去半天,自己一直擔心,沒想到被什麽林姓的大官看上。
可是自己對這個寶貝閨女除了練功的時候嚴格,平時都寶貝疙瘩一般疼愛。莫不是為了給自己治病,她就去給人家做小?不行,自己就這麽一個命根子,絕對不能坑閨女。
“混帳,什麽林大人看中了,什麽狗屁福氣,我孫元就算死也不看病,你給我出去!”
由於心情激動,語氣急促,很來就虛弱的孫元坐起來猛烈咳嗽,一陣頭暈又頹然倒臥下去。
孫二娘和郎中都莫名其妙,孫元聽了郎中勸慰的話怎麽會這麽激動?
但是見他身體不支倒下,孫二娘趕緊上前幫父親抹心口舒張心肺,讓他呼吸暢通一點。
半晌孫元才悠悠醒來,一把攥著孫二娘的手。
“二娘,你不能為了爹這個爛命糟蹋自己,那個林大人我們高攀不起啊!”
這一下點明了孫元的擔心,原來孫元把“看重”聽成“看中”,以為自己是要給人家當小妾。
孫二娘雖然潑辣,也對林衝有感激之情和好感,但是涉及自己的終身大事和名譽,又是在郎中這外人面前,臉立即變得和大紅布似得。
“爹!快別說了,這都哪跟哪啊?!”
郎中也明白了,感情人家老爹誤會了林大人要收了孫二娘,不自主的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對著自家老爹不能耍橫,但是小小的郎中可就沒有顧忌了。孫二娘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惡狠狠地說“今日之事你要是敢說出去,
本姑娘必定把你打成豬頭!” 郎中早就見識過孫二娘潑辣和厲害,被她揪住衣襟,只能怪自己嘴上沒個把關的。
“好好好,都是小的不是,孫都頭您大人大量不要和小的計較,小的發誓絕對不會透露一個字!”
都頭!誰是都頭?孫元根本聽不懂女兒和郎中的對話,但是看兩人的表情明顯是誤會女兒了。
忙問“二娘,不可魯莽對待大夫。你這出去半天都發生了什麽?剛才是爹弄錯了?”
孫二娘沒好氣的回轉過來,埋怨道“爹,女兒就那麽不堪,非要給人家當小?”
說著把銀票遞給孫元,“呶,這是女兒憑自己本事掙的,有了錢就能給你看病抓藥了。”
孫元接過銀票,數了一下,整整十貫,臉色又有些紅潮,氣息開始急促。
你一個大姑娘,出去半天哪裡就能掙這麽多錢,還說憑自己本事,真當我老糊塗嗎?
顫抖著說“什麽都頭?這錢,又是哪裡來的!?”
郎中看不過去了,大著膽子說“老人家, 您女兒如今是禦前營的都頭啦,這十貫錢是朝廷林大人給的安家費!”
自己閨女是禦前山地營都頭?女人也能當兵,還是都頭?十貫安家費,這可是實打實的。
林大人還派郎中給自己治病?哪家大官會這麽好心?再看看,閨女沒有了往日的憂愁,眉眼之間歡快的心情溢於言表,這分明就是心上有了人的模樣。
孫元微笑著說“那我就放心了,對了,二娘你是怎麽當上都頭的?”
於是趁著郎中給孫元診治的空檔,孫二娘也把下午的曲折經歷複述一遍,到了最後才說。
“爹爹,女兒私做主張應征都頭,是覺得報效朝廷的機會難得,林大人也特意囑咐女兒回來務必請示您老。女兒每個月餉銀和男子都頭一樣,都是十貫錢,您的吃住用再也不愁了。等大夫給你看過病,我去給您租一間敞亮房子,流民村一間土屋每個月只需要五百文。”
孫元苦笑一聲,五百文,二娘說的輕飄飄,可是上午之前,父女兩人就是一文錢也拿不出來,這真是做夢嗎?
郎中仔細診治過孫元的情況,主要是受傷失血過多,未能及時休養,導致身體創傷拖延至今。加上春寒料峭時辰,染上風寒,一直咳嗽不斷。
如今孫元年事已高,身體經不起長期病患的折騰已經非常虛弱,即便是好生休養也需要日夜勤加看護。
郎中當即把孫元情況說明,建議他們立即搬離地洞,這裡的環境對於恢復身體非常不利。再給他們開了溫補身體恢復傷勢的方子,連診金都不肯收就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