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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工程師》第191章 大悲寺
“當啷”一聲脆響,王應熊的手在慌亂中隨手一拂,將身邊小桌上的茶盞碰到地上,摔得粉碎。【無彈窗小說網】

見過了大風大浪的王應熊徹底呆住了,仰著腦袋驚懼滿面,雙目呆呆的發怔,瞪著王歡忘記了彼此身份懸殊的差距,恍惚間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小小總兵,而是一尊殺神,一個敢於扭轉乾坤、顛倒朝綱的狂人。

“你,你,你太過狂妄了。”王應熊結結巴巴的說道:“你我是誰?不過一總兵一總督,竟然敢大言不慚扶助本督登上首鋪的位置,本督從未敢想,你有何資本敢放此狂言?而且,自弘光帝後,大明還沒有繼位的皇帝,唐王和魯王都不過是監國,誰知道他們誰上位,而不用說年號了,永歷是誰的年號?”

王歡微微一笑,悠然的退後兩步,落坐到座位上,一邊示意許鐵柱再給王應熊拿杯茶水來,一邊翹起二郎腿神情輕松的說道:“永歷的年號,等到以後大人自然就知道是誰的,現在大人只需盯著桂王,瞅空子將他帶來四川就行了。而且末將敢說出這番話,自然就有把握做得到,大人不必懷疑,最遲年底之前,末將一定將張獻忠的人頭放到大人堂前。”

王應熊一聽,“噗呲”一聲笑出聲來,擊掌道:“好你個王歡啊,剛才你說辭一套一套的,本督都被你繞暈了,差點信了你,張逆何許人也?本朝兩大流賊頭子之一啊,麾下何止百萬?揮鞭斷江都是謙虛了,左良玉這等梟雄都被他攆得到處跑,你一句話就要把他的頭放到我堂前,你讓本督如何信你?”

王歡端起自己的茶盞,抿了一口,曬道:“大人最好信我,因為如果我敗了,整個川東川南都會落入張獻忠手中,你的遵義,不過距川南咫尺之遙,唇寒齒亡,到時候你也逃不了。”

王應熊一窒,不滿的哼聲道:“如果你與曾英不同室戈,和張逆還可勉強一較長短,如今你孤軍敵之,又該當如何?”

他停一停又說道:“我觀你民政軍製,屯田開荒,倒不失大將風范,以你的年齡,一句少年老成前途無量來評價也不為過,如能聽本督提點,效忠朝廷,你我上下聯手,方能立於不敗。”

王歡笑道:“末將身為命官,當然要效忠朝廷,卻不知總督大人說的是哪個朝廷?”

王應熊皺眉道:“你什麽意思?”

王歡道:“大人還不知道吧?就在兩個月前,福建的唐王在靖虜伯鄭鴻逵、南安伯鄭芝龍的擁戴下,已在福州繼位,改元隆武,拜黃道周為大學士,定都福州;而浙江的魯王在反正的原防倭總兵王之仁和大將方國安、張名振扶持下,也在紹興繼位,延用弘光年號,王、方、張三人都封為列候,拜張國維為督師,同樣自稱天子。二王同為宗室,大人,你來說,我們該奉那位為正統?一國不容二主,總不能都認吧。”

王應熊驚訝的站起身來,膛目問道:“竟有此事?怪不得幾個月前連連接到二位監國的密信,催本督到紹興、福州拜見,原來是這麽回事!這段時間驛道斷絕,本督有些蔽塞,未曾再收到新的消息,你是怎麽知道的?”

王歡把手一擺,沉聲道:“大人不必懷疑,這消息絕對可靠,就問大人一句,朝廷亂成這樣,大人總督一方,該如何自處?”

王應熊皺眉坐了下來,低頭沉吟,半響才道:“此事還未見分曉,朝中諸公多君子,自有分寸,本督不可擅動,不如觀望。”

王歡大笑道:“這不就結了,就讓朝廷中諸位大人去忙他們的,咱們做咱們的,

等他們鬥夠了,搞清楚了,我們也滅了張獻忠,收復四川全境,到時候朝中不論誰當家,都不敢輕視大人。有末將坐鎮川中,大人歸朝,至少是個大學士的位置,說服桂王來四川,非常容易。”王應熊看了王歡一眼,淡淡的道:“你我之間,到底誰是總督,誰是總兵?”

王歡收斂笑容,幽幽的應道:“只要你我還在聯手,我就認你這個總督!”

王應熊把扶手一拍,赫然站起,臉色發青的鼓著眼珠子狠狠的看向王歡,那眼神像要咬他一口般凶惡。

王歡正眼都沒看他,把玩著手中的茶盞蓋子,冷冷的繼續說道:“大人別忘了,如今雲貴川三省,兵力最強者就是我這個夔州總兵,大人信不信,我要明天打到遵義,在城頭喝酒就絕不會拖到後天!我找你聯手,不是在求你,而是抬舉你!”

語氣很輕,卻說出來顯得霸道無比,意思很明白,三省總督不過是個笑話,靠的還不是下面這些總兵,我王歡要你當就能當,不要你當,從哪裡來就滾回哪裡去。

王應熊臉色青白交加,額頭青筋亂冒,杵在哪裡氣得幾欲發瘋,卻又不敢發作,因為王歡說得很對,他這個三省總督,以前靠的是曾英,曾英一倒,還能靠誰呢?必然是打倒曾英比曾英還強大的王歡。

自己在貴州那點人馬,說出來都不好意思,全是土匪招安的雜兵,欺壓百姓還可以,一旦上了戰場除了逃就沒在行的了,如何能依靠?

所以王應熊站了一會,生了半天悶氣,最後隻得悻悻然坐下,尷尬的端著許鐵柱重新上的一杯茶喝水。

“大人真乃俊傑也,末將剛才唐突了,還請大人恕罪。”王歡待他喝了一口水,這才假惺惺的拱手說幾句場面話。

“哎呀,王總兵說哪裡話,王總兵性情如火,剛直不阿,正是本朝棟梁啊。”王應熊把杯子一放,眨眼間就換了一副春風笑臉:“有話直說,乃武將正道,本督就不喜歡那些花花腸子,彎來繞去酸氣四溢,你很對本督的脾氣啊。”

王歡喜道:“既如此,大人如不嫌棄,不諾末將敬大人為兄,以後你我兄弟相稱,豈不美哉?”

王應熊臉上明顯抽動了幾下,他已經年近六十,而王歡不過十七八歲,兩人互稱兄弟?

不過王應熊就止住了臉上異動,展顏道:“好啊,老是總兵總督的,顯得生分,你我投緣,正應該親近親近,好,王老弟,哥哥今後就稱呼賢弟了。”

兩人互相叫了一回,一齊大笑起來,融洽的笑聲在廳中回蕩,仿佛剛剛劍拔弩張的緊張是黃粱一夢。

許鐵柱後脊梁上冷汗淋漓,低著頭不敢發聲,心中毛骨悚然,暗道這才是老狐狸啊,談笑間就議定了利益交換,大明亡的不冤。

……

四川成都府,成都城大悲寺,夜。

大悲寺位於成都城北,建於晉代,有雄殿三進,禪房成排,是一處較為知名的寶刹,原本寺名不是這個,傳言唐時明皇避難川中,曾經在這裡為馬槐坡香消玉損的楊貴妃設靈位寄相思,夜夜悲聲痛哭,故而改名大悲寺。

此刻的大悲寺中,住有近八千人,整個川中以西的學子秀才都匯聚於此,他們從四面八方趕來,為了赴後天的大西朝第二次恩科,大西永昌皇帝格外開恩,讓主持開放僧房禪院,給學子們提供免費住宿,還有齋飯供應。

來的讀書人不論情不情願,有錢無錢,都必須住進這間寺廟,不得另外擇地而居,否則就視為細作探子,要砍頭的,於是無人敢不遵,乖乖的走進寺中。

長途跋涉的辛苦,已經讓學子們感到身心疲憊,到了地方,誰也不願再挑燈夜讀,紛紛洗漱已罷,躺倒成排的僧房中沉沉睡去,月上中天之時,稀稀落落餓鼾聲就在寂靜的寺廟中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大悲寺外的一座山坡上,無數火把亮起,光影中,一個黃臉長須的魁梧漢子身著黃色龍袍,端坐於一頂綾羅華蓋下,深邃而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盯著在黑暗中化為一片暗淡虛影的大悲寺,冷然的面上寒氣深深,一股參透到骨子裡的殘忍殺氣刺透皮膚,從身體上的每一個毛孔中揮發出來,洋溢在空氣中。

“父皇,人馬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動手。”一個身著鐵甲的武將躬身向前,跪在泥地中輕聲稟報道。

“人頭都清點了嗎?有沒有遺漏未到的?”穿龍袍的,正是永昌皇帝張獻忠,他眯了眯眼睛,淡然問道。

“到齊了,進城門的時候認了路引,對比了特征,沒有假冒充數的,畢竟皇命如山,不來的要抄家滅族,讀書人最怕這個,不敢不來。”跪在地上的武將沉聲應道。

“好!”張獻忠陡然抬高了幾分聲調:“辦得不錯,可望我兒,你令王尚禮帶虎威軍守住四方,不得放一人走脫,否則唯他是問!令龍韜、鷹揚二軍入寺殺人,然後放火燒了這破廟,將這藏汙納穢之地燒為白地!”

跪在地上的孫可望鐵甲錚錚,聞聲不禁輕輕打了個寒顫,頭也不敢抬,恭聲道:“是,孩兒領命!”

張獻忠揮了揮手,孫可望起身倒退著向後慢慢退走,一直退出去十余步,才轉身大步離去,走到山坡底下的遠處,有三個跟他年紀差不多、二十多歲的年輕將領正聚在一起,焦急的等待著。見他過來,呼啦一下就圍了上去。

“怎麽樣?大哥,父皇怎麽說?”年紀最小的艾能奇急匆匆的搶先開口問道, 李定國和劉文秀同樣急切的看著孫可望,表情焦急。

孫可望歎口氣道:“果然父皇是要殺盡寺中文人,他已經下令於我,要命龍韜、鷹揚二軍入寺屠殺,然後燒了寺廟,掩蓋屍首血跡。”

三人聞言,不禁面面相覷,臉上都是因驚疑失色,李定國皺眉道:“如此一來,世人怎麽看我們?父皇難道就沒考慮名聲嗎?”

孫可望再次歎氣道:“父皇認定讀書人乃蜀中不平的根源,無人敢勸,勸他的人都被斬首,我也沒有辦法,隻得領命了。”

說罷,他抬頭向山坡上看了一眼,火光中那頂華美的黃羅傘蓋高高聳立,一想到剛才傘蓋下張獻忠的殺氣,孫可望又打了個冷戰。

“如今再勸說也無用,用兵吧,否則觸怒了父皇,我們兄弟也吃不了兜著走。”孫可望握緊了腰間長刀,沉聲道。

李定國三人對視一眼,雖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卻無人敢說個“不”字,一齊拱手道:“請大哥下令!”

孫可望抿著嘴唇,遙望沉睡中的大悲寺,甩甩腦袋,腳下一跺,領著三個義弟,大步向列陣於野的一片鐵甲軍士行去。

秋風吹夜涼,殺氣滿軍帳。

片刻之後,大火從寺中升起,伴著無數人的哭喊和悲呼,殺戮開始了,方圓數裡之內的人都已經被遷走,響徹夜空的慘叫聲除了圍住大悲寺的軍隊,再也無人能聽到。

山坡上的張獻忠,站起身來,側耳細聽著遠處的叫喊聲,閉著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帶著煙火味和血腥氣的空氣,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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