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寢室的走廊上慘綠的光線晦明晦暗,那“容麽麽”陰沉一張慘白的老臉站在盡頭處,頭上的紅花旗頭和身上色彩斑斕的清廷宮女服散發著腐朽的氣息,一雙紫褐色的老手捏著一塊發黃的手絹,此情此景給我一種古老滄桑的詭異之感,她什麽都不用做,便讓人覺得異常可怕。
我此時趴在門檻上,只露出半個腦袋,對方似乎並沒有發現,可我一下子不知該怎麽辦才好,這老太太太嚇人,我潛意識裡害怕打不過她。
就在這時“容麽麽”緩緩轉身,在一團灰色煙霧的遮掩下走入牆中,一閃而沒,侯笑笑和那個愛說的女孩魂魄也跟著走了進去,眼見磊子也要跟上,我顧不得瞻前顧後連忙衝過去,捏著“拘役手印”口中輕念“拘魂咒”猛的拍打在他的後心房,然後倒退踩七星步,緩緩將他的魂拉回203寢室。
寢室中安靜異常,那兩個無關的女生也是毫無聲息,我把磊子的魂魄一點一點的引向他的身體,然後看向他的臉,準備從他的眉心穴竅引入,然而這一看頓時汗毛倒豎,背後發涼。
握草!這人是誰?
磊子剛剛躺著的地方此時卻換了個人,一張臉乾癟枯叟,還泛著淡淡的青色,明顯是個死人模樣。
我左右看看又瞅了眼床下都不見磊子的蹤影,但又很確定磊子剛剛就躺在這裡,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再一看,發現這死人五官很眼熟,這、這不是李強嗎?他的屍體怎麽跑到這裡來了?
我一下子慌了神,握草!磊子哪去了?我手上的又是什麽東西?
這時手掌一片冰冷,我心跳加快,緩緩看向手上的魂魄,只見一個無臉的女人,紅衣飄飄,代表嘴巴的下巴處輕輕開合,發出一陣刺耳的慘笑。
“呵呵呵……”
“我去你……”一句話還沒罵完,突覺脖子一緊,被一條絲帶纏住了,接著整個人輕飄飄的飛了起來,離頭頂上的掉扇越來越近,而吊扇緊跟著緩緩旋轉,越轉越快。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以至於我完全沒有轉過彎來,隻覺得呼吸困難,腦袋一陣陣眩暈,而對著門的方向,那無臉紅衣女長出了臉,赫然就是那欣欣女鬼!她臉上帶著殘忍的笑容,雙爪曲張繚繞,“啊”的一聲撲來。
現在的情況是,對付這欣欣女鬼,我的腦袋必然被風扇攪碎,顧著風扇,又一定會被這女鬼抓爛。
我一刹那間的迷茫了,我承認一直以來都沒有小看過鬼怪,然而如今還是被坑慘了,我特麽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現在又是什麽情況,原本的自信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已經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頭頂的強勁的風力和忽悠悠快速旋轉的扇葉,千鈞一發之際,隻好默念護身咒,伸手去扯脖子上的絲帶。
這時頭頂突然傳來啪的一聲,我一愣,真是感謝學校偷工減料的裝修工人,那固定風扇的螺絲釘禁受不住我這150多斤的塊頭,竟然松動了。
我連忙扭動身體一陣搖晃,在那欣欣女鬼堪堪撲來的當口,連人帶風扇一起摔在地上,啪的一下,渾身都疼,扇葉上的灰塵落了一頭一臉,我連忙一腳踢開風扇,掏出“陰煞童子符”甩手擲出:“弄死這個狗娘養的雜碎!”
光屁股童子極快掠去,直奔女鬼胸口,那女鬼知道厲害,閃身到了門外,眼神閃爍似乎在找什麽,接著衝我詭異的一笑,消失了,而童子原地打起了轉轉。
我胸口跳個不停,好一會才回過神,
暗暗覺得後怕,爬起來一瘸一拐的到了走廊處,收了童子符,小心翼翼的左右一看,兩邊走廊盡頭的窗戶被風吹的開合不停,外面漆黑一片,捏著“散陰掌印”只能感覺出鬼物離去後淡淡的陰氣痕跡,那女鬼已經走了。 我回到了寢室,顫抖著點上一根煙,去檢查侯笑笑和那話多的女孩子,沒錯,離魂昏迷之狀,再看了一眼李強的屍體,無奈的坐在他的腳邊。
鼻尖傳來淡淡的屍臭,我腦子裡一團糟,這是什麽情況?從侯笑笑和李強的敘述來看,兩夥鬼怪應該沒有交集才對,怎麽會通力合作了呢?
是他們騙了我?還是這群鬼怪太陰毒狡詐了?
我想不明白。
關鍵磊子跑哪去了,怎麽和李強調換的?我確信在操場上換衣服時磊子絕對是磊子,只是到了寢室後我的注意力沒放在他身上,不敢確定後來有沒有神不知鬼不覺的發生什麽,但感覺他玩遊戲時的樣子也和他的性格很相符。
時間是00:27分,我出了寢室走到走廊處那“容麽麽”離開的方向,順著窗口往下看,只見外面烏漆墨黑,隱約看見有條河,沿著河水往前看,發現盡頭處的旁邊正是那包裹在濃濃夜色中的老圖書館。
我嘗試著打磊子的電話,關機狀態,想了想,李強的屍體我是無能為力了,明天愛怎怎地吧,現在要緊的是想辦法出去,到那老圖書館裡看一眼,順便找到磊子。
樓下鎖了門,我沒有磊子那種本事,鎖頭打不開,隻好回到二樓,盯著走廊窗戶看,推了一下,發現窗邊木不是很緊,於是退後幾步一腳踹過去,連踹了十幾腳,整扇窗戶都掉了下去。
二樓窗台離地不算高,扒著窗台跳下去只是有點麻腳,不過剛剛摔在地上好像膝蓋擦傷了,就一瘸一拐的摸向老圖書館。
此時整個校園靜的嚇人,似乎被一層莫名的氣息所籠罩,剛剛起的風,現在又停了,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很快到了老圖書門前,只見破舊的窗內漆黑一片,不遠處不知哪裡來的塑料袋飛過來,攀著斑駁的牆壁繞著圈子又飛到了遠處,整棟建築荒涼死寂,不知道的還以為眼前是一幢鬼房子。
我上了台階去推門,發現門從裡面上了鎖,而兩旁的老式窗戶非常寬大,中間的鋼筋也比較粗,應該是直通牆壁中的,想按照在女生宿舍踢的窗戶如法炮製一下也行不通了。
我想起那位鶴老師,他肯定在裡面,如今不管他是什麽貨色,都要進去會一會他了,當下用力的拍打門,砰砰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去很遠,拍了足足幾分鍾,裡面才傳來一道微弱的燈光,一道腳步聲也跟著而來。
“誰啊?”
我深吸一口氣道:“我!”
門縫中露出一盞煤油燈,燈旁有著一雙布滿白內障的老眼,先是打量我一會,然後露出一種訝異的神色。
“你有事嗎?”
“我想進去看看。”
“這裡晚上十點關門,想看書明天再來吧,都大半夜了。”
我有心詐她一詐說道:“老先生,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裡面鬧鬼你是知道的……”
誰知話沒說完,鶴老頭砰的一下關上房門,“說什麽胡話,再敢胡說八道,明早我到教導處告你一狀。”
聲音漸漸遠了,裡面那點微弱的燈光也熄了,我愣了半天不知該怎麽辦才好,總不能罵娘砸門吧?
我能感覺的出這老頭鐵定躲在哪裡盯著我看,琢磨著是不是喊兩嗓子商量一下,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笑聲,尖細尖細的。
“嘻嘻嘻……”
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扎著雙角辮,穿著軍綠色卡其布衣服臉色煞白的女孩子站在河邊衝著我笑。
我不由火氣直衝腦門,真是什麽狗屁玩意都欺負上門了,這段時間我遇見的鬼怪不算少,對鬼怪的道行大小也隱隱有些主觀上的猜測,眼前這女孩子身上陰氣陣陣顯然不是人,但她給我的感覺還不如陳大憨的老婆厲害,差欣欣女鬼更是十萬八千裡,不知從哪跑出來,到老子面前撒野。
我冷冷道:“我喊三聲,從哪裡來滾哪裡去, 不然老子一巴掌扇死你。”
這女鬼渾然不覺得害怕,依舊笑嘻嘻的說道:“學弟,你好凶呢,要不要陪姐姐洗澡?”
說完她邊笑邊開始脫衣服,其實她也沒穿什麽,一下子就拖得只剩一塊裹胸布了,眼見她還要扯裹胸布,我實在沒有看一個女鬼身體的興趣,正要開口罵鬼,突然想起磊子說過,他昨天看見一個抱著個壇子的女鬼,那模樣跟眼前這位差不多,心想莫非磊子被這女鬼拉了去,她想勾引我做些什麽?
想到這裡說道:“別脫了,我陪你洗澡。”
那女鬼面露喜色,一把扯掉裹胸布,光潔溜溜的往水裡走去,回頭一笑:“快點兒學弟。”
我不知她有什麽打算,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剛到水邊,就發現水中五六雙死魚般的眼睛緊緊的瞪了過來,心裡不由一跳,連忙退後好幾步,再一看,那女鬼也消失不見了。
我環顧四周有點摸不著頭腦,這是幾個意思?忍不住對著空氣道:“素牙子,好歹咱們也師出同門,就算要拚命也用不著耍這些花花腸子吧?你瞧瞧這些都是什麽玩意兒?啊?爛番茄臭鳥蛋,老子怎麽也是堂堂天官派掌教,換在舊社會那都是三教九流中排的上名號的人物,你是能嚇到我還是怎麽著?有種你們仨一個個的來,叫那欣欣先出來,老子給她打成男人。”
說完感覺很過癮,可是四周寂靜無聲,就顯得有些尷尬了,正分神左瞅右瞧的功夫,忽然覺得腳腕一緊,猝不及防仰面倒地,抬頭看去發現兩個腳腕都被綁上了繩子,另一頭來自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