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磊子買的包子有問題,在車上晃悠一路肚子疼,這會兒內急,剛下車就問蔡老板家的廁所在哪,蔡老板表情有異,立馬要帶我去看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急著說:“你們先進去,我隨便找個地就行,磊子拿點紙來。”
說著瞅準一個烏漆墨黑的地方就跑了過去。
蹲在草叢裡邊發泄邊四處打量,這片地兒屬於莊園似的居所,夜色下只見遠近隱約有不少別墅,兩戶人家之間花草景物都似乎裁剪的很得體美觀,好像還有些人工小山和湖泊之類的東西,景色很美,在這樣的地方住久了絕對令人心情舒暢。
但這種講究安靜雅致的私人高級居所鬧不鬧髒東西先不說,如果鬧賊那絕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而且裡面都是有錢人,實在是個打家劫舍的好去處。
磊子這時拿著紙跑過來埋怨道:“好了沒?我說哥們,靠譜不?他們在議論你行不行,說你不行的話讓咱們吃不了兜著走。”
我這人有出廁氣,解完手誰敢比比催促,就想發火,接過紙罵道:“兜什麽走?大爺的,我是被你們坑來的,禮貌點還好說,敢瞎比比,沒鬼老子也給他弄點來。”
這話絕不是吹牛,天官秘術的確有引鬼之術,而且很靈,可我不敢實驗,太嚇人。
磊子自知理虧,呐呐道:“等拿了錢,都給你,我一毛不要。”
“你還有臉要錢?”我氣不打一處來,伸手道:“定金拿來,快點的。”
磊子不情不願的把錢掏了出來,我接過抽出五張給他:“哥有的是錢,拿點去買衣服。”
話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磊子表情很不自然,見他這熊樣我就心軟了,拍拍他的肩膀道:“先別提賺不賺錢,這裡有什麽我也不懂,完全沒有把握的,等下如果事情不對,你趕緊跑,我來墊後,懂不?”
磊子點點頭,“你放心,我逃命的本事在整個村都數得著的。”
我帶著他繞著別墅轉了一圈,每走七步便停下來,捏著“散陰掌印”感觸一番,可是附近完全沒有髒東西出入的痕跡,這倒奇了,“散陰掌印”專門捕捉陰氣,一個星期內髒東西出入之地都可以捕捉到一絲氣息。
最後又繞到了大門處,倆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剛一進去就被璀璨的燈光照的睜不開眼,只見大廳內裝飾的無比豪華,沙發燈盞包括樓梯地面全部走的歐美式風格,一塵不染,嶄新透亮,這完全是在電視劇中才可以看的見得,我一下子不知先邁左腿還是右腿好了。
大廳裡擠了一堆人,十幾個保鏢似的壯漢站在房間四周,中間沙發上坐著老頭阿全,蔡老板,一個********,還有一個抱著洋娃娃的二十來歲女孩子,這女孩瓜子臉大眼睛,皮膚白皙,讓人見了就覺眼前一亮,磊子從進屋後就一直盯著女孩子看,腿不自覺的抖阿抖。
蔡老板迎了上來,伸出手道:“你好,還沒請教大師貴姓。”
我很反感這種跟大人物見面似的開場,沒理他,指著沙發說道:“你們家這個值多少錢?”
我從小就有一種怪癖,見了沙發總想躺在上面一邊摳腳丫子一邊看小說,越高級的沙發越好,小時候嚷著要老爸買,被抽了好幾頓。
蔡老板面色尷尬,咳嗽一聲沒說話,老頭阿全急道:“大師,咱們是不是聊聊別的,這沙發不重要,事情辦成了,送你都行。”
“這可是你說的!”我這個心情激蕩啊,一屁股坐了下去,
感覺很有彈性,招呼磊子一起坐,然後才道:“說說吧,怎回事?” 蔡老板和另一邊兩個女人坐在一起,搓搓手道:“我還是想問一問,大師在哪座山頭學藝?茅山還是……”
我一愣,這事磊子沒給人家說清嗎?
磊子也懵逼了,看了我一眼,猛的一眨眼搶著道:“我這兄弟的確在茅山……”
那個抱著布娃娃的美女突然打斷道:“如果是茅山的那就算了,茅山不就在句容嗎?我去過好幾次,裡面沒有幾個道士,都是徒有虛名罷了。”
我最看不慣這樣的傲嬌大小姐,說道:“這位美女說的不對,我不知你哪裡來的自信敢對茅山不敬,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真正的茅山術並不一定只有在茅山才能學到,自古茅山之名盛傳,自然有它存在的幾分道理,這跟流氓調戲美女是一個道理,大媽很少有人調戲,對不對?你應該被人調戲過吧?是不是這個理?”
“屁,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一點道理也沒有。”女孩子不知真單純還是假單純,或者從沒有在父母面前被人調侃過,臉一下子紅了,嘟著嘴,氣哼哼的別過頭去。
我發現自己有百分百接屁手的潛質了,咳嗽一聲道:“實話實說,我沒在哪座山學藝,今天來就是試一試,不過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我既然敢來,自然有點手段,你們要說就說,不說就算了。”
蔡老板瞪了老頭阿全一眼,才面色猶豫、眼神躲閃的說道:“長話短說吧,這事是上個月底在龍泉莊那邊開始的,那天大概是晚上十點來鍾,我從外面應酬回來,路上開車遇到一個女人抱著孩子蹲在路邊招手,就載了她們一程,誰知半道那女人不見了,留下了一張字條,這事太怪了。”
說到這裡停下不說話了,一直沉默不言的美婦冷笑一聲掏出一張字條遞給我,說道:“有些人狼心狗肺,做事不敢承認罷了,大師請看,這張紙條是上個月出現在我家大門上的。”
他們倆人說的沒頭沒尾,我也犯了糊塗,打開紙條一看,上面寫著:“蔡天遠,負心人!我定要你全家受盡折磨,不得好死!等著!”
字跡很潦草,不過字裡行間濃濃的怨氣撲面而來,讓人看了心裡發寒。
我好奇的打量一眼蔡老板問道:“蔡天遠是你的名字?”
蔡老板點點頭,轉臉對著美婦吼道:“臭女人,你鬧夠了沒有?我說了是我不小心貼在門上的。”
“你會不小心往門上貼?”美婦站起來聲音爆棚,眼淚嘩嘩往下流,“你貼給誰看呢?你當我是傻子嗎?現在無處可逃了,全家都要死了,你滿意了?”
“混蛋!”蔡老板伸手就要開揍,那個女孩子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哭道:“你們要幹什麽?不要吵了好嗎!以前不都好好的嗎?爸,你就告訴我們實話吧,媽,您也別害怕,大師也來了,說不定今天就能解決了。”
蔡老板喪氣的低下頭,好一會才道:“沒什麽實話可說,事情就是這樣了,紙條貼在大門上後,晚上十點鍾以後家裡就開始不太平了,每天一到晚上就會出怪事,馬上你就知道了。”
磊子這時忽然道:“你就沒想過換個地方住?你家這麽有錢。”
那美婦哽咽道:“怎麽沒想過,這裡已經是換的第三處住宅了,無處可逃了,去哪裡都沒用的,昨晚那髒東西說、說已經夠了,給我最後三天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好好體會她們母子的絕望。”
這鬼東西真是太囂張了,我說:“聽說你們家請過高人,難道沒有任何作用嗎?”
蔡老板道:“有用就不會這樣了,全是騙子。”說著看了我一眼,有種你是不是騙子的感覺。
有點尷尬,話說到這裡我差不多懂了,不過有些話還要提前說,我說:“如果我幫你解決了,我是說如果,你給多少錢?”
這話一說,所有人眼睛都亮了,那母女二人更是驚喜的不行,蔡老板激動的呼吸一口氣,伸出一根指頭。
一根指頭是多少?一千?我心說太特麽小氣了,可是這玩意啊又不像豬肉,可以論斤稱兩,我相互比較一下,阿晶和錘子請我們下神藏宮給四千,那這事怎麽著也不能少於五千,我搖搖頭,冷笑道:“一千絕對不可能,最少五千,成了全給,不成給一半。”
老頭阿全嘴角直抽,不忍直視的別過頭去,不知是幾個意思,蔡老板一家聽見“不成”兩個字眼神暗淡不少,蔡老板歎氣道:“成不成都給你五千。”
話說到這裡就無話可說了,我看了眼牆上的鍾表,才八點二十,離他們說的十點以後還早,就讓蔡老板把保鏢們支走,留下兩個激靈的就好,人多不好辦事,蔡老板照辦了,然後上上下下打量我,問道:“你沒東西要準備嗎?”
我一愣:“準備什麽?”
老頭阿全搶著道:“紙符啊,開壇做法啊,桃木劍啊什麽的,難道不需要嗎?”
人家說久病成醫,遇見髒東西久了,這老頭竟把混江湖的那些道道都摸清了,經他提醒,我還真想起要點什麽,當下說道:“去給我準備一截桃木,切成一段一段的,七公分長,還有棉線,弄幾隻大公雞宰了,用雞血把棉線浸泡起來,再買一些錫紙吧,還有小小的狼毫筆一支,沒有就買尖頭普通毛筆,一把小剪刀,另外糯米粉、水銀、朱砂,就這麽多。”
這些東西今晚並不一定能派上用場,但我想起了小區裡的那隻髒東西,她說不會放過我的話,髒東西不像人類,它們不會撒謊,言出必行,真是坦蕩蕩真君子,所以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老頭阿全帶人去辦了。
剩下人的乾坐著,沒人說話,大廳內落針可聞,外面不知是什麽蟲子在嗚嗚的叫喚,氣氛漸漸被渲染的有些嚇人。
我這時恰好看見旁邊桌上有副撲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真遇到髒東西別人不管,我要逃跑估計它也攔不住,所以絲毫不擔心,拿著撲克問他們:“咱們玩一會吧,挺無聊的。”
蔡老板一家有點發懵,磊子道:“來來來,整一會,不打大,一塊錢的怎麽樣?”
蔡老板擦擦額頭上不知什麽時候噙出來的冷汗道:“玩什麽?”
我說鬥地主吧,於是三個人窩在沙發上玩了起來,蔡老板的老婆女兒呆萌呆萌的看著。
蔡老板明顯沒什麽興致,但這家夥有個不服輸的勁,一直搶地主,也許這就是商人的本質,沒一會我和磊子各贏了好幾十,這個得意勁就別提了。
大概九點半左右,老頭阿全帶人回來了,幾個家夥身上血淋淋的,模樣狼狽不堪,他們抬著一口箱子,放在了我面前說東西都齊了,我就讓阿全替我打,輸了算我的,這老頭有點懵逼,不過也沒反對。
我把箱子打開,果然什麽東西都買齊了,而且老頭阿全可能是為了以防萬一,每樣東西都買了雙份。
牆角有個單人沙發,我拖著箱子過去,坐在沙發上面開整,血棉線捆成捆、桃木用剪刀削平整,錫紙用剪刀剪成幾個字樣:震、懾、臨、鎮!天官秘術中的太陰剪紙符術又分三類:形、相、意,“形”便是字,和茅山符籙意思很接近,不過更直接,“相”極為厲害,比如陰陽夜叉符就是最簡單的一種,而“意”便是詛咒之法,也就是小紙人刻生辰八字坑人的玩意。
剪紙很難學,不過我從小就會,我媽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剪紙能手,據說傳自外婆,所以說我這也算祖傳手藝。
接下來就是細致功夫,比如桃木段可以用來做陣樁,也可以直接當成板磚來辟邪,但上面事先要用水銀、朱砂、糯米粉三種東西混合畫籙字,也就是鬼畫符一般的道家行字,普通人是看不懂的,事先還要念執筆靈咒、剪刀咒、聚靈咒、符篆靈咒等等,錫紙字符上也同樣如此。
正忙活著呢,蔡老板的女兒瞪著大眼睛走了過來,這女孩子遺傳了父母的所有優點,長相很美,身材也是肥瘦剛好,嘴角微翹,上面還有顆美人痣,真是女神級別的妹子。
她蹲了下來,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便飄了過來,歪著頭問:“你到底行不行?”
我說:“你指哪方面?”
女孩子臉唰的一下又紅了,怒道:“你這人若是在電視劇裡絕對活不到第二集!”
沒想到挺漂亮的女孩子嘴巴這麽辣, 我笑道:“你又沒說清楚是不是?”
女孩子氣鼓鼓的不說話了,盯著我手上的桃木看,我想了想問道:“你跟著你老爸上班?”
“我還是學生,你看我像上班族嗎?”
我有意逗她:“看著挺老相的,在俺們村子,像你這樣的都生幾個孩子了,蓬頭散發,端著碗面條蹲在馬路邊吃的稀裡嘩啦。”
“你……”女孩子咬牙切齒道:“真賤。”
“客氣!”我抱了抱拳,抬頭一看,這妹子氣鼓鼓的樣子挺好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子不屑道:“真是笑話,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你看,今天辦不成,你很快就要掛了,而我還單身,不如搞個對象,死了也有個念想。”
“變態。”女孩子甩著馬尾轉身就走,誰料剛一轉身,便捂著臉驚恐的大叫起來:“啊!”
高分貝的吼聲充斥著整個大廳,打牌的三人好想也發現了什麽,瞬間驚嚇摔倒,狼狽的往屋角跑,坐在沙發上的美婦嗚的一下哭起來,腳步虛浮踉踉蹌蹌往後退。
大廳後有個偏窄的小門,通往後面院落,我剛剛打開門看了眼,裡面好像有個廁所和游泳池什麽的,而此時門突然間被打開了,門檻上站著個兩三歲的小孩,穿了身得體的黃棉襖,臉色發紫,額頭上青筋暴起,瞪著血紅血紅的眼睛。
這時似乎對眾人的反應感到很滿意,咧嘴嘎嘎怪笑。
空靈似幻的“嘎嘎”笑聲仿佛來自地獄般回回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