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聽到哭聲都嚇了一跳,但很快又平靜下去,因為這聲音很像荷花發出的,也隻有荷花那公鴨嗓子才能哭出這種音質,接著都很興奮,找人找的完全不費功夫啊。
可是風有點大,吹的遠近荒草與莊稼嘩嘩的響,加上哭聲時有時無,分不清到底來自哪裡。
我這邊正在琢磨著呢,身後荷花他媽嗷嘮一嗓子“荷花誒”就鑽進旁邊的玉米地了,磊子一見跟了進去,小瓊她爸愣了一下,卻指著相反方向道:“傻啊,在這邊!”
青色的玉米葉子嘩嘩響,磊子二人不知跑了多遠了,小瓊她爸氣的一跺腳:“蠢蛋,明明在這邊。”說完也不跟我打招呼撒丫子就跑,轉眼看不見人了。
“唉!不是……”
我目瞪口呆,抬著手想喊人,也不知怎麽說,這一個個的耳朵沒毛病吧?哭聲明明就是在前面“北溝晏”的方向好吧,這也比較符合邏輯啊。
如今四下裡就我一人了,左右一打量,心裡發毛,但我這人認死理,事實就在前方,讓我跟著他們瞎跑不太可能。
我硬著頭皮往前走,心說找到荷花就能找到小瓊,仨人結伴也就不怕了。
沒想到這一走就走了十幾分鍾,哭聲非但沒有近一些,反而更遠了,這下搞的我也糊塗了,莫非我耳朵出問題了,他們才是對的?
這時天上忽然飄過一片烏雲,月光暗淡了下去,四周漆黑一片,我心裡發慌,朝著哭聲的方向一溜小跑,邊跑邊喊:“荷花,哥來找你了,哭個球啊!趕緊出來!”
沒想到這一嗓子喊下去,哭聲一下子拉近了,就在前面十幾米的地方,我沒多想,潛意識裡認為也許荷花聽見我的喊聲哭的凶了呢?我有種和革命同志們順利會師的喜悅,一躍而起:“哈哈,我陳拐子來也!”
哭聲戛然而止,四周一片安靜。
“來了,來了!”
我滿心振奮,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到哭聲傳出的地方,滿臉的笑容一下僵住了,那裡竟……是個老墳,墳頭被人圓過,旁邊還有一小堆黑色的紙灰,像是不久前才被人祭拜過,但……這裡是一片花生地,周圈一片坦蕩,哪裡會有人?
再仔細一回想,不對!剛剛的哭聲古裡古怪的和荷花一毛錢關系也沒好吧!
知道這是一種什麽體會嗎?就像是大海中快要淹死的人摸到一塊木頭,誰知是鯨魚的脊背,又像是買彩票中了,卻中的是上一期的,不!這些比喻不太恰當,完全無法形容我此時心情之萬一,這種感覺簡直太他娘的糟糕了。
漆黑的夜色下,獨自一人傻站著,四周影影綽綽都是一人高的玉米杆林,涼風襲來,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發現自己的腿都嚇軟了,尖叫一聲,踉踉蹌蹌往回跑,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背後有猛鬼撲來,可是跑了好一會,猛鬼沒看到,卻發現迷路了,我對這一片地方隻有一點模糊的印象,可是四周荒草和濃密的玉米把這一絲印象折騰個乾淨,四處一望,連北溝晏那小山般的隴土也不見了,這尼瑪是哪裡?
就在這時感覺肩頭有些重,我下意識拍打一下繼續往前跑,不料剛邁開步子,背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感受的很清楚,是明明白白的巴掌拍的,指甲還輕輕戳了我一下,這一下魂都差點跳了出來,猛然回頭,仗著膽子就罵:“滾你親娘的!別惹老子!”
身後空空蕩蕩,連個鬼影都沒有,倒是兩旁玉米葉子唰唰的響,給我一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感覺。
呼呼……我狠狠喘著粗氣,胸口砰砰亂跳,咽了口唾沫,為給自己壯膽又說道:“老子一身天官道術專治小鬼,不過咱們沒仇,各走各的,好吧?”
說完撒丫子就跑,誰知肩上猛的一沉,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而且一股濃重的草紙味直往鼻孔裡鑽。
“嘎嘎……”
一道分不出男女的詭異笑聲從背後傳來,我一直注意四周的動靜,聽的清清楚楚。
我緩緩回過頭,腦袋頓時嗡的一聲,視線都模糊了,心髒處好像有一顆冰粒一下子炸開,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頭皮發麻,冷汗淋漓。
一張女人的臉和我的鼻子僅有五六厘米的距離,她有雙尖尖的下巴,臉色白到極致,但卻畫著深紅的唇彩,對比十分鮮明,咧嘴一笑,露出黑洞洞的嘴巴。
她應該還有個身子,隻是整個趴在我身上,看不到是肥是瘦,隻能瞥見一塊紅色的衣角。
四目斜對,一時間僵持住了!
對方不知在想什麽,反正我心裡是一團糟。這鬼東西會怎麽對付我?它接下來又要做什麽?
四個人選了三個方向,偏偏我選擇了最錯誤的一個,還自以為是對的,真不知是幸運還是運籌帷幄直搗霉頭!
我默默轉過頭,深吸一口氣,鼓足力氣撒丫子瞎跑,心說先給它甩下來,是死是活再做打算吧。
誰知剛跑出去兩步,肩上再次加重,這次隻怕足足有兩百斤的重量,前心失重一個踉蹌趴在了地上,下面是草根土地和砂漿石田埂,牙齒剛好磕在一塊砂漿石上,門牙差點磕掉,不過物質方面的傷害完全和心靈上的恐懼無法相比。
午夜,荒無人煙的山野中,被一隻鬼東西死命的壓著,盡管有三個隊友,卻豬一樣的沒了蹤跡,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實在是讓人絕望,我一刹那蒙住了,真恨自己怎不暈過去。
“呵呵呵……”
身上的鬼東西有了新動作,它突然發出一串陰森尖銳的笑聲,緊接著好像把嘴對準了我的鼻子,然後一串涼嗖嗖的氣息竄了過來,我根本沒法阻止,隻覺那串涼氣從我的鼻子鑽進咽喉,然後腦袋嗡的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直往上跑,意識開始模糊。
《天官降魔秘術》上曾說,野魂鬼祟頭七有意識,之後朦朧,三月有意識,之後消散,但若埋骨有不妥或心生怨氣,三年再有意識,不再朦朧,但要長存,需陽人陽氣補食,也就是吸食陽氣,氣足則道行高,道行高則為禍一方。也許這鬼東西就是在吸老子的陽氣了。
不對!《天官降魔秘術》!我打了個激靈, 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暈沉沉的腦袋迅速一轉,想起一段“辟邪咒”,張口就念:
“修的天官法,可覷日月通,心有正氣,身有光明,三仙加身,邪祟不生,普渡世人,役使雷霆,浩然正氣來!萬邪退避,急急如律令!”
語畢!攝魂感依舊在,身上壓力更重,臥槽!
不行,再來!這一次心思放空,凝神虔誠,一字一頓:“修的天官法,可覷日月通,心有正氣,身有光明,三仙加身,邪祟不生,普渡世人,役使雷霆,浩然正氣來!萬邪退避,急急如律令!”
頭頂吸攝的力量一下消失,背上的壓力也一掃而空,我迅速轉頭看去,只見一道紅色的身影像是被什麽東西彈飛似的,衣衫飄飄的閃入玉米地中消失不見。
看著悄然無聲,靜謐森然的玉米叢,我絲毫沒有劫後余生的喜悅,胸口發出拉風箱般的沉重喘息,爬起來瞅準一個大概方向踉踉蹌蹌的跑出去,邊跑邊回頭看看,如果它再出現,還要繼續念咒。
跑了好一會,身後沒有動靜,可我這時頭重身輕,四肢無力,難受的厲害,恰好隱約見前面有個地方燈光閃爍,似乎還有人頭攢動,心中大喜,有人就有救了。
沒過多久到了有燈光的地方,我掃視一圈愣住了,這裡還是在荒郊野外,不過是在一片空曠的地方搭了個戲台子,台頂插著很多火把,火光中幾個古裝戲子你來我去演的正酣,台下有四五桌人,桌上放著瓜果點心,觀眾們目不轉睛的看著,時不時的喝上一口茶水,吃上一口點心。
這是……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