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對一個城市都有自己的感受,哪怕是一個來自異鄉的過客,比如上海作家王安憶就寫了一篇蚌埠。什麽時候我開始和她對話?這個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蚌埠。
蚌埠古時乃采蚌取珠之地,所以又名珠城。在安徽是僅次於省會合肥的城市,鑲它在淮河岸邊,就成了一顆明珠。蚌埠轄懷遠、固鎮、五河三縣,三個地方分別盛產石榴、花生和螃蟹。它是個狹長的城市,東西相距較遠,有時東區人甚至幾年都不會去西區一次。她象是一隻扁擔,一邊挑著荊塗古城懷遠、一邊挑著明皇陵地鳳陽。畢竟她是個南北交通要道,到北京、上海和廣州、去成都、哈爾濱和烏魯木齊乘火車都可以直接到達。在他鄉異地,如果有人不知道這個城市,我總是會說她就在津滬鐵路線與淮河的交*點上。城市東郊有龍湖風景區、西區有張公山公園,座落在市中心的珠園是要去走走看看的地方――畫龍而點睛,珠園就是那水汪汪的眼。
下了火車,你就可以看到廣場上的一座雕塑――雙珠姐妹,這可是一個美麗的傳說,其實小南山、龍子湖也都是藏著古老的故事的。淮河路西行,上了天橋,橋上南望就發現了一座不算高大,卻很別致的建築物――塔尖頂著一彎新月,這時你才發現:哦!是清真小寺。淮河路是商業區,可總感到擁擠,不管是人還是建築物,可就這樣各大商場竟還可以在有限的門前空地上搭台“唱戲”。想找清靜的,就順著天橋南下,向東拐進小巷裡子,就是那花鳥魚蟲的天地了。先是鳥鳴引著你,什麽畫眉、百靈、綠嘴鸚鵡,之後是一缸缸小金魚,還有難得一見的熱帶魚、巴西龜和寄居蟹,一路下來的攤子上有小瓷壺、中國結、小玉掛件――一抬頭,竟是一家書屋,設在這裡,算有品味。之前就聽說老板過去是個工人,十年前從榆樹下的書攤賣到邊門的耳房,直到今天的這家上了規模的書屋。出了巷子口,是條街,兩邊全是花草樹木,每次路過時我總想抱上一盆花回家。最近農民兄弟從靈璧挖來的很多石頭也會堆放在這裡,讓你不由地停下腳步,看著奇形怪狀的石頭而琢磨一番。
新開的中國古玩城,並不熱鬧,想從西門進去,但卻發現一家“汗牛書屋”。人一踏進去,就找不到多少空間了,如此袖珍的書店是可以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的。老板是一對夫婦,男的在休息日去外地辛辛苦苦采購,女的在店裡老老實實地看書,二十世紀末原來也可以“男耕女織”的。我在這裡買書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老板娘總是會往我購的書裡夾上一兩張書簽,每次她都會笑著說,這是他沒事自己刻畫印製的。看著那書簽上的小圖畫和幾行字,我想我每次在這裡都能找到些淡淡的人情味道。可謂店不在大,有情則名;新書打折,人意不打折。都說看一個城市的文化氛圍,要看她的書店多不多,讀書的人多不多,而珠城目前也有家大書城了,可我總是喜歡去逛這些小書店。從古玩城出來,只要兩步,就可以進入了珠園。珠園原來叫“大塘公園”,就是說這裡以前不過是個大水塘,這還是當年為修建津滬鐵路挖泥挖出來的。過去大塘公園還收門票,最叫我難忘的卻是一對說書的老姐妹。她們是一對盲人,總是會在公園東門南側的欄杆邊坐下來,你彈著琴、我敲著鼓,說上一個段子。老人們一圍就是一團,一圍就是一個下午,我聽不太懂,但看著他們說著、聽著、眯著眼而入了迷,就已感到是享受了。
刮風下雨的時候,你總會在那個地方看到一架木板車,車上的鐵鏈鎖上了各種各樣的小木椅與條凳,都是些用了不少日子的東西,破破爛爛,就是不上鎖也沒有人會要。看大雨淋著這些老人們用來聽戲用的破凳子,我眼前晃動的竟是他們那一幅幅蒼老的面孔。後來有好幾年沒見這說書與聽書的老人了,有一天我在火車站竟在一群算命瞎子的隊伍裡看到其中一位說書婦人。我一下就被震懾住了:怎麽算起命來了?莫非是生活所迫?再想想,或許是那些老人一個個地回了“老家”,說書,還有誰聽?一點傷感、一些遺憾,說書的算起命來,雖說是半路“出家”,不說準不準,但卻聽得你直喊過癮。
放眼望過去,就是珠園的亭台、小橋和流水。珠園的美是可遇不可求的,那天是初春的雨中:她從來沒有這麽害羞過,隔著一層水霧,引著你的眼睛就想跟著她去,只怕愈近愈是看她不清;她從沒有這麽安靜過,這時侯她的心裡話只會對小路上的石子說,只能對抽出嫩色綠芽的梧桐樹枝說,只有對她自己那畫圓圈圈的水面倒影說;她也從沒有這麽叫人留戀過,因為那天我沒有傘,只是匆匆路過。這就像是鄰家女兒,你還沒有向她表白,她就匆匆地嫁了人--那天你發現她從來沒有這麽美麗過。同樣是下雨,那天我卻是在夜裡遭遇上了她那別樣的風韻。為了避雨,我與女孩從九曲橋上折出來,就直奔八仙亭。亭上人不多,以為雨天裡不會有人來彈唱了,可對面分明是一個老人扶著一把二胡。我剛一張口:看見沒有――話沒說完,老人就推拉出幽揚而婉轉的弦聲了,周圍一下子就平靜下來了,那一對小男小女生也閉上了嘴巴。這首曲,沒有人會聽過而說不出它的名字來,我還曾遇到一個拉二胡的老藝人,他說:這首曲要在月光下、深夜裡拉上個來回,我準能把你們的眼淚引出來――我以為他在誇口。這小小的民樂器怎麽可以放出這樣的聲調來,怎麽可以讓這亭台樓榭變得如此肅穆與沉重?在它的伴奏下,你竟可以聽到雨聲的。雨把這個世界包圍著,水把這個亭台包圍著,而我們卻被老人那指尖上、手肘下的二泉映月包裹著、纏繞著――望著夜雨中那流光溢彩的水面,突然我感到眼眶有些濕潤,不怕男孩看見,我可以說是淋到了雨――
其實我平日裡最愛去的地方是淮河大堤。春風中我帶著小孩兒去放風箏,折一枝新綠就能給她做一隻小喇叭――“的的的”;夏夜裡我與朋友在河堤上談古論今,不時地還望望天邊的一兩顆星星;秋日下我枕著一本書,看藍天白雲,手裡握著一把蘆葦穗;冬天趕去時,一定是下了場大雪,跳著跑著,追逐著野兔子的足跡。周末可一登張公山望淮塔一覽珠城新景,假日裡龍子湖裡泛舟,驚起一群野鴨衝西天飛去。說起龍湖我就想起游泳,每年夏天我是必來這裡的浴場的。可龍湖不同其它地方的天然浴場,游泳的去處可不只一地。你若是在龍子湖邊下水,一口氣能遊到珍珠橋下;養魚塘邊有一口自打的井,它可讓你從塘裡出來後衝涼而解飲;“害人塘”窩在雪華山裡――你可別被這名字給嚇著了,在它的一邊山頂上、松林裡是乘蔭的老人,而另一邊的崖上卻是泳水的好手在跳躍翻飛。給我印象最深的卻是一個夏日的清晨,夜宿住在附近的朋友家裡,早起就上了山。雪華山用它那綠色的手臂就把這一潭水環抱在了懷裡,下到潭水邊――嗬!好清好涼的水啊!只聽“撲通”“撲通”,我們倆一個接著一個就跳進了水裡,幾個洗衣婦被驚到而數落著我們,而水裡的兩個人卻遊成了兩條魚。平日裡游水人多水渾是見不到魚群的,而這時你剛一浮出水面,就看了它們。小魚群有點羞澀,有點吃驚,它與你總是保持在一兩米的距離,你去惹它,它就避你;你不理它,它偏又來逗你。難得這樣清澈溫潤的潭水啊,能把你的心靈蕩滌個乾淨!後來建起的淮河風情園,不僅能游泳,還能劃船,而水上樂園更是孩子們的天地,遠遠的你就聽到了孩子們在歡笑、在戲嬉――頭髮吹幹了,你還可以去烈士陵園瞻仰英雄紀念碑,要麽去看看修緝一新的明朝功臣――湯和的古墓。對了,蚌埠水產養殖廠就在這曹山腳下!去年在蘭州經貿洽談會和今年上海農展會上,廠裡帶去的三十多個珍珠產品不到二天就被搶購一空。台灣一影像製片公司竟專程來蚌,將蚌埠珍珠拍入大陸巡奇專輯並在海內外發行播放。今天的育珠姑娘用她們的一雙巧手將蚌埠珍珠播撒了到了天南海北,譜寫出二十一世紀“神話傳說”的新篇章!
“蚌埠女孩真漂亮!”,從外地來的朋友總會這麽說。我想那淮河岸邊的珠城女兒,生長在南北交界之地,她少了一分南方女子的依賴與刻薄,去了一分北方姑娘的豪爽與潑辣,她不溫不火,總是濃淡適宜。瞧瞧!瞧瞧!她走過來了,只是一臉的淡妝,一身的素裹;不是名牌精品,不是綾羅綢緞;可這款式、這顏色、這些小掛件經她的手裡這麽一調配,可謂是款款得體、件件合適。你再看她給自己描臉畫眉能從國際美容美發大賽上捧回個銀獎,你還可以數數迎客松小姐中有多少位是喝淮河水長大的蚌埠女孩。別只看她的臉,都說心靈而手巧,珠城的姑娘打起毛線來,能織成一個“金珠”編織公司。要誇起咱珠城的女兒,不能不提一個叫蔣雯麗的女演員――不誇她的容貌,不誇她的演技,因為她的孝順與戀家在演藝界中是出了名的。每年春節過後,蔣雯麗離家遠行時,母親總是親自送她上火車,而每回母女倆總是哭個沒完。為了不讓患有心臟病的母親過多地經受這離別之苦,雯麗最後勸母親倒過來試試:到車站接,在家門口送。在中央電視台的“朋友”訪談節目中,蔣雯麗說有一天她無意間聽到姐姐的女兒唱了一首懷念家鄉的兒歌,她竟激動地流下了眼淚。有一個詩人這麽寫:為什麽我的眼睛裡充滿淚水,是因為我深深地眷戀這塊土地。看珠城的女兒,不要只看她的臉,看看她的手指尖,看看她的心尖尖。
都說地靈人傑,那就說說唱歌吧!唱美聲的有鄭莉,唱通俗的解曉東,唱民歌的,昨天還是馬留柱,今天就冒出來一個祖海;再說跳舞吧,徐建敏、寧雪松夫婦的華爾茲能旋轉到國際舞台上去,舞蹈教師金明編排的舞蹈走上了全國各地藝術節的大賽領獎台上;充滿濃鬱鄉土氣息的懷遠花鼓燈如今也辦起文化藝術節了,剛剛得來的消息是泗洲小戲在省裡獲大獎是因為得到十三位評委的全票通過;誰還能記得早在九十年初在這裡就舉辦過霹靂舞與搖滾樂的大獎賽,那個叫“盲人”的搖滾樂隊,至今會還在大學院校裡演出!那個多才多藝術的小夥兒――李東為下崗職工辦起了一條“職工讀書熱線”;畫家王俊松的壺口瀑布掛在了人民大會堂的廳壁上;而當代雜志上的一篇叫淮河的憤怒的紀實文學, 竟然驚動了北京的***!瞧那老花匠只是用鐵剪“卡嚓卡嚓”幾下,盆景送出去參展,拿回來時就有獲獎證書;可別小看了體育場上那踢足球的小學生,他一腳能把自己踢到南美的足球學校!
有朋遠方來,走時問我當地有什麽特產,我手一指:看見沒有,白老五瓜子!八十年代的蚌埠被稱作“食品城”,現在想想那時怎麽會起這麽一個別稱呢?到底她特產什麽食品呢?但有一樣東西要說,就是珍珠飴。久違了的國光兄甚至寫了篇懷念性的同名文章放在了珠城周末上,那篇文章讓人看得像是回到了舌尖還泛著甜的童年時代。那個年代生產的卷煙――“春秋”、“百壽”與“團結”,到今天成了“渡江”與“黃山”,而國家領導人捧著蚌埠的酒,起了個名子――竟叫“大眾茅台”!這裡還一條叫“螞蝦街”的地方,其實那東西不叫蝦,但市民們喜歡吃並親切地稱它為“龍蝦”。吃也可以吃出一條街,這在其它地方是不多見的。可吃還吃到了中央電視台東方時空上去了,節目有一期就介紹了蚌埠一家經營家常菜的酒店――家貴新酒店。前幾年老百貨大樓後面守著香乾小攤的老頭老太現已挪到了二十六中學校門口,只有他們做的廣式香乾是最地道的。懷遠石榴釀起了酒;固鎮王莊香花生一包裝,送人也顯得大方;早幾年五河淡水蟹因身價倍增而遠離了老百姓的飯桌,而這二年家裡廚房又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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