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智驍視線已然模糊起來,心裡對玉山村女人的厭惡,已然像正暴發的火山那般,急欲著噴發出心中的氣惱與氣餒!
“慕容醫生,你怎麽了?生病了麽?”一句溫溫柔柔的話語,飄進林智驍的耳朵裡,頓時讓林智驍煩燥心情平複了不少。
原來,是雞公嶺上的單純少女溫婷來了!
口喘著大氣,林智驍勉力撐起身體,尷尬地朝溫婷笑了笑,道:“原來是溫婷啊!我沒事的,你下嶺來有事嗎?”
溫婷開心地揚了揚手肘裡挎著的竹籃子,道:“我剛剛采到一大籃子的新鮮紅樹菇,就送些來給慕容醫生嘗嘗鮮。慕容醫生,你還沒見過這麽大的新鮮紅樹菇吧?炒兔子肉特別好吃呢!”
單純溫婷的來到,令林智驍緊張的心理得以松馳下來。
望著一大籃子的新鮮紅樹菇,林智驍好奇道:“這種菇我還是第一次見過!顏色這麽鮮豔,不會有毒吧?”
溫婷聽了哈哈大笑起來,指著紅樹菇道:“沒毒的!對了,慕容醫生,潘虹嫂子家裡都上鎖了,她好象出門去了。”
林智驍聽了奇怪地望著溫婷問:“你怎麽知道潘虹嫂子出門去了呀?”
溫婷笑嘻嘻地道:“潘虹嫂子家從來不上鎖的,今天她家上了鎖,肯定是出門去了。還有,潘虹嫂子把她家的雞鴨鵝還有三隻羊都圈在她家門前,那三隻羊都餓得咩咩直叫了。我下嶺來,就是聽到羊叫聲,才拐進去看看是怎麽回事的。”
林智驍心想,在雞公嶺,溫婷家與潘虹嫂子家雖說離了好遠,但兩家卻算是離得最近的鄰居了。
山區小姑娘的心地就是單純,懂得與鄰居相互關照。
林智驍毫不遮掩地道:“今天一早,潘虹嫂子來說,她帶著溫曉東和溫曉南去上海找溫兵去了,可能要過好一陣才會回來。”
溫婷恍然大悟地道:“哦,原來如此,怪不得潘虹嫂子連門都上鎖了。可是,她家裡的那些雞鴨鵝,還有三隻羊誰去喂它們呀?”
林智驍靈機一動,試探著道:“潘虹嫂子走的時候,讓我請溫婷幫忙喂囉!”
溫婷為難地道:“我沒那麽多時間呀!對,慕容醫生,潘虹嫂子家的那三隻羊都是母羊,你把潘虹嫂子的三隻羊牽到這裡來喂,正好可以擠羊奶喝嘛!那些雞鴨鵝多數是母的,潘虹嫂子養著生蛋給溫曉東吃的,你也可以放養在屋後面的草地上,一天只要喂一次就夠了呢!這樣,你有蛋吃,有羊奶喝,多好!”
林智驍苦著臉道:“呀呀呀,我不會養哦!還是溫婷趕回去養著,羊奶和蛋可以給你弟弟補些營養,正好你弟弟很瘦又多病,把身體養好了,病自然就會少生許多!”
溫婷可能心想林智驍說的也有道理,想了會兒,點著頭道:“也好!可我還是覺得你養些雞鴨,再養隻羊比較好。這樣也不累,又有蛋吃有奶喝的。嗯,就這樣!慕容醫生,你抓兩隻雞兩隻鴨回來養著生蛋吃,牽一頭羊回來放養在後面的草叢裡,就可以擠奶喝了。剩下的,我先趕回去替潘虹嫂子養著,等她回家來,再趕還給她。”
林智驍見溫婷這樣安排,想想也不錯,要是自己實在養不來,再讓溫婷趕回去養好了。
決定了下來,林智驍開心道:“那好,就這樣辦吧!我們現在就去潘虹嫂子家吧!”
過了中午,林智驍雙手各提著兩隻的雞鴨,溫婷牽著一隻羊回到診所來。
在溫婷的幫助下,
林智驍將羊系在屋後的草叢中,在每隻雞鴨的腳脖子系上一根小麻線,再系在樹根上。 溫婷望望有些被驚嚇到的雞鴨和羊,微笑著道:“你養幾天,它們就會跟你熟悉起來的。對了,呆會兒我送一隻雞籠子下來給你,晚上要將雞鴨關起來,不然會被黃鼠狼給叼走的。”
林智驍忙得滿頭大汗,才趕著淘米下鍋。
溫婷仔細端詳了診所屋後好一陣子,進屋來告訴林智驍,她準備在屋後搭間小羊棚。
聽了溫婷的話,林智驍驚訝地望著溫婷問:“你會搭呀?”
溫婷笑著道:“很簡單的嘛。對了,我要先回家取個雞籠子來,不會晚上雞鴨就沒地方關了。慕容醫生,我先去趕那兩隻羊回去,晚上再抓剩下的雞鴨。我走了!”
林智驍見溫婷說走就走,急忙道:“都過中午了,吃了飯再回去吧。”
溫婷邊走邊回答:“不了。不然傍晚就來不及回家了。”
林智驍正想留溫婷吃過飯再回家,一個酸溜溜的聲音輕飄飄過來了:“呀,跟溫婷蠻好的嘛!怪不得不理人家了,原來有小姑娘陪著呢!”
尋聲望去,原來鄭麗珠不知什麽時候站在診所的屋角,嘴角噙著一抹苦澀的笑,凝望著走遠去了的溫婷背影。
林智驍如同見了纏身鬼一樣驚叫起來:“你怎麽還來啊?”
“慕容醫生,是我讓她來的。”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從診所屋角拐裡傳出來。
林智驍詫異萬分地跑過去一看,原來是前些天來看癱瘓病的溫劍雄母親,意識到她是鄭麗珠搬來的兵,頭皮立時炸開來,搖著頭轉身徑直走回診所裡去。
鄭麗珠背著她的婆婆跟著林智驍也走進了診所門來。
將婆婆放在接診椅子上扶著,鄭麗珠帶著點小得意的笑容瞅著局促不安的林智驍,似乎在跟林智驍示威一般。
林智驍賭氣般坐到視診桌後的椅子上,操著醫生問診的口氣,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問鄭麗珠的婆婆:“你哪裡不舒服?”
翻看了舊處方,林智驍得知鄭麗珠的婆婆叫李婉,便在空白的處方箋上寫下姓名、年齡、住址後,才抬起頭來再問一遍:“你哪裡不舒服?”
似乎早就預料到林智驍會有這樣的態度,李婉臉色雖然很是尷尬,顯然勉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以懇求的口吻道:“慕容醫生請別這樣。如果我話說完了,你仍然不願意的話,我們娘倆再也不會來打擾你了。”
林智驍擺出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表情,冷冷地道:“既然這樣,那你就說吧。說完了請回去,以後不要再來了。”
為了兒媳能夠成功脫軌,李婉這當婆婆的不得不拉下老臉,當著林智驍的面低聲下氣地道:“慕容醫生,我家麗珠苦啊!你也知道了,我家兒子劍雄沒那本事,這七年多來,是我們家虧欠鄭麗珠太多太多了。”
林智驍生硬地打斷李婉的話,道:“那是你們的家事,不關醫生的事!”
受了林智驍的搶白,李婉涎著臉百般忍耐著道:“這是當然的事情。請慕容醫生耐心聽完我的話再說吧!”
林智驍不屑地將目光投到診所門外,望著遠處的草地,依然冷冷地道:“那繼續說吧,請簡短點,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的!”
李婉陪著小心,望著林智驍不屑一顧的臉,微微歎了口氣,說起一件從未對別人講過的她早年的事情來。
李婉為了替兒媳鄭麗珠得到脫軌的機會,拉下老臉來很是無奈道:“慕容醫生,其實溫劍雄和溫麗斌兄妹倆都不是我親生的。這件事情,連溫劍雄和溫麗斌也不知道。他們兄妹倆是我特意出去躲了一年,才去抱養回來的嬰兒。 我對村裡的人謊稱溫劍雄和溫麗斌是龍鳳胎,一直瞞到現在。”
顯然鄭麗珠也不知道這個實情,聽了異常驚訝地張大嘴巴望著李婉直搖頭。
李婉抬手輕輕拍拍鄭麗珠的手背,繼續道:“這也是溫劍雄他爺爺不會生養的緣故,我們倆才想出來這樣瞞天過海的辦法。可誰知,溫劍雄這抱養的孩子,竟然跟他爹一樣沒那本事。”
林智驍心裡暗想,你們家父子有沒有那本事,關我一個醫生屁事!
李婉不管林智驍一臉的不爽,往下說道:“溫劍雄兄妹倆好可憐,抱回來還不到一個月,他爹就從山上摔下來死了。他們兄妹倆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多少辛苦想想誰都會明白。”
“操!全天下N多苦命人,難道都要哥一一以身相獻?豈有此理!”林智驍眉角流溢著極度不滿,目光斜睨著李婉,憤憤不平心道。
李婉見林智驍一臉的不屑,異常尷尬地繼續說下去:“為了溫劍雄他爹的遺願,我19歲上就一個人風裡來雨裡去,總算拉扯大了溫劍雄兄妹倆。可我們家太窮了,沒有人家的姑娘願意嫁給溫劍雄,不得已打起溫麗斌的主意,這才有鄭麗珠嫁到我們家來。誰知,偏偏溫劍雄跟他爹患有一樣的病,害得鄭麗珠守了七年的活人寡。也算鄭麗珠這孩子心地好,才沒有拋下我這癱瘓的婆婆。”
這七年來所承受的二千八百多個夜晚的寂寞滋味,只有鄭麗珠心裡最是明白。
鄭麗珠聽到這裡,心情明顯激動了起來,眼眶一紅,大把的眼淚滾了下來,落在李婉的後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