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在家門星系的哨站,比起當初的伯利恆之星要塞那是要小上不少的,甚至連人工重力模塊,一開始都是沒有的,這個依靠自旋產生人工重力的空間站有著和所有同類型太空設施一樣的通病,逼仄,除了乘員以外毫無生機,甚至隨著使用年限的增加,灰塵和汙垢也會聚集在清理不到的角落,鏽跡會蔓延,讓整個空間站少幾分科技的先進與冷酷,多幾分破敗與恐怖。
土生土長的地球人是一種相當嬌氣的生物,對生存環境的需求遠高於哢噠人系,後者能直視比銀河系都大的黑洞幾萬年,而人類在挑高不到三米的空間站裡生活一年心理狀態就得出問題,如果再加上生存空間擁擠,食物單調乏味,環境陌生且社交不足,那麽心理上的壓力只會蹭蹭的往上漲,直到失去理智。
穿越者如此,帝國人也差不多。
情況很糟糕,詩乃揉著眉心,她剛剛處理完一批穿越者提出的新需求,她要確認那些需求可以被滿足而那些需要被駁回,現在這個時間段,隨著穿越者數量越來越多,他們提出的要求也越來越朝著帝國的底線試探起來,詩乃不想用暴力手段,她想好說好商量,但是顯然,這不現實。
多層強化玻璃加固的窗戶外,是旋轉的家門三號行星,不是它在旋轉,而是空間站在旋轉,看著旋轉的行星詩乃一陣陣的頭暈——不能看太久,看久了犯困。
“現在是。。。嗯?表怎麽停了?”
桌上的原子鍾現實的數字和詩乃印象裡她上一次確認時間的時候一模一樣,而且除了閃爍的分時點,等了半天也不見原子鍾的數字有什麽變化,詩乃眯起眼睛,“625。”
然而精神連接中並沒有人回應她,再次嘗試呼叫625未果之後詩乃潛入精神網絡,然而原本應該充滿帝國人的精神世界此時卻一片寂靜,而詩乃出現的位置也不是平時應該出現的位置,而是在存續之牆上,一邊是帝國人的集體意識創造的精神世界樂園,一邊則是狂風呼嘯海浪波濤的無意識之海。
退出精神世界,詩乃拉開抽屜,在那裡固定著一把手槍和一把衝鋒槍,將它們取出來上膛,詩乃最後一次按了按桌面上的呼叫鈴,然而呼叫鈴的鈴聲她甚至能聽到從房間外傳來——正產來說這是不可能的,空間站裡環境嘈雜不說,呼叫鈴的另一端是625的房間,離這裡可不近。
果然出狀況了,詩乃歎了口氣,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但是這種跟恐怖片似的情況肯定不正常——她已經直接排除帝國人跟她開玩笑這個可能了,吃飽了撐的他們折騰自己?
房間的供電還在,詩乃小心翼翼的開啟房門,探出頭去張望,果不其然,原本滿都是人的空間站此時空無一人,寂靜悠長的廊道上除了燈光什麽都沒有,弧形的廊道隱沒在角度之外的地方更是透著一種灰蒙蒙的感覺。
“無需擔心,有吾在,汝,不需要擔心,有吾在,此處便是安全的,有吾在,汝,可以依靠吾。”
詩乃想都沒想,光速轉身朝著聲音的方向就是一梭子子彈,自動手槍的全自動模式跟潑水似的把動能彈藥傾瀉出去,然而卻沒喲任何效果,在詩乃身後,原本她座位的地方,有著個和她一模一樣的虛影,子彈穿過虛影,打在了房間玻璃上。
“你是誰,我在哪兒?”
“此處不過是汝夢境,汝理應注意到了吧。”
“你又是誰?”
“吾。。。既汝,
吾。。。既預警,吾。。。既偉大意志。” 偉大意志?群體無意識的集合體嗎?詩乃再確認了一眼房外,沒有任何異常之後關上房門,“你有什麽事,或者說,為什麽我會在夢裡見到你。”
“汝渴求答案,汝渴求解脫,汝渴求幫助,吾既答案,吾既解脫。”
“答案?”
“穿越者問題的解,沒有他法,祈求吧,祈求吧,獻上由衷的祈求吧。。。”
詩乃的耳畔如同幻聽一般的響起了一陣帝國空間站的警報聲,警報聲一開始只是極其微弱遙遠的,但是這聲音正在由弱漸強。
“祈求?祈求什麽?像誰祈求?”
“危難將至,災厄將至,毀滅將至,汝等脆弱不堪,承認吧,承認吧,汝等人類的弱小,承認吧,承認吧,吾等人類的弱小,承認吧,承認吧吾等人類的無能為力。”
警報聲越來越刺耳,而此時虛影背後的窗戶外,也不再是家門三號,而是家門星系的恆星,那顆紅色的火球,刺目的紅光照射進房間,刺得詩乃睜不開眼睛,但是本應熾熱的陽光,此時卻如同冰水一樣刺痛著詩乃的皮膚。
“奇跡會出現的,吾等的祈禱,吾等的祈禱,奇跡會出現的,如同亙古以來吾等的祈禱,奇跡會出現的,奇跡會降臨的,祈禱吧,祈禱吧,由衷的向神明許願吧,祈禱吧,祈禱吧,一切都會按照神明的意志行進。”
“你到底是誰!帝國是人類的帝國,我們有今天是我們的人用雙手創造出來的,和神沒有關系!”
“依仗神的威光卻不自知,災厄將至,災厄將至,祈求吧,祈求吧,祈求寬恕吧,悔過為時不晚。”
“閉嘴!”
房間的窗戶碎了,熾熱的風裹挾著冰冷的光,伴隨著刺耳警報聲,詩乃猛地一哆嗦驚醒了過來,在她身旁正站著625,“皇后大人!皇后大人!太好了您終於醒了。”
詩乃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我。。。睡著了?這警報聲是怎麽回事?”
“您可能是太累了,但這個一會兒再說,皇后,有意外情況,距離哨站一萬一千公裡,帝國雷達發現一艘未知身份的太空艦船,對方未持有帝國通用身份識別碼,呼叫無響應,並且對方正以一千五百公裡的相對時速朝我們衝過來。”
“它從那裡冒出來的?”
“突然出現的,類似於我們戰艦的脫離曲速狀態。”
“是本土的還是穿越來的?能判斷嗎?”
“我已經聯系了啵啵,讓她想想看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可能有其他智慧生物,但是皇后,我個人更傾向是穿越者,雖然一艘太空艦船穿越有些離譜,但是比起這種荒涼宇宙還能有智慧生物從當年哢噠族嘴下逃生,我覺得一艘穿越來的太空艦船也不是不能接受。”
“命令哨站內部隊起飛,先去伴飛,然後偵查那艘船的情況,另外現在哪個軍團還能調動?”
“第二軍團還有可調動的兵力。”
“以我的命令,第二軍團準備起航,不管這艘船從哪兒來的,我們必須做好自衛準備。另外命令哨站執行規避機動,避讓對方衝撞。”
哨站內的帝國部隊頓時行動了起來,三艘部署在哨站的輕巡立刻起飛,迎著未知艦船就飛了過去,期間他們不斷用各種語種對其進行呼叫,但是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突然驚醒的詩乃壓了壓怦怦亂跳的心臟,跟著625快步向著艦橋前進,一路上不少穿越者都在被帝國兵要求立刻返回房間,他們雖然聽到了警報,但是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因此怨言聲不斷。
“我們以後得讓帝國兵溫柔點。”
“皇后,溫柔可不頂用,啊,我們的輕巡和對方的船接觸了,距離距離五十公裡,可視掃描完成,對方的船體畫面傳回來了。”
那是一艘和帝國流線型的製式戰艦完全不同的太空艦船,長約1.6公裡,最寬處約500米,最高約六百米,通體分成兩部分,細長且兩側安裝有巨大金屬帆的前部船體,和安裝有引擎以及應該是艦橋位置的後部船體。
“對方船體上有武裝,但是目測並不是戰艦級別的太空艦船,武裝數量太少了,更像是帝國早期戰艦上用於攻擊太空碎片的近防炮,我們看到船隻上的船標了,好像有文字,正在增強圖像,圖像增強完成,船表上有這艘船的名字。。。石村?好像是這麽念吧?應該是中文?”
詩乃一愣,然後立刻搶過通訊器,“C,你們確定你們看到的船名字叫石村嗎?”
“是的皇后大人,我們確定,船標上確實有這兩個字,如果這是這艘船的名字的話,那塔應該就叫石村。”
“你們有派出靠近偵查的部隊嗎?”
“遠程控制的無人機編隊已經起飛。”
“立刻撤回無人機編隊,遠離那艘船,升起護盾,武器充能,進入戰鬥狀態,快!”
625不解的看著詩乃,她不明白詩乃為什麽突然這麽緊張,“皇后大人,那艘船有什麽問題嗎?”
“石村號,這名字你去文產部查查你就知道了,如果那真是石村號的話我們就必須小心應對了。”
出自《死亡空間》這遊戲的石村號是個相當有名的太空艦船,那滿船的屍變體怪物給詩乃留下過相當深刻的印象,雖然手裡有槍就不算恐怖遊戲,但是一想到神印,詩乃就覺得這艘船來的真讓人討厭。
輕巡的艦長們不敢怠慢詩乃的命令,雖然他們並不知道什麽是石村號,什麽是《死亡空間》,什麽是宇宙最強工程師,但是詩乃的命令他們毫無猶豫立刻執行,但是詩乃的提醒還是慢了一步,“無人機編隊受到干擾,失去聯系,操作員表示精神狀況異常,有什麽東西對他們進行了精神攻擊,順著遙控信號攻擊了他們。”
“看起來那艘船上有神印,”詩乃咬著指甲,“立刻隔離那些駕駛員,神印的影響對於活人來說威脅不大,不過之後還是要檢查他們的精神世界狀況,愛麗姐,我需要。。。愛麗姐跟著林去異世界了,我忘了,那現在神秘側研究所還有誰能挑大梁?我需要個專家。”
625立刻聯系上了帝國母世界的神秘側研究所,“皇后大人,莉雅絲在線,另外亞雷斯塔聽候命令。”
“把《死亡空間》的資料,還有神印的資料發給他倆,神印應該是屬於神秘側的東西,我需要他們兩個的技術支持。”
莉雅絲和亞雷斯塔很快就讀完了發給他們的資料,他倆都不建議詩乃安排帝國兵登艦查看狀況,神印有著類似於死靈魔法的能力,而且石村號上環境錯綜複雜,帝國兵就算裝備齊全上去也不一定就絕對安全,更何況神印的精神影響甚至能隔著幾十公裡,透過電訊號網絡影響帝國人的精神世界,他倆也很難保證登艦的帝國兵會不會受到更強的影響。
“最穩妥的方式就是摧毀它。”亞雷斯塔平靜的說道,她眼裡沒有一絲感情,“讓周林,或者讓約戰世界的精靈啟動空間震,將這艘船直接丟進混沌中,危害最小。”
“家門世界不是黑洞挺多的嘛?丟進黑洞應該也行?亞雷斯塔你認為呢?”
“丟進黑洞的穿越者無法回收,他們的殘骸會一直對家門世界造成損傷,這應該是周林不想看到的,因此我不建議丟進黑洞。”
詩乃出言打斷了他倆的話,“據我所知,那艘船上至少還有兩名幸存者,我希望可以對他們進行救援。”
“皇后,您的要求有些離譜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優先保證自身的安全。。。”
“我知道,但是我也認為這是讓穿越者了解到帝國對他們並無惡意,並且願意幫助他們的好機會,我希望通過這次救援改善穿越者和帝國的關系。”
亞雷斯塔搖了搖頭,“我能明白你的想法,但是僅憑對幾個人的救援,這種政治作秀我不認為能改變什麽,反而會讓你的子民陷入危險,不過如果你打定了主意。。。我們還有多久的時間?能給我兩個小時嗎?”
“應該可以。”
“那我嘗試一下製作一些護符吧,用護符保護佩戴者免受精神干擾。。。”
“沒必要這麽麻煩,皇后,讓我們去吧,這裡是我們的老家,我看過資料了,那些屍變體本質上也只是生物質而已,對我們來說這艘船雖然不大,但是生物質也能打打牙祭了。”
啵啵從剛才就聽著詩乃和亞雷斯塔的對話,這會兒她插話道。
詩乃看了她一眼,確實,對於哢噠人系來說那些屍變體真不是什麽大問題,她們的戰鬥兵蟲比屍變體恐怖多了,“但是啵啵,我們並不是擔心屍變體,我擔心的是神印的精神影響,你派過去的生物質我擔心會受到神印的影響,如果那樣的話對我們來說不僅是損失,哢噠人系生物質變化出來的怪物我們可沒有信心能無傷應對。”
“我可以先嘗試一下,皇后,請相信我們。”
啵啵語氣誠懇的說道,但是詩乃不想冒險,而且雖然她說了想通過這次石村號的突然出現,在穿越者中改善一下帝國人的形象——也就是把石村號上的宇宙最強工程師艾薩克,以及其他可能的幸存者撈出來,但是那上面是否還有活人還兩說呢,萬一艾薩克沒有像遊戲裡一樣活下來,派啵啵過去那就純純的是賠本買賣了。
“啵啵,你有這樣的想法我很高興,但是我們還是應該穩妥一點,至少讓亞雷斯塔把護符做出來,你讓你的部隊帶著護符過去。”
“但是時間寶貴。。。”
“時間確實寶貴,所以我們不應該浪費時間了,抱歉皇后大人,啵啵同志,亞雷斯塔同志,打斷你們了。”
石村號的突然出現讓整個空間站都熱鬧起來了似的,連戴安娜都久違了插話進來,她是帶著第三種方案來的,“皇后,如果您擔心生物會受到神印的影響,而又趕時間的話,我看過神印的資料了,我們可以派無人機過去,機器不受神印影響。”
“但是之前操作無人機的駕駛員會受到。。。你的意思是讓無人機執行全自動模式偵查嗎?”
詩乃明白了為什麽這會兒戴安娜會冒出來了,她是帝國人工智能項目的負責人,常年和p01打交道,她這會兒提出的建議很顯然是準備讓哨站這兒的一台p01c接手偵查工作。
“您理解的很正確,皇后,我們可以讓一艘在石村號附近的輕巡改造一下,變成p01c主控的模式,同時撤離那艘船上的所有帝國人,采用全無人駕駛模式對石村號進行偵查,如果有幸存者,我們就撤離他們,這種方法是現在最安全的。”
“最安全。。。不對吧?”亞雷斯塔說道,“你們不是一直擔心p01的泄露問題嗎?把戰艦交給它,對你們來說很危險,不是嗎?”
“采用局域網就行了,隔離一艘戰艦還是很容易的,之後重裝戰艦主系統就行了,並不困難,而且p01c也不是什麽人工智能,它頂多是優化算法一類的。”
亞雷斯塔不太懂這些,她看著詩乃,那意思是你來定奪吧。
詩乃沉思了一會兒,“亞雷斯塔,先麻煩你繼續製作護符吧,一會兒用得到,啵啵,我想之後讓你的部隊登上石村號,看看能不能把那上面的生物質清理一下,如果有可以用到的生物技術對你應該也有好處,戴安娜,給輕巡改系統需要多久?”
“一小時,皇后大人。”
“那就先讓你的計劃打頭陣,去準備一下。”
戴安娜在辦公室裡難得的興奮了一下,“是,皇后大人!量子傳輸通道已經準備就緒,開始上傳數據。。。皇后大人,我需要修正我剛才的一句話。”
“什麽?”
“數據上傳的時間比我想的要短很多,我們只需要一刻鍾就能完成系統安裝並開始執行偵查任務。”
戴安娜雖然奇怪為什麽p01c的數據傳輸和安裝會比自己預想的快這麽多,但是並沒有太在意這事兒。
詩乃也樂於見到能盡早開始偵查,“真不錯,戴安娜,繼續吧,另外如果可以,將石村號裡的神印和石村號分離,能為啵啵減少一分威脅就減少一分。”
“是,皇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