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抱歉讓你久等了，”小羅伊德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馬車裡，上歲數的身體加上久坐缺乏運動，讓他現在連帶著精神狀態都顯得非常疲憊，但是他並沒有抱怨，“新世界這邊值得帝國關注的事情太多了，波金第一次擔任研究所所長這個職位，我得幫他把組織架構搭起來。”

　　“我能理解，首席，您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和我聯系，非常感謝，如果不是新發現過於重大，需要您親自過目，我其實是不想打擾您的。”

　　精神世界中戴安娜和小羅伊德找了個地方做下料。

　　所謂的重大發現，就是之前戴安娜帶著團隊修復出來的衛星拍攝數據，雖然只有一些照片，但是在那些照片中帝國研究員們發現了帝國設備的圖像。

　　這倒不是說有什麽帝國設備提前穿越到這個世界，圖像上的設備經過放大處理，可以看到正是拍攝圖像的阿賴耶眼衛星，就好像攝影機對著鏡子拍照，然後在鏡子中看到了攝影機的感覺。

　　戴安娜一開始以為是數據壞了，畢竟數據本身不完整，存儲設備是從物理意義上壞掉了，所以保存在其中的數據在不完整的同時出現錯誤也能理解，但是隨著修複的圖像越來越多，對零星圖像的觀察也在深入，越來越多的如同照鏡子一樣的情況出現之後，戴安娜覺得這就不是錯誤了——要錯也是這個世界有問題。

　　“經過宇宙科學部門還有宇宙影像部門的聯合判斷，您所處的新世界不存在任何星系，甚至可能都不存在除了您和陛下所在的恆星系統以外的任何恆星系，從照片上看，太空中所有的恆星光源全部都是相同的，只不過由遠有近，就好像。。。”

　　“就像由兩面半球形的鏡子拚成的內面是鏡子的球型一樣，我明白了。”

　　將兩面鏡子鏡面相對平行擺放，不考慮每次反射造成的畫面模糊，置身兩面鏡子中間向鏡子看去，將會看到一個通往無限遠的空間中又無限個你，現在周林他們所處的世界就是這樣的一個世界——只不過是把兩面平行的鏡子合成了一個球。

　　“光是想我的腦子都想不出畫面，如果是個球，那對於同樣是個球的恆星來說，那不是應該整個宇宙都被照亮，怎麽會有類似於漫天繁星的狀況呢，雖然我很想這麽問，但是一想到光在空間中存在損耗，我估摸著我也有答案了。”

　　“如果這個。。。反射球面足夠近，可能會是您說的那種情況，但是我們尚不清楚球面距離我們有多遠。”

　　小羅伊德撓了撓頭，“不能通過反射圖像的曲率推算球體直徑嗎?”

　　“沒有合適的參照物，首席，如果僅以阿賴耶眼衛星作為參照物，它太小了，反射影像的扭曲很難觀察到，不過如果能拿到星系恆星的尺寸參數，我們就可以通過比對其他反射回來的恆星尺寸計算出反射球的半徑。”

　　戴安娜說完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補充道，“不過前提是我們能確定恆星系是在這個反射球的球心位置。”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恆星系就是他奶奶的在這個反射球的球心位置。”

　　“如果真是這樣，我認為這是個很好的消息，首席，另外我認為，比起這次的宇宙發現，您和陛下所處的行星上的新發現，理論上已經沒有多少價值了。”

　　小羅伊德聽完嘿嘿嘿的苦笑起來，宇宙大發現?一說到這個詞兒他就想起來他曾曾曾祖父那個年代，帝國剛往太空裡扔了幾顆高分辨率太空望遠鏡，

拍攝到了不少宇宙誕生之初的照片，那些照片上的大型星系和當時帝國科學家們推論的宇宙起源模型出入極大，以至於後來帝國研究院直接重構了宇宙早期模型和宇宙空間發展模型，對天體物理學和整個物理學界來了一次大震蕩。　　現在，這一眼望得到邊的宇宙再一次給帝國科學家們擀麵杖捅屁股開了大眼了。

　　但是一想到這個世界，連胳膊上沒二兩肉的美少女都能掄著重量按噸計算的巨斧表演臥虎藏龍裡的輕功，一切就又都合理了起來——物理學?那是留給物質宇宙的，對於神秘學和神秘側宇宙來說，物理學是不存在的，扯犢子就完事兒了。

　　“首席。”

　　“怎麽了戴安娜，我正緬懷我曾曾曾祖父的光輝事跡呢。”

　　“我有個新課題想。。。”

　　“閉嘴，你沒有，你不想，聽好了戴安娜，帝國現在人力物力嚴重短缺，恨不得一個人當成兩個人來用，這種時候能不上馬新的研究項目就不上，先把手頭的工作搞清楚再說。”

　　“但是首席，您就不好奇在宇宙的盡頭之外是什麽嗎！帝國所處的宇宙因為超光速膨脹和百億年以上，以帝國目前的曲速技術是不可能飛到宇宙盡頭的，但是這個世界不一樣！這個世界的盡頭可能就在很近的地方，我們應當派出科考船進行調查！”

　　“啊啊啊我不聽！我聽不到！我聽不見！”

　　“那我就一直說道您聽見為止！首席，請正視困難！我很清楚帝國現在的狀況，但是研究宇宙對於帝國而言不管是從長遠還是從當下都有好處，而對宇宙盡頭的研究更有助於我們搞清楚世世界的本質和世界之心，對於您的研究也有幫助！”

　　你說小羅伊德是真不想研究宇宙盡頭嗎?當然不是，他也想，但是研究院現在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任務，而研究宇宙這事兒根本不可能由幾個人用空閑時間扛下來，少說也得在研究院裡劃撥個幾百人的團隊成立新部門全天候的研究。。。

　　“首席，我們的發現不可能不被陛下知道，您想想如果是陛下知道了這個宇宙存在的可能，他會怎麽下判斷?陛下現在正在主導對神秘側的‘神’的相關研究，那方面帝國的可用研究員更少，因此我們應當為陛下分憂，在我們力所能及。。。”

　　“好了好了別說了！你說的這些我都懂，我是你的老師！我是研究院的首席！我能不懂這個！可惡的戰爭！十年！十年！一代帝國青年人的榮譽傾向都被扭曲的偏向了軍隊，這十年研究院招收的新人除了額定的份額就沒有多少自願入職的！氣死了！人手不夠啊可惡！讓軍部現在給我裁軍！然後劃撥人手啊混蛋！”

　　精神世界裡小羅伊德氣的直跳腳，家門星系戰爭打了十年，軍隊對於技術軍官和技師的需求大得驚人，為了取得戰爭中的主動權和技術優勢，軍隊的招收需求被優先滿足，大量有志成為科研人員的帝國人應征入伍，雖然他們中優秀的還是留給了小羅伊德的帝國研究院，但是保質不保量之下帝國研究院也米難為無巧婦之炊啊。

　　雖然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但是就好像你踩刹車以後還得往前出溜一段路一樣，慣性下，青黃不接的日子還得持續一陣子。

　　而就算帝國有人造子宮技術可以相對快速的補充人口，但是除了周禦這個個例，其他通過人造人技術直接生產成年人是在倫理觀上被禁止的——而且技術也不成熟，就算身體是成年人的狀態，腦子發育的也不會完全，因此這個方案小羅伊德直接否決。

　　讓哢噠人系加入帝國研究院倒是個辦法，她們確實也加入了一些研究，但是生命科學不說和宇宙科學相差甚遠吧，那好歹也是獨門獨戶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專業方向，讓一群在太空中全靠本能生存的她們來研究宇宙科學，那估計得先從天地初開給她們補課，這時間也短不了。

　　“無人設備，首席，我們可以考慮人工智能輔助。”

　　戴安娜的話說完，小羅伊德就搖了搖頭，他算不上反人工智能派，但是他是堅定的警惕派，小羅伊德對於哢噠人系到現在還抱有警惕心，哪怕是啵啵已經在局域網中開始於帝國精神網絡嘗試並網，小羅伊德依舊很謹慎，對於無法並網的人工智能，他更是搖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我希望的機器人取代的帝國人的工作，應該是掃地洗碗收拾屋子，或者建築製造農業這些基礎生產崗位，不是讓它們什麽行業都插一腳，戴安娜，我認為你因為長期研究p01和p01c，對它們的高性能已經產生了依賴，記住，君子善假於物不錯，但是你要是被假於了，你就不是人，你就是物了，別太依賴人工智能。”

　　戴安娜沒有回答。

　　小羅伊德是她的領導，也是她的老師，雖然戴安娜認為小羅伊德說的不對，但是她不想正面和小羅伊德辯駁，她相信p01c的優勢小羅伊德早晚有一天會注意到，不僅僅是在基礎領域，而是在各個方面。

　　“哎，我還是屈服於我的好奇心了，人手的事情。。。我去和陛下討論，”身體休息時間差不多了，小羅伊德準備斷開精神連接回到現實世界繼續工作，“戴安娜，在我這邊新的研究部門成立之前，你先帶著團隊負責衛星數據修複和研究準備工作，以資料整理歸檔為主，啊對了，艾薩克的狀況怎麽樣?能接受世界之心之錨的檢查了嗎?”

　　艾薩克被帝國部隊從石村號上救下來的時候已經被上面的屍變體折騰的精神都快出問題，這些日子他和其他幸存者都在哨站裡接受心理疏導和放松治療——但是效果不好說，幾個被屍變體嚇得不輕的幸存者這會兒還不能接受穿越，以及被帝國保護起來的事實，他們總覺得哨站也不安全，早晚要爆發屍變體襲擊，一個個恨不得睡覺都枕戈待旦。

　　“艾薩克的狀況不錯，他最後一次心理測試已經通過，雖然經歷了石村號事件但是他的心理健康水平相當穩定，今天的體檢如果通過，那麽就達到接受世界之心之錨測試的標準，但是首席，就算他體檢通過我也建議推遲幾天對他的測試，石村號幸存者有明顯的抱團傾向，他們對於實驗有明顯的抗拒心理，我認為對艾薩克的測試可能會刺激到他們，根據詩乃皇后的命令，目前哨站內對穿越者提供保護和幫助，刺激穿越者的行動是違背皇后命令的。”

　　戴安娜對於艾薩克和其他幸存者還是相當同情的，畢竟用莎莎的話說，那些屍變體雖然吃起來味道不錯，但是以人類的審美來說，確實長得有點小嚇人，能在這些怪物裡殺個七進七出沒瘋，還完救了幾個人，莎莎都覺得艾薩克年底的績效考評高低能評個先進。

　　“我們等不了，世界之心對我們很重要，準備測試，如果皇后阻攔，你讓她來找我，我會和她說明情況，要是還不行。。。那咱們就只能家務事讓家主來解決了，皇帝不還在我這兒呢嗎，讓他搞定自己老婆。”

　　小羅伊德給周林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他和戴安娜不一樣，戴安娜心裡想著的是給周林排憂解難分擔工作，小羅伊德想的是天塌下來有周林的頂著，自己扛不動的鍋，皇帝陛下，接穩了您呐。

　　正和蘿莉麥丘裡扯皮的周林突然打了個噴嚏——這感覺沒錯，又有人在我背後算計我呢。

　　“我們剛才說道那兒了?”

　　周林吸了吸鼻涕， 黑街的晚上還挺冷的，在沒房頂的煙囪裡住著更冷了，別人家頂多是穿堂風，這煙囪裡穿堂風都吹成小旋風了，凍得人直哆嗦，不得已他甚至生了堆火和蘿莉麥丘裡一邊烤火一邊聊。

　　“我剛才回憶了一下，你說的幾位神祗在我的認知中都是不存在呢，雖然我就是死神的使徒，但是我信仰的死神，和你說的死神，大概不是一位哦。”

　　我想也是，周林心說道，宅神他們的影響力在這個世界似乎是不存在的，這一點從周林剛才對著宅神一通大不敬的口腔體操也沒挨雷劈就能推斷出來，但是雖然宅神他們不存在與這個世界，但是從蘿莉麥丘利口中能得知，這個世界也是有神的。

　　另一派的神。

　　“我想見見你們這個世界的神，可以嗎?”

　　周林問到，蘿莉麥丘裡捧著熱巧克力馬克杯搖了搖頭，“見不到，神是沒有形體的，它們雖然可以附著在物體上和使徒交流，但是和一般人是無法交流的，不然他們早就在信徒面前顯靈了，還用得著我們嗎?”

　　神無定型，周林記下來了，這一點和小四他們完全不同，“那麽，能讓我和他們對話嗎?哪怕是通過你傳達，我也有一些事情想問。”

　　蘿莉麥丘裡佛摸著她的斧子，過了一會兒她點點頭，“你問吧，死神大人對你也很感興趣，因為它說它在你身上看到了和它們一樣的特征。”

　　“什麽意思?”

　　“它認為你也是一名。。。神。”

　　“扯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