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話又說回來了，欲望與人性之間的戰爭，你猜猜誰會贏?”

　誰輸誰贏?

　弗蘭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哎……”

　雖然林海峰的話，有些刺耳，但弗蘭卻根本找不到反駁的余地——活了這麽大歲數，又有著堪稱傳奇般的社會閱歷，剛剛關於人性與欲望之間的探討，弗蘭根本無話可說……

　事實上，人類的確沒有自己想象當中的美好，也沒有自己想象當中的偉大，更沒有自己想象當中的高級！

　當變異獸都有了智慧的時候，誰敢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比一頭豬更聰明?

　而人性，也遠沒有人類自己想象中的堅固。

　說到底，人性建立的基礎，是舊社會體系之下的教育灌輸，道德“洗腦”，而末世，摧毀了原有的文明，自然也就摧毀了道德的根基——比起最基礎的求生欲望來說，誰敢說人性道德之類的東西，比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這樣想著，弗蘭又是歎息一聲，看了看老神常在的林海峰，口中苦澀的問道。

　“怎麽辦?”

　“啊?”

　林海峰挑了挑眉毛。

　“我的意思是，我們怎麽解決唐浩飛第二人格這個問題?”

　聽到弗蘭的問題，林海峰放下了茶杯，滿臉驚訝的看著弗蘭，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精致到了極點的老頭子一般。

　“解決?唐浩飛的第二人格?你在說些什麽?”

　弗蘭頓時目瞪口呆，結結巴巴的說道:“可……可是……”

　“不如，你先說說我們為什麽要解決唐浩飛的第二人格這件事吧。”

　弗蘭隻覺得雙眼發黑，腦筋快速旋轉，半晌，這才結結巴巴的憋出了一句:“唐浩飛第二人格掌握身體的話，事情……事情……不是，你……他會奪走你的權利！”

　可能這種垃圾到了極點的原因，連弗蘭自己本人都說服不了，當說出這句話之後，弗蘭仿佛泄了氣一般耷拉著肩膀。

　“我說弗蘭老哥，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林海峰頓時失笑搖頭。

　……

　“權利這種東西，真的是毒藥，不，是毒品，讓人沉迷，讓人上癮。”

　“但是……”

　“我可是林海峰啊！”

　“強者，控制權利實現自己的目標，而弱者，卻被權力所支配，成為權利的傀儡，我的目標從未改變，所以，害怕權利被奪，害怕失去現在的地位，我就要跟唐浩飛這個人間之神大打出手，為整個人族帶來難以想象之痛苦……弗蘭啊，我就真有那麽低級麽?”

　“不知道你發沒發現，這個世界，需要唐浩飛和文宇這種等級強者的力量！但是請注意，需要的只是力量，而不是唐浩飛這個人！即使唐浩飛二號的性格再惡劣，他也是一個人，他的目的與我，與原本的唐浩飛並無不同——都是為了整個地球的生死存亡！只是做事方法不一樣罷了。”

　“但是你想想，唐浩飛的本體要做什麽?放著生死戰決這種頂級的底蘊級技能不用，就因為懼怕力量的代價，讓自己的實力停滯不前，甚至還想要清洗掉生死戰決這項技能！”

　“對於他自身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他忘了……他是序列一，他是人族的守護神！他選擇承擔責任，整個人族，整個世界，就不可能同意他半途而廢！你還沒發現麽?世界要的是唐浩飛神一般的力量！而不是唐浩飛這個名字！”

　弗蘭無言以對。

　“剛剛唐浩飛的表演你也看到了，那是絕對無敵的存在，即便我掏出燕京聚集地的家底，也根本不可能壓製得了唐浩飛！”

　“我，現在是燕京名義上的最高領袖，但實際上這種東西咱們誰都清楚，唐浩飛現在想坐這個位置，他完全可以跟我說，我讓給他！為了人類，為了我的理想！這個地位我不要了又能如何?但是以我的能力和身份，只要他不犯傻，他就不會對我做任何事情！換句話說，他依舊離不開我，我的地位，無非是從老大變成老二，但實際上，這對我來說，一切並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我還是會管理整個燕京，乃至整個世界的人類，過著每日處理無窮無盡的公事的日子。”

　“而對於唐浩飛來說，一切好像也沒什麽變化——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序列一，還是如神祗般俯瞰著世界，只不過是由人變成了神罷了——但實際上，這只是換了個稱呼罷了，誰有了他那個實力，誰都有資格當神，他只是找準了自己的位置，拿到了自己應得的東西。”

　“而對於人族，事情依舊一點兒變化都沒有！他們甚至連那個人發生了什麽改變都不會知道！沒錯，無論那具身體由誰掌握，事情都不會發生什麽天翻地覆的改變。”

　“其實整件事情，如果從局外人角度上考慮的話，有錯的，反而是唐浩飛本人。”

　“是他，忍受不了多出來的那個自己，是他，一直在以人性壓製著自身的欲望和獸性，是他，想要挑起事端，毀掉自己的欲望，是他，想要放棄舉世無敵的力量！”

　“而這！將可能會引起整個人族的崩潰瓦解！引起整個世界的毀滅！以唐浩飛現在的力量和生死戰決這項技能的潛力，這一點毫不誇張！”

　“當然，我這麽說沒有站在唐浩飛本體的角度上去想，總體看來的確有點兒不要臉的意思，但是縱觀整件事情，其實本質上就是這麽回事兒。”

　“你知不知道，當得知了力量的代價的本質之後，我深刻研究一下，竟然發現……如果力量的代價真的無法逆轉的話，情況也許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或者換句話說，讓唐浩飛的第二人格掌權，全面發揮生死戰決的力量，這甚至要比唐浩飛盡力壓製自己的力量對整個人族更有益處！”

　弗蘭瞠目結舌。

　半晌，弗蘭大口呼吸著空氣，這才遲疑的問道:“唐二，是不是跟你溝通過。”

　“呵呵。”

　林海峰笑著搖了搖頭:“有沒有溝通過並不重要，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麽?那個，關於我的理想的話題……”

　“我說過，我這一生，為了人族的崛起而奮鬥，為了人族的興亡而奮鬥，有生之年，我希望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重開人族朗朗乾坤！”

　“而想做到這些，可不是許下個宏願就能辦到的。”

　“在某些人眼中，我無情無義，我詭計多端，但是，你懂我，我只是一個想要為這個世界做點兒什麽的糟老頭子。”

　“情誼，感情這類的東西，對我來說太沉重，無論唐一和唐二誰做主，我只能去這樣考慮——他們的性格，誰更符合人族未來的戰略，誰能對人族的未來做出更大的貢獻，我就幫誰！！！”

　“所以最有意思的一點發生了，這兩個兄弟奪權的戲碼，到頭來，結果竟然掌握在我的手裡，呵呵，真是諷刺……”

　……

　良久的沉默之後，弗蘭表面平靜的問道:“那麽現在，你支持誰?”

　林海峰端著茶杯，走到弗蘭身邊，臉上的神色絲毫看不出任何想法。

　“你猜……”

　弗蘭重重吸了兩口氣。

　“唐浩飛……咳咳，我說的是唐浩飛的主人格，那可是你的朋友啊……”

　林海峰只是笑了笑。

　“我剛才說的，你還沒懂麽?”

　“情誼這種東西，太沉重……”

　“所以我不需要朋友，我也不會有朋友！”

　“弗蘭，我了解你，你跟我有共同的理想……也許我做事的風格並不討喜，然而一路走來，我為人族做了什麽，你一切都看在眼中！”

　“這件事情，你不要管，一切的後果由我來承擔，算是，為了整個人族，可好?”

　弗蘭沉默不語，直到輕輕點了點頭。

　“做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