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主大營，一隊正在等候軍令的士卒，看著前方廝殺中的前線，不斷有袍澤被斬殺，上演各式各樣的死法，再看看左右和他們一樣等待軍令，隨時去支援前線的袍澤，大多是目露不安，惶恐……

耳中不斷接收著自稱為大商錦衣衛千戶的官員的宣傳攻勢?

這隊伍裡，一個個士兵，眼神也逐漸變得微妙起來。

凡人間的戰爭，士氣很重要，士氣很重要！

以往士卒們跟隨姬昌南征北討，浴血廝殺，從來沒有露出過膽怯之類的情緒，那是姬昌百戰百勝的威名打出來的，還有軍功獎勵，以及姬昌等領袖們生來就高貴，他們這些普通國人生來就平凡，就要被姬昌等貴族領導主宰一切的“大義”，扎根在心裡。

現在呢?

姬昌要帶著他們反商，征討天子，大商近六百年傳承，天子就是天下共主的名頭深入每一個人心頭，乃至靈魂中，反天子就反天啊，不管會盟前姬昌羅列帝辛多少罪行，找了多少理由，短短時間內的宣傳，能比得上大商五六百年累積出來的威嚴?

每一個士卒，本身在跟隨姬昌出征時，就充滿了忐忑不安，反天子，那是反老天爺啊！戰死不可怕，就怕死了後也……

這情況下，士卒們軍心本就不穩，若姬昌能帶著他們打勝仗，靠著慣性，一切也好說了，既然能勝，那就什麽都不想一股腦莽下去再說。

偏偏和大商第一戰，所有士卒們心目中的軍方第一人，南宮將軍直接被俘虜?這是搞笑麽?

姬昌南征北討幾十年，威名深厚，但姬昌是負責最大局的統帥，南宮適才是經常廝殺第一線，所有士兵心目中的軍神，僅次於南宮適的就是辛甲、辛免。

這樣的猛將，軍神，一股腦被天子麾下一個總兵打包帶走了，打的大周沒一點脾氣，就算有闡教那種仙人們的弟子出面，也不行，楊戩啊，那可是闡教大仙，乾不過一個從沒聽過的山野妖怪?

今天就刺激了，姬昌主動掛免戰牌不敢出戰，老大連戰鬥的勇氣都沒了，他們低層會怎麽想?最刺激的是，一票闡教仙人，真正的金仙啊，活生生被天子麾下三個女仙打包帶走了。

這一串打擊，是致命的。

本來大周營盤裡的士卒們，士氣已低落到最低谷了，再看看現在發動夜襲的大商王兵，一個賽一個勇猛，他們的袍澤則像是等著被割草的稻草人，被刀斬首，被槍捅死……

一個個廝殺在最前線的大商將領，勇猛的嚇死人，走到哪裡就是哪裡的陣線潰散，就算大周將領前去阻擋，也是兩三下就被搞死。

這樣的猛將大商不是一個，一群接一群出現。

“谷，你說天子真像錦衣衛千戶宣傳的那麽好麽?用人真的不看出身，我們這樣的普通國人，也可以像那些貴族老爺一樣，當官?當將領，掌握權利?”

無言的沉默中，一個士兵低頭對身後的身影低語，他心裡真的長草了。

和大商對戰是反天子，反老天爺，自家老大又那麽沒用，現在等著上前線支援明顯是去送死啊。

錦衣衛官員的宣傳中，他們是被蠱惑蒙蔽的士卒，只要投降就可以不殺，臨陣撥亂反正，還可以受到天子嘉獎呢，最關鍵的是，只要反周，就能享受到和大商境內的國人奴隸們應有的待遇，只要有能力，不看出身，都可以成為高官將領！

這一點，對於普通國人是致命的。

以前奴隸主們掌握宣傳權利，想怎麽糊弄屁民就怎麽糊弄，屁民們不懂那麽多，所知所見的全是貴族老爺讓他們看的世界，

當然老老實實被支配一輩子。還會輕而易舉被貴族老爺們煽動去做一些蠢事。

可錦衣衛們在第一線，用語言宣傳到每一個小兵心裡，這就讓士卒們無法淡定了，開口發話的士卒名字叫升，他只是普通士卒普通國人，連姓都沒有賤民，跟著姬昌南征北討十多年，也依舊是一個普通士卒。

升自認為還算勇猛，每次作戰都是衝殺第一線，戰功立得不少，但每一次戰功，他能落下半成就是好的了，其他九成半全被上層的一級級將官拿走了。

大周軍方，哪怕是管理一隊人的小隊官，也得是有姓的貴族才行。

升以前覺得這是應該的，誰讓他是最低賤的國人呢，天生就沒資格享用那些，貴族老爺們願意分走他的軍功，還是看得起他呢，他也樂呵呵隨遇而安，今天一聽，這特麽有點不對啊，為什麽大商那邊，竟然允許他這樣的普通人靠能力崛起，一步步升官發財?這……這簡直大逆不道！

問題是這是天子頒發的王命啊，天子不是奉天承命，替老天爺管理天下的麽，是天下共主啊。

這麽一想，豈不是以前的大周，在逆天而行?而天子頒發的各種王命，對升這樣的普通士卒，才是最有利最充滿誘惑的。

越想越不是滋味，升才忍不住問出了聲。

後面的谷也回應道，“昨天和仙人弟子楊戩廝殺的那個袁洪將軍，不也是山野妖怪，因為有實力才被天子親自邀請，奉為將軍的麽?”

“在咱們大周，山野之妖，不管再強也和咱們這些國人一樣，想當官是做夢，怎麽可能成為將領?”

錦衣衛一個個千戶大佬，在散播各種王命改革策略時，當然舉了很多例子，袁洪是其中之一，別看袁洪實力超凡，能和楊戩不分勝負，但他去西周應聘的話， 不可能被姬昌看得起。

不管用仙人還是凡俗士卒，大周都是最看出身的。闡教也是！看看闡教眾多三代吧，哪一個是普通人?楊戩這是玉帝的外甥，金吒木吒?大商總兵之子，黃天化?大商武成王之子，楊任?那是大商卿士貴族被懲罰後，被12金仙之一收為弟子的。

人家闡教收三代都要把你出身拔個底朝天，不是貴族不收的。

只有這些才會成為大周的座上賓。

對於錦衣衛舉得其他例子，升和谷這樣的國人並不熟悉，他們一個都沒聽過，但袁洪熟悉啊，昨天是當著所有士卒的面和楊戩這玉帝外甥廝殺的不分勝負。

關鍵是袁洪一個山野妖怪，被天子拜將了。

這太刺激了！

這豈不是就在證明，普通士卒哪怕是奴隸，只要有實力也可以在天子那裡封侯拜將??這是他們做夢都不敢想的美夢啊！誰特麽甘願一輩子不管多努力，總是被別人拿走一切廝殺出來的成果?自己也就算了，他們的子子孫孫也要這樣生活下去！誰特麽願意?！

等谷的聲音傳出，周邊更多士卒紛紛沉默了，沉默中一道道呼吸聲都變的深沉，急促起來。

片刻後，一個隊正急衝衝從前方跑來，對著眾人呼喝馬上上前線支援時，隊正官身前的高大身影，突然一矛刺穿了對方。

在人群懵逼中，那高大身影才放聲高呼，“天子才是天下共主，我等不過是被叛臣姬昌蒙蔽，天子大度對我等網開一面，眾袍澤現在不撥亂反正?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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