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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戲骨》九百一十三 如夢似幻
“怎麽了?怎麽了!上帝,少爺笑了。耶穌基督,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大家都稱呼他為少爺了!天哪天哪,我要死了!”

 “他們在說什麽?什麽?少爺剛才說什麽,你聽見了嗎?為什麽他們所有人都在笑,啊啊啊!怎麽辦,我現在手指都在顫抖,我忍不住了!我不管了,我要過去,我要過去!”

 “多久了?這都多久了?這簡直就是一場折磨!少爺怎麽還在門口?他難道不應該立刻就離開,然後把我們丟在風中凌亂嗎?然後揚長而去嗎?他……他怎麽就停在這裡了呢!上帝!為什麽要這樣考驗我?”

 此時,阿爾梅達劇院門口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到底是堅守在自己的隊伍行列之中,還是離開排隊崗位前往與藍禮近距離接觸,這絕對是歷史上最可怕、最煎熬、最艱難的考驗之一,尤其是看到藍禮與其他人相談甚歡的模樣,這確確實實是一場折磨。

 終於,終於有人忍耐不住了。

 瑞貝卡-伯克(-Burke)離開了自己的隊伍,快步走了上去,然後就捕捉到了話語的片段,“……哈,不,我不會這樣認為。我從來不認為我是天才,否則,我也不需要如此早就過來練習了。”藍禮的眼底帶著淺淺的笑容,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輕笑地回答到。

 “少爺,少爺,所以,你如此早過來,就是專門過來練習的嗎?”瑞貝卡整個人都綻放出了活潑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

 此時此刻,阿爾梅達劇院門口聚集著三、四十人,人數並不多,更多的觀眾還是遠遠地站在隊伍之中,踮起腳尖、探出腦袋,好奇而期待、痛苦而亢奮地試圖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但奇妙的是,三、四十人井然有序,呈現出一個漂亮而完整的扇形,以藍禮為中心,展現開來,紋絲不亂。

 如此秩序如此聲勢,著實是讓人眼前一亮。

 “是的。”藍禮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微微點點頭,表示了肯定;瑞貝卡隻覺得胸膛被狠狠撞擊了一下,那雙明亮的眸子和那個淺淺的笑容,給予了她一記正面暴擊;“呼,說起練習。耽擱的時間超出預期了,我現在必須進去劇院練習了。抱歉。”

 藍禮的這一句話出來,所有人都發出了懊惱的聲音。

 瑞貝卡的大腦剛剛還在當機之中,下一秒美夢就要破碎了,她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懊惱著自己剛才沒有早點過來,懊惱著自己的猶豫不決,嘴巴裡不自覺地發出了誇張的悲鳴聲。她剛才為什麽要提出那個問題呢?為什麽要喚醒了少爺的注意力呢?為什麽!為什麽!

 “少爺,少爺。”瑞貝卡揚聲喊道,“請問,我可以和你合照一下嗎?”視線裡不由流露出了懇求的光芒。

 “當然,沒有問題。”藍禮的回答是如此乾脆,以至於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連瑞貝卡也愣住了,隨即藍禮就補充到,“但,只有這一位。我必須趕時間了。抱歉。”嘴角輕輕一抿,藍禮無奈地攤開雙手,歪了歪腦袋,真誠地表示了自己的扼腕和遺憾。

 但瑞貝卡卻捕捉到了一絲俏皮和戲謔,那雙深褐色的眸子閃爍著一絲惡作劇得逞的得意,轉瞬即逝,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眨眼,那抹光芒就消失了,以至於瑞貝卡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然後,瑞貝卡就被推了出來,站在了藍禮身邊。

 藍禮禮貌地攬住了瑞貝卡的腰際,稍稍彎下腰,配合瑞貝卡的身高;但右手卻保持住了紳士的禮儀,沒有真正地貼上去,瑞貝卡的腰際可以感受到那寬厚掌心傳來的溫熱,心臟的跳動開始變得紊亂起來,渾身血液都悄悄地開始沸騰。

 最後,瑞貝卡甚至不知道藍禮是怎麽離開的,耳邊只是傳來了一陣嗡嗡的聲響,持久不散;壓抑了又壓抑,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壓製住,“啊啊啊!”瑞貝卡就開始尖叫起來:她和少爺合影了,她和少爺並肩了,她和少爺幾乎就要貼面了,她她她……

 無數的想法和思緒在腦海裡翻湧著,卻無法清晰地表達出來,只是無法控制地尖叫起來,“啊啊啊!”站在原地打轉、打轉,再打轉,那種飛上雲霄的感覺著實難以形容,過熱的大腦幾乎就要爆炸了。

 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瑞貝卡意外地發現,隊伍依舊沒有混亂,自己的位置依舊保持著,她瞪圓了眼睛,看著周圍的小夥伴們,眾人紛紛吹起了口哨,還有人起哄到,“嘿,女孩,你和少爺的合照,分享到臉書的小組裡,怎麽樣?我們這些人之中,你可是唯一一位和少爺有近距離接觸機會的。”

 瑞貝卡沒有說話,只是點頭,用力地點頭,淚水猝不及防地就滑落了下來。

 阿爾梅達劇院門口的熙熙攘攘,漸漸落在了身後,藍禮邁開腳步進入了劇院內部,歡快的心情慢慢地沉澱下來。觀眾們的支持,這是動力,也是壓力,因為在劇院的舞台表演之中,容錯空間著實太小,所有的表演、所有的實力都一目了然地呈現在觀眾面前。

 沒有鏡頭的修飾,沒有導演的調度,甚至就連燈光的花樣和配樂的渲染都被降低到最低范圍之內,完完全全依靠劇本和演員的功底支撐起來。如此考驗,和電影是截然不同的;但同時,難度也是成倍上漲的。

 更何況,“悲慘世界”這一出劇目足足六個小時,堪稱史詩。

 作為男主角,藍禮希望真正地呈現出這出鴻篇巨著的精髓;而且,他還需要挑戰冉-阿讓如此困難、如此複雜、如此年齡跨度的角色,僅僅只是在腦海裡想象一下,他就已經開始熱血沸騰。

 觀眾們的狂熱,這意味著,藍禮更加需要靜下心來,更加需要全神貫注。

 此時,整個劇院依舊是空曠的,劇組的其他成員們暫時還沒有前來,所以,整個空間都是屬於藍禮一個人的。

 藍禮將自己的物品放在舞台邊緣,沒有著急著熱身,也沒有著急著上台,而是開始在劇場內部行走,從左到右,從前到後,以自己的腳步丈量整個一樓的情況,甚至還進入觀眾坐席,在不同的位置和角落,觀看舞台,同時也發出聲音。

 過去七天時間裡,每一天藍禮都會提前進入阿爾梅達劇院,重複同樣一套流程。

 對於外行人來說,適應舞台,那就是簡簡單單地適應舞台,但他們卻不明白,舞台有什麽需要適應的?不就是一塊台子嗎?

 而對於內行人來說,適應舞台有一個基本流程,不過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小習慣。

 所謂的適應舞台,一方面是適應舞台的軟硬度,倫敦西區和百老匯的舞台都是軟木板,帶有些許彈性,方便演員舒展肢體和執行舞蹈/武打動作,同時,舞台之上還有許多小機關,某個地方的木地板可能會咯吱咯吱作響,某個地方的木板可能因為年代過久而稍顯松軟。這些都是觀眾看不到的細節,卻對演員至關重要。

 另一方面則是適應燈光和空間。表演過程中,演員需要充分利用整個舞台,這是基本功的一種,只會局限於舞台正中央方寸之地的演員,他的表演是束縛而死板的,缺乏看點;但在運用空間時,演員卻不能笨拙地盯著地板看,再加上燈光的因素,他們需要對整個空間有三維立體的感受。

 最後一方面則是聲效。當代舞台劇之中,演員依舊不允許佩戴話筒,演員必須從肢體到聲音再到表情,做出相對應的調整,確保自己的表演能夠傳達給觀眾,尤其是台詞,舞台劇的台詞功底至關重要。

 當然,那些專門表演給遊客的戲劇,少部分已經開始做出了妥協,允許演員佩戴話筒。但,阿爾梅達劇院這一次依舊沒有妥協。

 適應舞台,絕對不是在場上繞兩圈就結束的事。彩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過,藍禮還有自己的小怪癖。他習慣於在劇院的各個角落觀看舞台,不同的位置呈現出來的視角都是不同的,接收到的演出信息也是不同的,這和電影是差別最大的部分。

 電影屏幕是扁平的,對於觀眾來說,他們所接收到的信息,由攝影師的畫面和導演的鏡頭固定住了;但在戲劇舞台之上,第一排和最後一排,中間和兩側,一樓和二樓,觀看視角的不同, 帶來的體驗和反饋都是不同的——所以,劇院裡的各個位置,價格也是不同的。

 自然地,不同劇院的不同位置安排,也有細微不同。

 現在,藍禮就正在適應阿爾梅達劇院的位置效果。一樓結束之後,又來到了二樓和三樓,每個角落走遍之後,今天的熱身運動也就結束了,而後這才回到舞台之上,開始為今天的彩排做準備。

 陸陸續續地,“悲慘世界”劇組的成員們也先後抵達了阿爾梅達劇院。今天,不僅僅是導演、編劇和製片人,劇院經理艾瑪-菲丁也抵達了現場。

 選擇了六個小時的“悲慘世界”,而且還是全新演員年輕陣容,這對於艾瑪來說是一個具有自殺性質的挑戰,對於彩排的進度,她始終給予密切關注,但一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抵達阿爾梅達劇院,觀看現場彩排。

 喜人的是:從排隊效果來看,至少,“悲慘世界”的首演將會無比轟動。現在的問題就在於,轟動效應之下,期待值節節攀升,那麽劇目可以達到人們的預期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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