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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戲骨》一百四十六 回歸簡單
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音樂的展越來越多元化,也越來越複雜化,為了適應快節奏的互聯網時代的要求,音樂開始融合風格,搖滾融合嘻哈,流行融合電子,節奏藍調融合說唱……尤其是電子合成音效大行其道,比起旋律來說,節奏才是王道,音樂的本質正在悄無聲息地生變化。『『Ω』 Ww』W. LieWen.Cc

 這是時代的潮流,不可否認,由此也誕生了許多出色的音樂;但卻讓人不由開始遺憾扼腕,難道更為純粹的音樂就沒有生存空間了嗎?難道那些經典複古的旋律已經褪去了色彩嗎?那些簡單真誠、純真質樸的音樂就沒有市場了嗎?

 在音樂誕生之初,它表達的是人們的喜怒哀樂,是生活的酸甜苦辣,是命運的顛沛流離,它之所以如此動人,就是因為它飽含了每一個創作者、每一個歌手內心的真實情感。鮑勃-迪倫、披頭士等人能夠載入史冊,就是得益於此。但現在,這份純粹卻已經漸漸消失了。

 就好像聲音之城。

 同樣一曲“克裡奧帕特拉”,聽在赫伯特耳朵裡,卻是在追憶逝去的黃金年代,緬懷失落的純粹音樂,哀傷迷惘的明日前景。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當我去世時,我不會再錯過”,每一句歌詞都是如此真實、如此懇切、如此悲傷。

 屬於音樂的黃金時代,已經永遠地消失在了時間長河裡,音樂也正在步入好萊塢的後塵,商業化的高度展開始毒害內心深處最純粹的那塊淨土——曾經的音樂,從搖滾到節奏藍調的推陳出新,從民謠到朋克的改變歷史;曾經的音樂,垃圾搖滾、流行朋克、靈魂流行、爵士藍調等等百花齊放;曾經的音樂,抒內心最深層的情感,觸動靈魂最敏感的柔軟……但現在,都已經消失了。

 “我曾經是克裡奧帕特拉,我曾經比屋脊還高,但所有的過去都已經隨風而逝;現在穿著白色鞋子的護士帶領著我回到客房,只有一張床和一間浴室,一個通往終點的地方。”

 逐漸走向激昂的旋律之中,猶如狂歡節的歡呼一般,讓人眼花繚亂,整個世界都沉浸在歡騰和雀躍之中,但藍禮的歌聲卻帶著一股淡淡的哀傷,仿佛在洶湧人潮之中獨自舞動,孤寂和落寞的苦澀在歡快的舞步之中撒落滿地。

 極度的喧鬧和極度的孤單,極度的歡樂和極度的悲傷,在這一刻,恢弘而壯闊地勾勒出來。衝破所有束縛,衝破所有防備,衝破所有保護,狠狠地擊中了他的胸膛,過去二十年的回憶刹那間洶湧而至,猝不及防,狼狽至極。

 在大腦做出反應之前,淚水就已經模糊了視線,看著眼前空蕩蕩的錄音室,曾經的輝煌都已經隨風飄散,“一個通往終點的地方”,多麽輕描淡寫,卻又多麽波瀾壯闊。

 旋律結束了,赫伯特卻依舊回不過神來,呆愣在原地,傷痕累累,兩眼茫然。那淡淡的愁緒在心頭飄蕩,翻湧的苦澀在舌尖舞動,卻是怎麽都吞咽不下去,時光似乎就在嫋嫋的香煙之中停下了腳步。

 “赫伯特?赫伯特?”

 呼喚的聲音打斷了赫伯特的思緒,他慌張地低下頭,遮掩眼底的慌亂,大口地深呼吸一下,“怎……怎麽了?”再次抬起頭來,他就重新恢復了平靜——至少表面是如此,心底的激蕩卻依舊無法平複下來。

 “感覺怎麽樣?”藍禮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眼神裡帶著詢問。

 赫伯特愣了愣,這才回想起來。他們正在錄音,他們正在工作。

 細細回想起來,藍禮的演唱看似沒有太多花哨的技巧,化繁為簡,將那些抖音、拖音、轉音全部都剝離開來,就連整歌曲唯一一個飆高音的地方,他也放棄了假音的使用,完全就像是業余歌手一樣,扯著嗓音乾嚎。

 但恰恰是這種簡單,反而將歌曲裡最純粹最簡單最質樸的情感表達了出來,那濃鬱的情感在藍禮的嗓音之中迸出來,清亮之中帶著一絲沙啞,溫暖之中帶著一絲失落。所有的情緒都是淡淡的,雲淡風輕,但掀起的波瀾卻是洶湧的,讓人潰不成軍。

 這一遍的錄音是完美的嗎?當然不是,赫伯特至少可以挑出兩位數以上的錯誤和紕漏,可是赫伯特卻不想要破壞那種渾然天成的純粹,經過雕琢之後,似乎就有些東西遺失了。

 抬起頭,赫伯特看著沐浴在燈光之下的藍禮,稚嫩的臉龐卻在眉宇之間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滄桑,他回想起剛才的爭論,藍禮不僅始終堅持編曲要簡單,而且還堅持,歌詞與演唱也是歌曲的一部分,能夠形成更加豐富的層次;他之所以反對,還是因為潛意識裡對藍禮不信任,他不認為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能夠明白什麽“滄桑”、什麽“失落”,但顯然,他錯了。

 一把吉他,一盞燈,一闕旋律,簡單到甚至有些簡陋,但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原地歌唱,仿佛這才是音樂最原本的面貌。這讓赫伯特想起了鮑勃-迪倫。

 “很好。”赫伯特對著話筒開口說道,卻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可怕,這讓他隨手端起了旁邊熱牛奶,此時已經有些涼了,喝了一大口。等牛奶進口之後,他這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時候端過來的?

 但沒有深想,他就接著說道,“你必須注意一下換氣。平時在表演的時候,你的換氣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在錄音間裡,所有細節都會被放大,你的換氣雖然很隱蔽,也很自然,不過話筒還是捕捉得到。”

 這是許多新手都會出現的錯誤,藍禮已經算是好的了,有許多歌手底氣不足,換氣的節奏和長短都有問題,這在錄音間裡就變得十分折騰——尤其是許多搖滾歌手都是老煙槍,所以他們就改變演唱方式,以嘶吼來掩飾氣音的瑕疵。

 “好的,我知道了。”藍禮點點頭,錄音室對他來說是新鮮的,甚至比片場還要更加陌生,還有許多東西都需要從頭開始學習,“除此之外呢?”

 赫伯特認真想了想,他可以糾正藍禮的音方式,也可以糾正藍禮的高音細節,但……“沒有了。”赫伯特開口說道,說完之後,他不由輕輕點點頭,認真想了想,再次肯定地說道,“沒有了。”

 藍禮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低頭開始思索起來,思考著接下來的錄製到底應該怎麽處理。

 看著藍禮認真思索的模樣,赫伯特啞然失笑,“藍禮,你不用太過擔心。百分之九十的歌手,在錄音間裡都是一段一段錄製的,不是整歌一鼓作氣錄製的,甚至有的歌手是一句一句錄製的。所以,換氣問題不用擔心。”

 藍禮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後又好奇地詢問到,“可是,一句一句地錄製,整歌不就變得支離破碎了嗎?”歌詞和旋律是結合起來的,如果把整歌切成無數個碎片,那個情感自然也會割裂。

 “對於電子合成的音樂來說,不存在這種擔憂。”赫伯特沒有掩飾自己對電子合成音樂的排斥,頓了頓,話語已經湧到了嘴邊,想了想,吞咽了下去,轉換了話題,“如果你準備好的話,那就開始正式的錄製吧。你先按照你的節奏來演唱,我們錄製第一部分的主歌到副歌部分,看看效果,了解?”

 “了解。”藍禮表示收到,下意識地拿起了樂譜架上的歌詞,想要緩解一下自己的緊張——畢竟音樂不是表演,不是他本來的專業,他還是有些不太適應,可是拿起歌詞之後才現,這是噴火戰機樂隊的樂譜,不是他的,於是又放了下來。

 看著藍禮的如此模樣,赫伯特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藍禮,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名出色的演員,但我知道,你是一名出色的歌手。”他對艾美獎什麽的沒有關注,“太平洋戰爭”也沒有看過,只是從安迪那裡了解,藍禮的本職工作是演員,僅此而已,“你有成為一名傑出歌手的天賦。”

 赫伯特終究還是不太習慣稱讚他人,用咳嗽聲掩飾著自己的尷尬,低頭假裝忙碌了起來,不想手上的香煙終於燒到了盡頭,燙到了手指,慌張地把煙頭丟到了旁邊,著實狼狽。

 藍禮愣了愣, 顯然沒有預料到赫伯特的稱讚,緊接著就看到赫伯特的慌亂,不由啞然失笑,他對著話筒說道,“那就糟糕透了,安迪可不會想要聽到這個消息。”

 那調侃的話語讓赫伯特暢快地大笑了起來,尷尬得到了化解,“他的反應可不是我需要擔心的。我現在需要擔心的,就是錄音的工作。我們必須加快度了,這裡是按照小時收費的。”

 “哈哈。”藍禮也放聲大笑起來。

 和赫伯特的合作,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兩個人的想法總是可以碰撞出許多火花,有時候是藍禮啟赫伯特,有時候則是反過來;錄音室的初體驗,更是一件值得紀念的事,無論是聲音之城的歷史重量,還是neve8o28的挑剔,對藍禮來說都是一次全新的挑戰,尤其是聽著自己的聲音從耳麥裡傳來,而且還在唱歌,那種感覺著實有些……詭異——又或者說,奇妙。

 “克裡奧帕特拉”和“奧菲莉亞”的錄製比預期之中快了不少,前後花費了四天——中間因為錄音室被噴火戰機樂隊全天租賃而休息了一天,兩單曲就順利地完成了錄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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