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衛國決定把那個報告的事爛在肚子裡,帶到棺材裡也不讓第三個人知道。
方前進再怎麽問,他也不吭聲了。
過了幾天,羅宗來了一趟營區,跟徐衛國談了半小時之後,又騎著偏三準備回羅家公社。
“喂,羅宗,怎麽見到我就跑?”林小滿從後山的菜園邊上跑下來,大聲喊著。
羅宗無奈地回頭看了看,隻得下了偏三。
“你在我後頭,我後背又沒長眼,沒看到你啊。你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打個招呼啊?這是有了媳婦兒,媒人就扔過牆了?”林小滿笑眯眯地跑過來,“哎,你來營區找鄭嫣還是其他人?”
羅宗想到徐衛國的叮囑,就扯謊道:“找鄭嫣的。”
“找著了沒?”
“找著了,說了幾句話,正準備回去了。”
“那可奇怪了,我今天上午陪鄭嫣剛在後山上種藥材呢,她中途沒離開過。羅宗,你進營區見什麽人,需要拿鄭嫣當幌子騙我?要是公事,你直接一個機密我就不會追問了。你幹嘛這麽欲蓋彌彰的?”
“我不能說,你想知道,等連長回家後你審審他就知道了。”
林小滿見問不出什麽來,就笑眯眯地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瓶燒刀子晃了晃。
“喝兩口?”
羅宗急忙搖頭,“不喝了,喝了一會車都要開進溝。”
好吧,酒也引誘不了羅宗。
看來,他想隱瞞的事,不是什麽小事。而且這件事,一定與林小滿有著直接關系。
林小滿揮了揮手,羅宗急吼吼地重新跨上偏三,突突地就開走了。
中午徐衛國回家吃飯的時候,林小滿就盯著他看不說話。
徐衛國慢條斯理地吃著,半點也不受影響。吃完了之後,他又默默地端過林小滿的飯碗,夾上菜,然後問:“要我喂?”
林小滿搖頭。
“那你不要我喂,不吃飯盯著我做什麽?”
“徐衛國,你有事瞞著我。”林小滿說。
徐衛國瞬間挺直了腰板。
“工作上的事,你不能過問。”
“羅宗找你,真的只是公事?”
“的確就是公事。小滿,你可能是這兩天缺覺,叫你晚上別玩那麽瘋,你總不聽。人一缺覺就容易思維亂。你還是吃飽了飯,休息一會就上床睡去吧。”徐衛國把飯碗遞給林小滿,然後又刻意問了句:“真不要我喂?”
林小滿沒好氣地奪了碗就開始扒飯。
她又不是小孩,喂什麽喂?
想到小孩這兩個字,她扒飯的動作又凝滯了一瞬,才繼續若無其事地繼續開始清菜盤。
王大俊在醫院裡住了十來天了,病房內除了偶爾來給他量個體溫,檢查一下傷勢的醫生和護士之外,就只有瞎老娘。
每天的食物除了稀飯還有稀飯只有稀飯。
王大俊終於忍不住了,開始吵吵著要吃餅乾。
瞎老娘一巴掌過去,就拍在他沒受傷的大腿上,啪的一聲。
“別鬧,媽知道你吃厭煩了稀飯,可是媽也沒辦法。餅乾是好吃,我們沒票也沒錢。”
“媽,那你好歹在稀飯裡加點鹽味啊,白稀飯太難吃了。”
“不能加,就吃白的。這樣安全。要是加了味道,人家放點什麽進去,我們都分辨不出來。”瞎老娘一臉嚴肅。
“媽,不會的。那個人想毒死的人不是我,我們用不著這樣。”
“寧願小心點捱過這段日子,等抓到那個刀疤臉我們就解放了。”
王大俊無奈地翻了翻眼皮子,“要是永遠抓不到,我們頓頓都要吃白稀飯,吃到老吃到死?”
瞎老娘想了想,十分有信心地告訴王大俊:“媽聽那些醫生護士提過,那個姓徐的營長十分厲害,他想抓的人,一般都跑不脫。”
王大俊卻並沒有多大的信心,“我覺得他一定抓不到。”
“你個傻兒子啊,你要指望他抓到人,才能結束吃稀飯的日子。”
王大俊看著瞎老娘,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刀疤臉的畫像已經傳給公安那邊,公安,駐軍,民兵都派了人在跟進,三方人員匯聚在一起展開了緊張的聯合搜捕。
小王村,小江村,甚至整個羅家公社下面的社村都被搜過了,一無所獲。
徐衛國特意叮囑人要重點搜查的小江村,也沒能找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
車站,碼頭,也沒有斬獲。
刀疤臉和蘇瑪一樣,犯案之後就像長了翅膀飛了似的。
徐衛國斷定,在錦官城之中,一定還有庇護他們的人,通過一些不為人知的渠道把人藏匿或者轉移出去了。
徐衛國又派人盯了蘇一白,可蘇一白自從蘇家敗落之後,已經像是驚弓之鳥,不複往日的行事作風,竟然大有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架勢,開始真的乾起了實事,還贏得了招待所不少人的好感。
徐衛國開始懷疑自己的計劃,是不是哪裡出了錯漏?還是一開始,方向就撲歪了?
林小滿看他愁眉苦臉的,就安慰他道:“刀疤要是已經跑了,你就把人撤回來吧?都不知道他往哪兒跑的,跑到誰的地界上去了,這樣漫無目的的追不是個辦法。要是現在也可以發通緝令,全國聯網,人肉搜捕他就好了。”
“他的畫像已經傳給公安那邊了,因為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通緝令其實已經在全國范圍內的一些執法機構生效了的。 刀疤臉一直不露面,甚至查不到一星半點的痕跡,神出鬼沒的,防不勝防。他又喜歡用藥,視人命如草芥,這種人的危害性極大,他呆在哪兒,都會危害一方,我一定要把他抓住。”
甘南,某個煤礦礦場裡。
勞累了一天的礦工們慢慢地從礦井裡爬了出來,三三兩兩的往飯堂走。他們的臉全都是黑漆漆的,走到飯堂外的一水龍頭邊上,一洗水尋流下來的水都是黑乎乎的。
等到洗乾淨臉和手,他們原本的樣子才露了出來。
刀疤最後一個進飯堂,吃完飯之後,他就朝外走。
一起做工的礦工衝他大喊:“小刀,小刀,你又走反方向了。礦井在這邊。”
刀疤回頭笑笑,回答那人:“煙癮犯了,我去買包煙。”
“賣煙的地方離這兒十幾裡地呢,你現在去下午的工就乾不了了,一會礦長又該開罵了。還有,最近礦上失蹤好幾個人了,聽說都是出門買煙,然後就再沒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