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間諜，也不是幫凶，徐衛國微微眯眼，一副靜聽模樣。

　聽一個人說話，從語速，語調，表情，眼神，動作，加以分析就能得出結論，說謊或者不說謊。

　偵察工作難就難在甄別真假，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行為模式，心裡的想法決定了她的言談舉止。

　不管她多善於掩飾，哪怕她的謊言編得天衣無縫，可是只要慢慢分析，慢慢求證，總能找出不對之處。

　因為，謊言越完美，代表這個人要遮掩的事情本質就越嚴重，更能反映這個人的思維和行為特征出來。

　女人說她叫小江，沒有名字。

　父不詳，母親是從事特殊職業的一員，歡場女子。

　李錦城是她母親的常客。剛開始，兩人來往還背著小江，因為那時候她還小，藏不住話，所以每次李錦城來，她媽都會提前把她支開。

　而附近的鄰居，都知道她媽是什麽人，附近的小孩也不跟她一起玩，都用鄙夷的眼光看她。

　小江的媽一直以為李錦城對她多少有點感情，卻沒想到有一天她發現了李錦城的秘密之後，李錦城毫不猶豫地就把她勒死後掩埋了。

　他還想把小江一起殺死，但是小江逃掉了。

　小江逃到了她媽的一個小姐妹那邊，小姐妹早就洗手不乾那一行了，嫁了人，開有了正常的生活。

　她收留了小江，把她當自己的女兒一樣養大了。後來，小姐妹的男人因為勸架，被同村的人失手打死了，小姐妹又得了咯血的毛病，家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艱難。

　小江背著她出來賺錢，卻沒想到她又遇上了李錦城，被李錦城認了出來，然後她就被李錦城關在了理發店的地道裡圈養著，生不如死。

　白天，李錦城要開門做生意，就會給她服下足夠分量的安定讓她睡下去。

　到了晚上，他就把她從地道裡弄出來。

　“我早就盼著他死，盼著他事發，盼著他被抓走。只有這樣，我才會真的解脫。哪怕像是現在這樣，我瞎掉了一隻眼睛，我也覺得開心。”小江面露欣喜，講完了自己的故事。

　徐衛國沉默半晌，才緩緩道:“你就沒嘗試過逃走或者向別人求救?”

　小江慘然一笑，“怎麽沒試過呢?逃得最遠的一次，都快爬出地道口了，卻還是被追到了。我還想過，也許我死了，我就能擺脫他了。可是他殺了我媽，我又不甘心就這樣死。而且，我死了，誰也不知道他曾對我們做過這樣的事了。”

　“那你知道不知道名單的事?”由於李錦城和小江是這樣的關系，名單的事李錦城肯定不會告訴她，可是徐衛國還是例行公事的問了一遍。

　原本他沒抱任何希望的，卻看到小江聽了之後眉頭緊鎖，一臉思索狀。

　徐衛國心頭一跳。

　“之前有一天晚上，李錦城剛把我背上來就聽到了敲門聲音，有個女人跟他對了暗語之後，他拉開門把人接了進來。兩人嘀嘀咕咕的說了好一會兒話，然後我聽到他們提起過名單。

　那個女人還給了他一筆錢，讓他辦什麽事。女人走之後，他也出門了，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快天亮了，我聞到他身上有鹼水和紅糖的味道，他還給我帶了兩個糖糕。

　我只知道這麽多。”

　糖糕！

　胖嫂家！

　那天晚上李錦城去見的人極有可能是胖嫂。

　如果名單沒有被他貼身放著，他一定會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來存放。

　胖嫂家會是一個好選擇。

　與此同時，胖嫂家卻不太平。

　胖嫂情緒一直不太穩定，林小滿送她回來之後，她往院子裡一坐，又不說話不理人了。

　林小滿想著她兩三天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餓也該被餓死了，就進灶房去找了找，打算做點吃的。

　她前腳剛走進灶房，就聽到旺財叫了起來。

　一個人影突然從牆上跳了下來，落在胖嫂家的院子裡。

　林小滿從灶房裡探出頭一看，就看到了李錦城正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朝胖嫂的方向而去。

　林小滿立馬把手上的水瓢輕輕地放到水缸中漂著，然後掏出槍握在手上，對準了李錦城的方向。

　她的手指慢慢地扣動扳機，正要扣到底的時候，就聽到李錦城在問胖嫂:“你一個人在家?我那天晚上放在你床底下的東西呢?還給我。”

　胖嫂愣了一下，才搖了搖頭，“什麽東西?”

　李錦城嘖嘖陰笑起來，原本憨厚老實的臉龐上多出一抹猙獰之色。

　“一張紙，上面寫滿了名字。我放到你床底下那個陶罐裡的。我來了有一會兒，發現陶罐被翻動過了，那張紙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了。一定是那天晚上我放東西的時候，你沒睡沉發現了，等我走了之後你又把紙找了出來，對吧?”

　寫滿名字的紙！

　林小滿慢慢地放開了手指。

　李錦城居然沒死，還冒險跑回來找一張寫滿名字的紙，這份名單一定相當重要。

　胖嫂聽到那張紙的時候，臉上卻露出一抹嘲笑。

　“我確實沒睡沉，我看到你把床底的陶罐抱了出來，揭開蓋子往裡放了一張折好的紙。呵，我還暗自歡喜了好久，我以為……你有什麽話不好意思對我說，所以寫在紙上了。

　誰知道等你走後，我把那張紙掏出來一看，發現上面全是女人的名字。

　第二天， 那個供銷社的小夥子過來買糖糕，無意間把你床上有個女人的事說了出來，我就悄悄的去了，正好看到你給那個女人送吃的去醫院。

　你們倆可真是夠惡心的啊，居然在醫院的病房裡就摸來摸去的。”

　“原來你看到了，我也不想再多說。”到了現在這種地步，李錦城也不想再偽裝，直接了當地道:“把那張紙給我，看在相識多年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好看點的死法。”

　“我把東西給你，你還要我死。大李，原來，從始至終，你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利用我和小滿之間的那份親近，想搞破壞。給不給東西我都要死，我又為什麽要如你的意呢?”

　“你找死！”李錦城惱羞成怒。

　胖嫂怒不可遏，直接抄起坐著的凳子直接砸向李錦城。

　“我打死你，打死你這個騙子，打死你這個禍害。我是瞎了眼，眼了眼才會覺得你是個好人，是個值得我真心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