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著肚子的人,比平時的忍耐性更差,原本大家等了這麽半天,沒打著飯,就心裡有些怨言了,只是沒有站出來說。 但是他們的表情,也是憤憤不平的。
蘇麗華掉在嘴邊上的話,說過來說過去,就是我讓我表哥撤你的職,看她說得這麽順溜,只怕是這裡不少人都被她威脅過。
日積月累的,誰沒個脾氣。
就算不敢和蘇麗華正面掐架,但是肯定不會站出來,幫助蘇麗華指證林小滿。
林小滿要的,就是他們的不言。
當她看到方前進也站在人群中看熱鬧時,她就決心把他拉下水當托兒了。
她林小滿的熱鬧,可沒那麽好看。
你是不想眼睜睜的看著我再給徐衛國惹麻煩上身呢,還是幫助一個陌生人來拆穿我的謊話?
她猜,方前進一定會選前者。
其實,在這種時候,如果再能有一個人站出來,佐證一下,就更好了。
可惜的是,這裡的人都被欺壓久了……
林小滿鼓動了這麽久,也沒見著個人出來,所以到後來,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選擇劍走偏峰,唇槍舌戰的先把人弄暈了再說。
糾察隊的人見形勢已經完全不利於蘇麗華,什麽東西都被林小滿一個人說透了說完了,他們留在這裡,也就成了兩個擺設。
這個時候,就該走了。
“蘇會計,跟我們走吧。”糾察隊員中的一人朝著蘇麗華打了個眼色。
“不,我剛剛看到一個工友,她一定可以證明我的清白!”蘇麗華無意間掃了一眼東北角,突然又興奮起來,指著方前進後面的一名女生說:“那邊那個人就是小秦,她比我還先來飯堂,這裡的事,她一定也看到了。
之前那個證人是那個女人挑的,我也要挑一個證人,這樣才算是真正的公平,對不對?”
我去,還是出岔子了。
擔綱導演了這麽一場大戲,臨了臨了的,都到最後關頭了,蘇麗華竟然找到了可以幫她翻盤的人!
就像林小滿找的證人一定會為林小滿說話,蘇麗華找的這個證人,一定也是有著把握會為她說話的。
林小滿無聲地看向方前進,方前進聳了聳肩,回了個我也愛莫能助的眼神過來。
要我當托,我這托當得夠出色了,都直接睜眼說瞎話了…
小秦同志被請了過來,蘇會計也滿含期盼地看著她。
小秦說話的聲音十分溫柔,可是聽清楚了的人,都止不住再次瞪大了眼睛。
“原本,我是打算說謊的,可是剛剛聽了這位林同志的一番話,我覺得說謊確實挺可恥的。
所以,對不起了,蘇會計,我無法替你證明清白。
因為……我坐得太遠,前面吵什麽,我聽得不太清楚,我看到的,大約就和糾察隊的同志們差不多…”
小秦的意思就是:前面的我不知道,我看到的只有你在追打她們。
蘇麗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可是小秦說得也合情合理,這也合乎她的性子,她本就不愛湊熱鬧,吃飯向來坐角落裡,她不清楚之前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糾察隊來的時候,就是從她那邊那個門進來的,因為糾察隊的人太過顯眼了,她才略略抬頭看了一眼,那個時候,蘇麗華就是在追打林小滿和林雨!
蘇麗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一時之間也呆住了。
這個女人,是和她同一間辦公室的,管後勤帳目的另一名會計,
糾察隊的人同樣也認識秦會計。 秦會計都這樣說了,蘇麗華這邊基本就已經辯無可辯,再扯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
結合到他們剛來時見到的一幕,再加上蘇麗華平時的行事作風,還有那名少校軍官的證詞,以及這些敢怒不敢言的圍觀者,糾察隊的人認為,事實應該已經很清楚了。
“蘇會計,還是你跟我們走一趟吧。這麽多人都說是你打人…我們,我們也不好交待啊。”
先前說話和表情都有些猥瑣的那名糾察員,暗中又朝蘇麗華打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走,不然一會萬一再生出什麽事端來,那就不好了。
蘇麗華見沒削落林小滿的面子,反倒把自己坑了進去,再呆在這裡,好像也討不了好,一扭腰,一跺腳,氣乎乎地放了一個,你給我等著的眼神,轉身就要往外走。
林小滿眨了眨眼,往前一閃,攔在她的面前,攤手道:“踩爛了我的飯盒,不賠錢不能走!
這飯盒是我的私人財產,紅軍過草地再苦再難都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呢。
你平白無故地弄爛了我的飯盒,不賠錢就想走,門都沒有!”
“讓蘇會計走吧, 你的飯盒,打飯的師傅說鋥一鋥,還勉強能用。”林雨再次拉住林小滿,蘇麗華已經得到教訓了,林小滿不在招待所工作,以後不用面對蘇麗華,可她們的手裡,端著招待所給的飯碗。
蘇麗華一句話可是都能給她們定下去留,林小滿能跟蘇麗華對著乾,她們可不能啊。
這種不痛不癢的時候,示示好,和和稀泥,對大家都好。
林小滿也明白這個理兒,畢竟利用了林雨一回,還她這個人情,也是應該的,所以就沒再作聲,默默地看著蘇麗華離開。
打飯的師傅撿起了林小滿的飯盒,洗乾淨之後,正用杓背在鋥,“等一會兒就好了,我爸是個補鍋匠,鋥飯盒這事兒,難不倒我。”
蘇麗華終於走了,林雨松了口扡,小聲地說:“蘇會計從來沒吃過虧,你這回讓她丟這麽大人,她一定會記恨你的。
你這指鹿為馬好像是成功了,但也別太得意,要小心一點,凡事留一線,別把事情做絕了。
蘇家的能量,可不簡單!”
“我知道她不簡單,所以我已經讓了她三次。
她插我第一次隊的時候,我都想直接一腳把她踢飛了。
可是後來我發現了,你越忍,她便越當你是軟包子欺負,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超過了這個限度,那就只能扛了。”
打飯的師傅有模有樣地鋥著飯盒,鋥好了之後,又用開水給林小滿把飯盒燙了一下,重新打了飯菜,才一臉抱歉地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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