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月和小劉在固定的上車點攔到了一輛回九裡屯的物資車,車門打開之後,才發現,開車的是李鐵. 都是老熟人了,上了車之後,也有一茬沒一茬地聊上幾句.
李鐵驚訝地發現,吳月和小劉之間,多出來一種奇怪的親昵.既不像是在談朋友,也不像是普通朋友,吳月今天,對小劉格外熱情,一路上,那笑臉子都沒落下過.
難道,吳月知道徐衛國是她不可能再攻克的高山之後,就盯上了他身邊的兵?
李鐵手握著方向盤,一邊開車一邊時不時的偏頭看看兩人.
吳月和小劉旁若無人地聊著天.
小劉還有些拘謹,吳月笑著說話的時候比較多,每次吳月一對他笑,他就也咧嘴回笑,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
小劉喜歡吳月。
吳月……對小劉的這種熱情,透著一股子奇怪的刻意。
李鐵砸了砸嘴,眼光中劃過一抹奇怪的光彩,倏地又收斂了起來。
到了地頭,吳月先下車,下車之後還笑眯眯地衝小劉用力地揮了揮手,甜甜地喊了聲再見。
小劉坐著李鐵的大卡,開進了營區之後,才和李鐵告別,下車往徐衛國的辦公室走去。
回到辦公室之後,小劉找到了自己的杯子,從開水瓶裡倒了滿滿一杯水,捧在手裡,一邊吹,一邊在辦公室裡踱起步來。
轉悠了幾圈之後,他突然放下杯子,走到門邊,伸手把門悄悄地關嚴實了。
小劉坐到了自己位子上,打開軍綠色的帆布包,小心翼翼地把鑒定結果書掏出來。
鑒定書是手寫的,用的是錦官城公安局市局刑事科學技術室的專用紙張。
檢驗報告
送檢單位/個人:錦官城九裡屯駐防區偵察營特旅連辦公室劉安平。
送檢日期:1979年5月9日
送檢要求:鑒定阿片類/甲基苯現胺類/致幻劑類
檢驗方法:色譜法,化學法,物理學法。
檢驗日期:1979年5月10日
檢驗地點:錦官城市公安局刑事科學技術室
結論:未檢出阿片類/甲基苯現胺類/致幻劑類
檢驗人:佟逍
鑒定報告書的右下角,還蓋著鮮紅的紅戳,是錦城市公安局的章子,印泥都還沒乾透,十分醒目。
吳月說林小滿是個兩面三刀的狐狸精,所以那天才把她氣哭了,還不要臉的直接脫衣服羞辱前去幫忙的她。
“她一定是用身段引誘了你們連長,你也知道,你們連長是個責任心極重的男人,他的心裡一定十分痛苦。
林小滿這種牛皮糖一樣的狐狸精一樣的女人,一旦沾上了,時間越久,越甩不脫!”吳月說這話的時候一臉心疼和義憤填膺,說著說著,那眼淚就慢慢浸出了眼眶,“我要是有機會,有辦法,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徐連長脫離苦海。
可我,只是一個柔弱的女人,臉皮子又薄,根本不是林小滿那種女人的對手。
要不然,我一定豁出去也要把林小滿從你們連長身邊趕走。
要是……有什麽機會,能製住林小滿就好了…”
小劉本以為,這份報告就是殺手鐧。
可是結論卻是他不想看到的。
他想了很久,終於咬了咬牙,從帆布書包裡又摸出一張紙來。
那是一張印著錦官城市分安局抬頭的空白紙。
他去拿報告的時候,佟逍穿著檢驗服,手上戴著白手套,
正在用一台老式的顯微鏡在觀察一個塗片,“你來得可真巧,我兩分鍾前才寫好了報告,蓋了紅戳,正放在桌子上等印泥乾呢,我打算幹了再撕下來,壓進卷宗中等你來取呢。 你既然來了,就自己撕一下,拿走就是。”
小劉撕的時候不小心就撕下了兩張。
聽到吳月一臉唉歎地說要是有什麽機會,能一下子把林小滿製住的時候,小劉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這張空白的紙。
佟逍蓋章的時候,換了一盒新印泥,蓋的時候可能太過於用力了,那蓋子還滲到了紙背面,沾到了下一張紙。
小劉看了看報告書上佟逍的筆跡,和他平時寫字的時候一樣,用的都是正頭小楷。
“吳月說得對,不能讓這個林小滿繼續留在連長身邊,她就是一個禍害!必須收拾了她!
這張空白的簽紙多得正是時候。
小劉把報告書擺在桌上,一邊看,一邊謄寫,寫完之後,又舉起來對照著比了比,他寫出來的那一份比真的報告書少了一個字。
未檢出,變成了檢出。
小劉先是把真的那份報告揉成一團扔進了廢紙簍子裡,想了想又覺得這樣不保險,又把它撿了起來,撕成了碎條子,然後掏出打火機,點火燒成了灰燼。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又把火灰收拾乾淨,把他寫的那一份報告夾進了一份空白的卷宗之中,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徐衛國的辦公桌上,還特意放到了一個最顯眼的位置。
等徐衛國一回來,一眼就能看到這份文件。
或許是第一次做這種冤枉人的事,小劉驚出了一身的冷汗。窗外傳來軍號聲,滴滴答答的,代表一天的操練結束,也代表著他的下班時間到了。
小劉提起廢紙簍子,出門拐左下了樓,把簍子裡的東西,全都倒到了一塊水泥墩兒附近。這裡是垃圾站,十分鍾之後,就有清掃工過來收走這些垃圾。
小劉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提著空簍子往回走,不時與認識的人打著招呼。
檢查了一遍,沒有什麽遺漏,小劉就打算下班了,關門的時候,吳月笑眯眯地過來了,手裡拿著一份文件。
“要準備軍演了,我把節目表拿過來,讓你們連長過過目。”
“那你放他辦公桌上就行。”
“咦,小劉,你怎出了一頭的汗水,給,這是我的帕子,給你擦擦。”吳月掏出一條手帕,塞進了小劉手中。
小劉順手就擦起汗來,吳月一個人走了進去,放下文件,站了兩秒,才走了出來。
小劉剛擦完汗,手裡捏著吳月給的帕子,臉上閃過一抹可疑的紅色。
“手帕我洗乾淨了再還你。”
吳月嬌滴滴地低下了頭,做羞澀狀,瞬間跑了,跑出幾米遠之後,又回過頭來,甜甜地笑了一下,嬌嗔道:“留著吧,不要還了,呆頭呆腦的。”
小劉呆若木雞。
這一夜,他翻來翻去的,睡不踏實。睡到半夜之後,他又突地爬了起來,偷偷摸摸的回到了辦公室。
“坑人終究是不對的,我這事兒做得太糊塗了,一點都不像徐衛國帶出來的兵了。不行,我不能這樣做。”小劉一邊翻著卷宗,一邊自言自語地說。
“怎麽會沒有呢?明明就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的。”小劉疑惑地又重新翻遍了辦公桌上的所有卷宗,就是沒找到那份假報告書。
他夾進去後,就只有吳月來過…
是吳月…拿走了?
趁他擦汗的時候?
“明天得找吳月要回來,不然她拿這假報告當真報告,一定會出事!”
小劉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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