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掌門欣喜著、矜持著客氣了兩句,同時也有禮物奉上,讓人帶了兩個人過來。
一個狼狽不堪的人,被兩名留仙宗弟子拖進了山莊內,摁跪在牛有道跟前,正是宋舒。
另一個是跟著走來的,心中略有忐忑的陳歸碩。
他倒不是抓來的,將信送到三大派後,就奉命回歸了,到了這邊等候。
跪在地上的宋舒抬頭看著牛有道,有所猜測,卻沒有見過牛有道,問:“你就是牛有道?”
牛有道微點頭,“是我!跟你沒見過,你兒子我倒是熟悉。”
眼前這人果然是殺了自己兒子,又殺了自己二哥,還滅了自己滿門的那個家夥,宋舒當即掙扎咆哮:“狗賊!”
“還敢嘴硬!”費長流冷哼一聲,偏頭示意了一下,兩名留仙宗弟子立時就要給他點罪受。
反倒是牛有道抬手阻止了。
宋舒回頭盯向三位掌門,怒罵:“背主小人,必不得好死!”
夏花冷笑,“背主?你還真把你宋家當回事了,不知這是修士的天下嗎?”
牛有道沒把宋舒當回事,看向了有些拘謹的陳歸碩,微笑道:“這些年辛苦你了,做的不錯。邵平波不好糊弄,事情一出,他應該已經猜到問題在哪了,邵平波那邊你是回不去了,以後就安心在這邊修煉吧。”
“謝道爺。”陳歸碩拱手謝過。
宋舒回頭看向他又罵,“枉我瞎了眼,竟那般信任你,這些年我可有虧待過你?良心被狗吃了嗎?”
陳歸碩立刻反譏:“宋舒,你這欺師滅祖之人也好意思講良心?”
宋舒還想再罵,已被費長流示意的弟子給製的發不出了聲。
費長流問牛有道:“道爺,這人怎麽處置?”
把人帶到牛有道面前來,問怎麽處置是一回事,也是要提醒牛有道,別忘了他們的功勞。
陳歸碩又拱手道:“道爺,我願親自手刃此賊!”
牛有道雙手扶著的劍慢慢搖晃了兩下,盯著宋舒瞅了一會兒,忽輕飄飄道:“宋家滅門凶手已抓到,派人押往京城,交給朝廷,讓朝廷去處置吧。”
陳歸碩一聽有點急了,他怕被宋舒報復,“道爺,宋九明在京中頗有人脈,押去京城怕是…”
牛有道打斷道:“好了,就這樣辦吧。我這人不喜歡打打殺殺,也不喜歡造殺孽、沾血腥。”
費長流、夏花、鄭九霄聞言皺眉,對這話有些頗不以為然,不過還是照了他的話辦,讓人拖下去了。
被拖走的宋舒一路倒退著盯著這邊,猶有不甘,深以為恨,當年怎麽都沒想到,偌大個宋家居然會被上清宗一個小人物給搞的家破人亡,若早知如此,就該早殺之,奈何沒有後悔藥。
然而牛有道連多看他一眼都沒有。
鄭九霄還是猶豫著提醒了一下,“道爺,這位小兄弟說的不錯,京城中多少還有宋九明的門生故舊在,一旦讓他逃過一劫的話,怕是要想盡辦法報復。”
牛有道平平淡淡道:“做人不要做的太絕了,押往京城,看他的造化吧。”
有些真實想法,他也沒必要告訴幾人,區區一個宋舒,對他來說不足為慮,他現在還需要跟宋家過不去嗎?殺了宋舒也不能讓他有絲毫的高興。
燕國朝廷那邊,只要不傻的,事到如今大概都清楚,他牛有道才是宋家滅門的幕後黑手,他現在把宋舒當凶手押往京城,不過是要拿宋舒這條命試試如今的燕國朝廷對這邊的態度而已。
他以前殺燕使,以冰雪閣嚇唬燕庭只能嚇唬一時,這邊經歷了這些事情後,燕庭豈能看不出端倪?
商朝宗從周守賢手中拿下南州這塊地盤其實並沒有多久,
余波仍在。燕國朝廷是不甘心放棄南州的,尤其是燕皇商建雄。
別人還好說,商建伯的兒子佔了南州,且有坐大之勢,商建雄怕是寢食難安。
之前沒動南州,有種種原因,商朝宗是朝廷敕封的,是名正言順的南州刺史,商建雄不能立馬打自己的臉,只能是暫時忍耐。其次,燕庭也不是聾子和瞎子,當知道這邊和天玉門的爭鬥,燕庭估計在坐山觀虎鬥,在伺機出手。
估計燕庭也沒想到天玉門會被以這種方式給踢出局,圖謀破滅。
而如今三大派又直接插手了南州和北州的事,兩州還在交接置換中,為了順利拿回北州,燕庭暫時也不會輕舉妄動。
可是等這些事情過後呢?怕是風雨欲來!
之前的爭鬥和各種紛紛擾擾,說到底都是他和商朝宗想坐穩這塊地盤。
如今南州內部已定,他也抓住有利時機迅速掃平了一些掣肘,並以收回北州之事討好了三大派。
攘外安內,內部一平,他的目光又迅速盯向了燕國朝廷,這是南州目前最大的威脅,他不可能等到燕國朝廷出手後再來被動應對。
見他非要這樣做,費、夏、鄭也隻好作罷。
如今這位對三派來說,已經累積出了足夠的威信。
威信不是紅口白牙就能造出來的,而是一樁樁事實所產生的足夠震懾力,當初的南州之爭,若牛有道有如今的威信,三派焉敢騎牆搖擺。
宋舒的事情撇過不提,牛有道對三派另有安排。
首先是讓三派挑選一些精乾的女弟子照顧莊虹起居,不管是不是人質,畢竟是玉蒼的弟妹,又是個女人,男人照顧不方便,還是女人更合適。
其次是這邊不會讓郭行山住在山莊內,而是讓其住在山下,讓三派派些弟子輪流盯著,允許郭行山每天來山莊內探望莊虹母子一次。
三位掌門好奇,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牛有道讓他們照辦。
說到照顧,夏花忽笑道:“道爺,我有一個女弟子,還算聰明伶俐,你這邊基本上都是男人,沒女人細心,你平常的日常也需要個細心的女人來照顧,道爺若是沒意見,我就讓她到你這邊來打個雜。”
費、鄭二人的目光碰了一下,大概知道夏花說的那個女弟子是誰,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弟子。
估計就算夏花不對那女弟子說什麽,憑牛有道如今的條件,也有足夠的吸引力。
而牛有道年輕,身邊又沒什麽女人,真要與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長期呆一起,兩人怕是遲早要攪和在一起。
牛有道平靜道:“不用麻煩。”
夏花呵呵道:“道爺不妨先看看人,樣貌不討人嫌,手腳也勤快。”
牛有道歎道:“樣貌好就更不行了,紅娘可是個醋壇子。”
這話無異於承認了和管芳儀有一腿,夏花訕訕一笑,隻好作罷,管芳儀是牛有道的心腹,確實不好得罪。
牛有道又不傻,心知肚明不戳破而已。
身為過來人,也知道自己這個年紀容易惹來情事,免不了會遇上一些要做媒的。
奈何他的心湖漣漪不會再輕易對人蕩漾,早已心如止水,不願惹麻煩,也不想得罪一片好心的人,而紅娘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擋箭牌,以前是拿黑牡丹做擋箭牌。
有這樣的擋箭牌在,基本上沒人會再對他提什麽男女之事,名聲都被紅娘給壞了,若還有人貼上來,那就是心懷不軌了。
說到黑牡丹,三派掌門離開後,牛有道出了山莊,到了附近山頭樹下的墳包旁,隨手拔了幾根雜草,杵劍在旁,背對墳包遠眺。
“想什麽呢。”管芳儀不知什麽時候到了他身旁。
不知自己剛才發揮了擋箭牌的作用,也不知自己一直以來就是牛有道的擋箭牌。
“景色不錯。”牛有道隨口敷衍了一句。
“切,窮山惡水的。”管芳儀不屑一聲,嘴上一向對這地方沒什麽好話。“對了,這三個門派向天玉門搖擺過,會不會又向大禪山那邊搖擺,有過前車之鑒,能放心嗎?”
牛有道:“人哪能沒私心,都有選擇,選擇的後果自負,他們願意選擇誰是他們自己的眼光問題。 留不住他們,說明問題出在我們自己身上,是我們自身的問題,怪不得別人。”
“說了等於沒說。”管芳儀嗤了聲,又道:“王爺來信了,獲悉山莊裡的人回來了,估計我們也要回來,問我們什麽時候到,準備來見你。”
牛有道:“回信告訴他,不用那麽麻煩,皇烈要不了多久應該要到府城跟他見面,我也得去碰個面。另外,京城那邊,王爺多少應該有些人脈,也應該有眼線,讓王爺關注一下宋舒押到京城後朝廷的反應,情況及時傳給我這裡。讓公孫布通知京城那邊的眼線也重點關注一下。”
管芳儀心弦一緊,“你又想幹什麽?”
……
幾日後,牛有道正在屋內盤膝打坐修煉,段虎敲門而入,稟報:“道爺,彭玉蘭來了,要見您。”
牛有道皺眉,“彭玉蘭?她來見我幹什麽?”第一反應是想來報仇嗎?
段虎:“不知道,身邊就兩個人,態度有點怪怪的。”
“怪怪的?怎麽個怪怪法?”
“我也說不清,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感覺態度有點卑微。”
牛有道納悶,不管怎麽樣,還是要見見,看看搞什麽鬼。
待到在招待客人的亭台中見到人後,牛有道也是暗暗唏噓,知道彭玉蘭的修為被廢了,沒想到一下老了這麽多。
態度也的確很卑微,幾句話後知道了對方的來意,牛有道沉默了。
在彭玉蘭眼巴巴的眼神下,牛有道目光慢慢抬起,瞥向了站在彭玉蘭身後的鳳家管家壽年,不冷不熱地問了句,“壽管家,可還記得你還欠我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