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寫的的確有點像是在講故事,講的都是他加入紫金洞以後的故事,雖然名為紫金洞長老,卻沒有享受到長老應有的權力,紫金洞一群高層合謀之下,居然不給他這個長老參事議事、參與決策的權力,大小事統統瞞著他。
他帶領的南州人馬戰功卓著,分享戰果時不但論功行賞沒份,還遭到紫金洞的聯手打壓。
打壓也就罷了,還要逼他交出釀酒秘方斷他財路。
拜了個師傅,結果至今為止,連師傅的面都沒見上過幾次。
總之文卷中是詳述自己在紫金洞遭遇的各種不公經歷,痛斥紫金洞的各種無恥,怒罵沒一個好東西,最後希望縹緲閣能為自己主持公道。
丁衛:“我讓你寫紫金洞的缺點和不足!”
牛有道拱手道:“丁執掌,在下次陳述的難道不是紫金洞的缺點和不足嗎?”
丁衛手中文卷扔在了案上,“不是讓你寫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你們紫金洞內部勾心鬥角、你和他們爭權奪利的事情是你們的家事,誰對誰錯我沒興趣。各派的缺點和問題,還有做過什麽不利於天下秩序的事,我的話你是聽不懂還是故意在這裡裝糊塗?”眉眼間已浮現冷殺意味。
眾人面面相覷,紫金洞內部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牛有道稀裡嘩啦寫了三大張,寫的居然是這個?都是些所謂的雞毛蒜皮的事,難怪能囉裡囉嗦寫這麽多。
牛有道再次拱手,一臉為難道:“這…還請先生恕罪,在下絕非裝什麽糊塗,實在是在下加入紫金洞不久,一直受到紫金洞的打壓和排斥,根本不給我任何實權,我這個長老連參與決策的權力都沒有,拜了個紫金洞的師傅不但沒見過幾次面,連話都沒說上過幾句。”
“他們幹什麽事情都瞞著我,還不讓我和我的人在紫金洞亂跑,他們背著我乾過什麽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至於先生說的缺點和問題,還有做過什麽不利於天下秩序的事,這個…這個,我真的一無所知,總不能胡編亂造吧?也實在是不敢蒙蔽先生,只能是把自己去了紫金洞後知道的事情給詳詳細細寫下來,先生可以核實,在下若有一句蒙騙,甘願受死,絕無怨言!”
話說的可憐,在紫金洞竟混的這麽慘,但似乎句句在理。
“……”丁衛略顯凝噎無語,目光略有閃爍後,沉聲道:“我這裡自然會核實,若有蒙蔽自然會讓你承擔後果!”
這話也就是說說而已,參與者的名單,他事先是知道的,縹緲閣也事先核實過各人員的情況,牛有道突然被羅芳菲點中,多少讓人有些意外。他因此特意關注過牛有道的情況,牛有道在紫金洞的處境他多少知道一些,只是具體情況和牛有道對紫金洞內部事情的知曉程度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還有待確認。
但被牛有道這麽一搞,確實找不到任何指責牛有道的切入點,如同牛有道說的,總不能逼他胡編濫造吧?
當然,他若非要找牛有道的麻煩也不是不行,只是沒那必要,畢竟是羅芳菲親點的人,不少人都想知道羅芳菲點牛有道進入聖境想幹什麽。
言畢,也沒讓牛有道坐下,又隨手拿了其他文卷查看。
本不會在這裡查看其他人的,但是因為牛有道的這一出,他想查看其他人是不是都跟牛有道一樣在扯這類似的屁事。
殊不知其他人聽懂意思後,腸子都悔青了,是啊,可以像牛有道這樣寫啊,寫門派內部的蠅營狗苟啊!
真的是後悔死了,他們居然老老實實按丁衛說的去寫了。
沈一渡和晁敬等人瞅向牛有道,
神色各異,一個個卻在心裡篤定了,這廝果然像是事先知道了內幕,早有應對之策,不像他們臨時無解!紫金洞的秦觀和柯定傑則忍不住回頭相視一眼,皆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內心亦欣喜不已,發現宗門交代的沒錯,這牛長老還是有些本事的,果然如此,果然輕易就幫宗門躲過可能會出現的一劫。
兩人現在才發現是自己誤會了牛長老,牛長老這手避重就輕玩的好啊!
丁衛不讓坐,牛有道也就老老實實的‘鶴立雞群’站在了那,乖乖低眉順眼的樣子,至少態度上不能惹丁衛不高興。
形勢不如人,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不是寧折不彎的袁罡,能屈能伸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至少他的目的達到了,他不需要丁衛說的寫後會為他們保密,這一保密,就算不公開,寫了什麽回去也解釋不清了,他需要讓紫金洞的人知道,他並未乾出將紫金洞置於縹緲閣刀下險境的事。
他事先知道,自己的異常舉動很可能會引起的丁衛的注意,很可能會吸引丁衛看自己寫的東西,看後必然有不滿反應,他要的就是這場問答,好公開撇清自己。
難題一出,他有其他人沒有的優勢,就是他加入紫金洞不久,他沒道理放棄自己的優勢不用。
當然,他這樣做也是承擔了巨大風險的,天谷的經歷他記憶猶新,莎如來那句‘夫之見,矢之巨,就是規矩’更是印象深刻,他不知道這個丁衛和莎如來行事風格是不是一樣,能不講任何道理。
不過他認為丁衛不至於如此,在天谷他某種程度上確實做錯了,不該在天谷動手,而他在這裡的此舉佔足了道理,丁衛能一點道理都不講?
既是在賭,也是在試探。
丁衛在用這個難題為難他們,他牛有道同樣也在以此回應試探聖境的情況,試試還能不能講點道理,這決定著他後面該如何去應對接下來的局面。
聖境和縹緲閣對他來說只是個強大的對手,他內心裡沒有其他人那種發自骨子裡的畏懼,他個人認為,聖境管理著這麽多人,按理說不太可能一點道理都不講,否則早就亂了套。
若丁衛真是蠻不講理,一點理都不講,他不會坐以待斃,也不會讓丁衛好過。
進聖境後,他就在快速觀察周邊的環境,身入險境,迅速觀察四處環境是他防范風險的本能,沒點起碼的應對能力風浪中走來他也不可能靠運氣活到現在。
盡管被緊趕、快趕來了這個地方,但周圍的環境地形已經被他大致記在了腦中。
剛才研墨思考時,別人以為他在思量怎麽寫,實際上在他做出決定後一點紫金洞的事寫下來沒那麽複雜,他真正思考的是一旦這樣做了出現不利後果後該怎麽脫身。
腦海中回憶的是周邊地勢地形,根據山峰的高低起落他很容易就判斷出了地勢走向,在這方面他有著極為豐富的經驗,給他一定的條件,他甚至能判斷出哪個地方有地下河。
哪個方向逃比較容易脫身?而四周的雲山雲海就是他最佳的掩護,只要遁入了山下的雲海之中,就能增加脫身的機會,環境便於掩飾他的蹤跡。
外部的脫身環境有了一定判斷後,他又迅速判斷內部環境。
縹緲閣的人有點自大,沒太把他們放在眼裡,防范警惕性並不高,自己驟然發難脫身的話,憑自己的實力,逃脫山巔遁入雲海的這一點點距離,他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逃離時最好能利用沈一渡和晁敬等人對自己於此的某種估判,自己喊上一聲能嚇唬他們的話,能讓他們情急之下誤以為此來必死無疑,能逼得他們一起反抗更好,就能製造出更大的騷亂。再不濟也能吸引這裡的縹緲閣人手防范其他人作亂,牽製一定的對自己追殺的力量, 短時間內能便於自己更好的脫身。
逃離時,搶奪武器在手很有必要,最好是能順便在雲海中搶一身縹緲閣人員的衣裳,便於自己之後行事的掩護。
只要能脫身眼前,為自己爭取到轉圜的時間和空間,自己方可以從容應對。
寫下紙上東西之前,他已經想了很多,做好了應對各種突發情況的心理準備,事出後無非三種情況。
一,最大的可能是不會有什麽事,有理的情況下丁衛不太可能亂來。二,將他扣押略施懲戒,那樣他會忍了,受點罪能避免後續一系列的麻煩。三,丁衛想給眾人來個下馬威,殺一儆百,那樣他不會坐以待斃!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對的。
現場寂靜,只有丁衛看過一份文卷又看一份的動靜。
連看幾份後,都沒有像牛有道那樣,發現應該就牛有道一個另類後,丁衛也沒了再在這裡當眾耗著的興趣,手上東西一扔,讓收拾好,“謄抄幾份送給各家。”
“是!”立刻有人過來收拾了文卷,端著托盤拿走了。
丁衛也起身離開了,一句話都沒有,就這樣走了。
之後有縹緲閣的人宣布,今天就到這裡,讓眾人暫在這裡休息,以各派為單位一間房,這裡準備了房間供大家暫時休息,等候下一步的歷練安排。
出了樓閣,一群人被縹緲閣人員領去暫時落腳的休息之地,沈一渡和晁敬等人都有意或無意地向行進中的牛有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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