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照看著他,有些不知該說他什麽好。
若說殺阮氏母子,是對方所迫為了保命不得已而為之她還能理解,眼前,她有點不願再想下去。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跟了安太平的原因而對他的感觀有所變化,有些話欲說還休。
但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聲,“你考慮過柳兒的感受嗎?難道要逼她嫁過來?”
邵平波平靜道:“這種事,她若不願意,我不會逼她。”
“真的?”蘇照明顯一臉的不信。
邵平波點了點頭,不願多說這個,岔開了話題,“今天說的,你知道便可,不要讓你上面知道。”
蘇照:“你擔心什麽?”
邵平波:“曉月閣能勾結西院大王,就說明曉月閣已經介入了齊國皇族的內部事務,我不想昊真這邊與曉月閣的打算起什麽衝突。”
蘇照:“你讓我們這邊刺殺了昊真的夫人,又把妹妹嫁給昊真,這邊怕是想不多想都難,回頭上面肯定要問我。”
邵平波:“有充足的理由掩飾,我需要這次的聯姻對對燕、韓兩國施壓,你這樣說,他們肯定能理解。照姐,我不相信曉月閣,但是信任你,我對你可是沒有任何隱瞞。”說著忽然起身,慢慢靠近了她,兩人一高一低對視。
蘇照以前習慣這個,如今有些不自在,下意識想往後退開,誰知邵平波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蘇照有點慌亂,想抽手,然而又想到了上面的交代,安太平的事另說,北州的事卻不允許她搞砸了,至少表面上得維持住和邵平波的關系。
經由安太平的事,她算是看出來了,上面應該也早就看出來了,邵平波就算最後成功了,也未必會娶她,可上面對這事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邵平波也應該早就知道曉月閣想利用他。
雙方各懷鬼胎,她只是中間的棋子。
許多事情,以前情陷邵平波時看不出來,或者說是不願夢醒,現在許多事情都清楚明白了。
跟安太平在一起後,她其實想抽身,但已經由不得她了,她敢亂來的話,不說上面不會放過安太平,隻憑苦神丹解藥那一關,安太平就過不去。
她正猶豫,邵平波卻得寸進尺,張開雙臂,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裡。
蘇照如同被蛇咬了一般,猛一把推開了他,快速後退了幾步。
“……”邵平波愣住,以前是她願意主動抱住他的,而他婉拒,今天好像反了。
蘇照也意識到了一點什麽,很尷尬道:“平波,這裡不合適。”
“你想多了,沒關系。”邵平波再次上前,又要摟住她。
蘇照側身一避,躲開了他,繞到了一張桌子後面,尷笑道:“平波,這裡是青樓。”
邵平波凝視了她一陣,笑了,沒再勉強,就此作罷。
他也不好一直在此逗留,雙方一陣磋商後,離開了。
出了白雲間,一上馬車扯下臉上的假面,他的臉色略沉了下來。
以前,蘇照一直想跟他‘在一起’,他有所保留,經由這次戰馬的事,他察覺到了蘇照有異常,這次過來,他是希望和蘇照把‘好事’給成了的,好繼續綁住蘇照,然而蘇照卻變了,變得排斥他。
和以前比起來,這很不正常。
見他臉色不對,邵三省試著問道:“大公子,怎麽了?”
邵平波抬手撫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問:“我頭髮變白了,是不是很難看?”
“……”邵三省凝噎無語,大公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膚淺了?回過神來後,忙回:“大公子的風度豈是區區白發能影響的,幾許白發更添風華,何來難看一說?”
邵平波靜默了一陣,又道:“你回頭讓大禪山的人查一個人,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的紅臉漢子。”
邵三省狐疑,“紅臉漢子?大公子,這范圍有點大,這裡又不是咱們的地盤,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邵平波:“一個能出入白雲間後院的紅臉漢子,我知道的也就這些。不過,我料定他不會隻去這一次,可以派人蹲守。”
“好的。”邵三省點頭,表示記下了。
不過他心中依然有疑惑,結合邵平波剛才問頭髮的事,他隱約有了點懷疑……
皇宮大內,碧波湖面的龍船上,昊雲圖憑欄凌風。
步尋凌波飛渡而來,落在了甲板上,快步上樓,來到昊雲圖身邊行禮後上前,稟報道:“邵平波偷偷摸摸去了白雲間。”
昊雲圖目光略顯詭譎,呵呵冷笑一聲,“看來我那兒媳婦遇刺還真有可能和曉月閣有關。”
步尋:“那英王的親事是不是?”
昊雲圖抬手略擺,“新兒媳婦不能讓人滿意還可以再換,堂堂皇子還怕娶不到老婆嗎?北州卻不能亂,北州需要這次的聯姻,先穩住邵平波、穩住北州,輕重緩急有別,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
豆腐館,內院,袁罡正光著上身倒掛在院子裡,兩名弟兄持精鋼鐵棍砰砰敲打著。
袁風快步進入內院,對兩名弟兄揮了揮手,示意兩人退下。
腳掌倒勾在鐵杠上的袁罡蜷腿,將整個人吊了上去,凌空一翻,雙腳落地,人已穩穩站在了地上,大步朝屋內走去,袁風尾隨。
兩人入內站在了地圖前,袁風指了個地方,“人從白雲間出來後,去了西城這個地方的一個院子,離皇宮不算太遠。打聽過了,人就是最近租住在這裡的。”
“讓弟兄們在各個街道路口盯住,不要有異動,不要暴露。”袁罡盯著地圖說了聲。
他離開白雲間後,並未乘船回豆腐館,而是半途下了船,佯裝詢問街頭豆腐攤上的買賣,暗中下達了盯梢的任務。
他的人手雖然不多,卻在京城街道中組成了一張網,要盯個把人還算派的上用場……
數日後的清晨,袁風再次急匆匆跑回豆腐館後院,再次與袁罡站在了地圖前。
“目標出發了,乘馬車從東城門而出,目前看來走的是官道,已經派了弟兄交替換裝跟蹤。”袁風指著地圖說。
袁罡:“走官道?此人狡詐,確認目標真的走了嗎?”
袁風頷首:“確認了,讓人假裝送菜的上門驗證過了,院子裡空了,只有房東派來的下人在打掃,那些下人也說剛退房走了,親眼看到一個白頭髮的公子上了車。”
袁罡盯著地圖,手指沿著路線劃動著,最終停在了一處山林地帶,忽沉聲道:“立刻通知沒有出攤的人集合!”
“是!”袁風迅速跑了出去。
很快,豆腐館晨練的一夥人陸續回來。
等到人員到齊,袁罡這裡已經準備了一堆同樣規模的包裹,東西下發,一群人迅速離去。
院子外面,元大湖和谷有年攔了袁罡,元大湖笑著問道:“東家,今天還出城進行騎乘訓練嗎?”
“嗯!”袁罡應了聲。
二人正準備同往,誰知袁罡又補了句,“你們今天不用去了。”
看著大步而去的袁罡,兩個老頭愣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而袁罡也可謂是毫不掩飾,領著上百號人一路向城外跑去,路人似乎也見怪不怪了。
一行出了城,找到平常訓練時經常租用馬匹的馬場,租用了上百匹駿馬,一路隆隆疾馳而去。
待跑到草原深處,上百人的包裹集中在了五十人的身上,余下的人由袁火和牛山帶著繼續訓練,以用來掩人耳目,而袁罡則帶著五十名背負包裹的人一路馳騁。
途中一路尋到馬場,袁罡還是不做任何掩飾,公然打著呼延家的旗號換馬。
小半天后,在官道上追上了替換下來再次改頭換面的自己弟兄。
“人還是順著官道走嗎?”袁罡問。
那弟兄回:“是,就在前面不遠,大勇還在跟,若非是在官道,人來人往正常,我們還真不敢繼續了。”
“你們繼續你們的。”袁罡給了聲後,迅速亮出地圖,找到自己所在的方位,查看了一下路線,地圖又迅速收了,對眾人道:“對方有馬車,跑不快,我們抄近路超前,走!”撥轉坐騎,率先衝下了官道。
幾十騎立刻隆隆追隨而去……
傍晚時分,山林地帶,一個老頭單騎衝進了山林中的官道,口中不時“噓”出鳥鳴,左看右看。
“噓…噓…”山林一側突然有鳥鳴聲回應。
老頭迅速勒停坐騎,找了處緩坡衝了上去,一直跑到了山中深處,栓了馬才跑了回來。
跑到路邊的林中左顧右盼之際,一叢草動了動,草叢翻動,頭上頂草、臉上塗著泥的袁罡露面了,問:“還有多久到?”
老頭不是別人,正是大勇,大勇回:“最多還有半柱香的時間。”
袁罡偏頭示意,“準備!”
大勇迅速撥正地面踩過的草叢後退,後面有人喚了聲,他回頭一看,不知從哪扔出一隻丁零當啷的包裹。
他一把接了迅速後退,撤到了山坳裡,布包打開,一堆零零散散的東西,他迅速將這堆零零散散的東西進行拚湊,動作熟練,很快組裝成了一套九子連環弩,隨後又迅速對自己進行偽裝。
誠如他所言,約莫半柱香的樣子,數十騎護著兩輛馬車由官道闖入了山間。
眼看一行近前,匍匐在地的袁罡突然用力一拉掩埋在地的繩子。
轟!
一聲驚天巨響,火光噴爆,山搖地動,官道地面爆起衝天,直接將前後銜接的兩輛馬車給爆衝撕裂,刹那人仰馬翻。
泥土碎石亂飛之際,山林兩旁埋伏的人手聽響為號,一個個草人跳出,端著手上的九子連環弩一陣嗖嗖連射,兩邊夾擊,見人直管射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