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裡的積雪已經被各家各戶打掃的得乾乾淨淨,因為天冷的原因,路面上的土雖然潮濕,但是都凍得硬邦邦的,也不顯泥濘,偶爾樹上的積雪會灑落下來,在黑褐色的街道上點綴些漂亮的白色雪花。
或許是義氣使然,我心裡擔憂朋友們家裡的安危,也可能是今天早上被老太太們激起了怒火,或者……老趙家的人天生身負仙氣,邪物不敢招惹吧?
總之,現在我心裡對於奶奶廟裡的邪物一點兒都不害怕,相反有些惱怒,憎恨。
就這樣一邊走著一邊想著,我心裡忽然就產生了一股衝天的豪氣:“他-奶奶-的,事情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它是妖也好,是怪也罷,我趙銀樂這一百多斤在這兒放著呢,能將小爺我如何?”
前巷子裡的積雪大部分也都掃得乾乾淨淨了,唯獨最裡面劉賓家門外沒有打掃,昨天晚上貓蛇之戰後的痕跡已經看不清楚,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黑色腳印。
看著積雪未除,我心裡就一陣發緊,為什麽這麽晚了還沒打掃?
難道,劉賓家出事兒了麽?
推門而入,我看見劉賓正拿著笤帚彎著腰打掃院子裡的積雪,屋子裡傳出了劉賓娘劇烈的咳嗽聲。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劉賓似乎沒有感覺到有人來了,依然在不急不緩地掃著雪,我上前輕聲說道:“賓子,吃飯了麽?”
聽見我說話,劉賓才抬起頭來,雙眼有些微微發紅,好像剛哭過似的,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還沒,灶上給俺娘熬藥呢。”
“嬸子怎了?前些日子不是說好多了麽?”我急忙關切地問道。
劉賓歎了口氣,一邊掃雪,一邊說道:“昨晚上還好好的,今天早上就又重了。”
“嗯?你是不是跟她說了咱的事兒,嚇著她了?”我有些惱火地問道,這不是我瞎猜,劉賓娘每次身體好些後,有點風吹草動,捕風捉影的話讓她聽到了,就會嚇得犯病,人心善,老實,本身就膽兒小,加上這兩年一直臥病在床,更是經不住嚇唬。這次病情加重,估計又是嚇得。
“哪兒能啊!我又不傻。”劉賓說著話聲音就變得有些哽噎了,“大早起的那些個老太太就找到家裡來,她們說玄母娘娘借人的口,說昨天晌午咱倆砸了奶奶廟,神明要降罪,連吵帶罵地鬧了一通,把俺娘嚇得犯病了,唉。”
“什麽?”我一聽就怒了,她們實在太過分了,劉賓家都成這樣了,怎麽還來鬧啊?我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幫老不死的,我非把廟給她拆了不行!我剛把她們從俺家裡罵了出去。”
劉賓苦笑著說道:“銀樂,咱可別再鬧了,你也知道,邪東西真有,咱們普通人惹不起,興許你們家和陳金家膽子足,沒啥事兒,可我們這些人家裡不行啊,唉。”
我聽出了劉賓的話裡有一絲抱怨,是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都是我惹出來的,卻連累了劉賓家裡不平安,我可以不怕,陳金可以不怕,可是其他人有怕的——誰沒事兒願意招惹上那些邪性的東西呢?
“賓子,對不起。”我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本打算告訴劉賓他們家有隻詭異的黑貓,可思量了一番,還是決定別告訴他了,以免他心裡更加恐懼害怕。
“說啥呢,咱們的關系說這些多見外。”劉賓停下手裡的活兒,站直了腰板,露出一副勉強的笑容,說道:“銀樂,你去其他幾個哥們兒家看看去吧,
可別他們誰家裡,再出什麽事兒。” 我怔了一下,聽著劉賓話裡的口氣,似乎有些趕我走的意思,隻得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嗯,我這就去挨個看看,賓子,這事兒你別放在心上,今天哥們兒把話給你放這兒了,嬸子的病要真是邪東西給害的,我趙銀樂一定盡最大能力除了那狗-日-的邪物,讓嬸子以後健健康康的。”
“唉,這些再說吧。”劉賓歎了口氣,又彎下腰掃雪了。
看到劉賓這樣,我當時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了,懷著深深的愧疚感,我咬著牙從劉賓家走了出來。
如果說現在還有哪個朋友最讓我擔心,那就莫過於陳金了。畢竟昨天晚上,他和那幫老太太發生了最直接的衝突,而且還站在廟門口罵了奶奶廟,誰知道廟裡的邪物會如何去禍害他們家呢?
所以我先往陳金家走去。
也不知道是因為心裡窩火,還是膽量突然變大了,這次我往西街走的時候,專門就歪著腦袋瞪著眼路過奶奶廟門口。
寬敞的十字大街上積滿了半尺厚的雪,各家各戶門口都掃開了兩米多寬的乾淨地兒,可是再往大街上,卻沒有人肯清掃。如同白緞子般的大街上踩出了幾溜亂七八糟的腳印,顯得及不相稱。北風呼呼地從河堤上順著南北大街刮了過來,牆上樹上積雪上的松散的積雪被風吹起飄灑,再次將剛剛打掃乾淨的各家門前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泛著黑,透著一股陰冷的氣息。
北頭奶奶廟門口,早已經有虔誠的信徒清掃出一大片寬敞乾淨的地兒來,只是卻沒有將打掃後的積雪堆起來,只是遠遠地掃到街中央,就那麽歪歪扭扭地掃成一溜,堆起一尺多高,兩尺多寬。
從廟門口看進去,供桌上還點著兩支粗大的紅蠟燭,香爐裡剛換上的一撮香燃起嫋嫋的煙霧來,在屋子裡打著圈兒地升騰彌漫,讓小小的廟宇裡看起來雲山霧罩的,朦朧中透著神秘。兩個老太太就在這片混沌中不時地走動著,嘟噥著,模糊的聲音從廟裡面傳出來,聽得不太清楚。
我站在廟門口注視了一會兒,怎麽看都覺得廟裡面陰森森的,正待要向西走時,一股冷風打著旋卷入廟裡面,又從廟裡面卷出一股煙霧出來,很快便消散在寒冷的空氣中。
就是這陣風卷出來的煙霧, 讓我嗅到了一絲淡淡的腥臭味兒,我的後脊梁骨一陣麻酥酥的感覺傳來,皺著眉頭快步向西走去。這股腥臭味兒我聞得出來——是蛇的味道,夏天的時候,兄弟們撒歡玩耍的時候沒少抓蛇玩兒,有一次我們幾個抓了兩條大花蛇,我二叔還給做了一頓肉呢。
也只有蛇精,才能散發出這麽濃厚強烈的腥臭味兒吧?
我心裡想著這些,急忙拍打了一下身上,蛇的腥臭味沾到身上的話,可很難去掉的。或者是心態的問題,促使我腳底下步伐邁得更快了,並暗暗地祈求著上蒼,千萬別讓我的朋友們家裡出事兒。
快走到陳金家門口的時候,卻看見陳金從北面走來,他一看到我,立馬快走了幾步到跟前,上上下下打量著我,一邊開玩笑說道:“嗨,銀樂,今兒怎麽起得這麽早啊?昨晚上害怕沒睡著是不?”
我不屑地瞅了他一眼,說道:“瞎扯淡,我昨晚睡得香著呢,可那幫老不死的,大早起就上我們家鬧騰去了,還睡個屁啊!”說完這句話我才回過神兒來,衝他胸脯上捶了一拳。瞧他沒事的樣子我心裡就踏實了許多,八成家裡沒出事兒,便笑罵道:“哎,你丫也不晚啊,該不是你害怕沒睡著,怕沒面子,所以見著我了,就他-媽先來個賊喊捉賊吧?操,我還不知道你?”
“得了吧,還不是狗-日-的郭超,大早起把我給喊過去了啊!”陳金有些不忿地啐了口唾沫,打著哈欠說道:“走吧,家裡去,鬼天氣真他-媽冷!哎對了,那些老太太怎麽又找上你家門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