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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嘩嘩地流淌著,到達橋頭之後,躍過橋壩,跳入橋洞中,擊打出轟隆隆的水聲。
我們幾個年輕人在河堤口處,席地而坐,點著煙有說有笑,看看時間,快到下半夜了。
洗澡的婦女丫頭們陸陸續續地來,陸陸續續地走,無論是來時還是走時,都會對我們這幫年輕的小夥子怒目相視,嘀咕著罵上幾句不要臉、小色鬼等等齷齪話,惹得我們幾個一點兒都不害臊地唧嘎亂笑。這可不能怪那些女同胞們罵俺們,人家在橋下面洗澡呢,我們倒好,全都坐在河堤口上有說有笑著,距離女同胞們洗澡的地方,不超過五十米,若非是橋面和橋墩在夜色下阻攔著視線,那麽這些女同胞們赤-身-裸-體的樣子絕對會讓我們一覽無余。好在是這些女同胞也曉得我們所處的位置根本就看不到她們,所以只是指指點點嘰嘰喳喳地低聲罵我們幾句,到也沒影響她們洗澡的心情。
農村婦女潑辣得很,雖然表面上還是要裝作害羞不好意思,罵我們兩句,不過從她們心裡上講,壓根兒就沒拿我們幾個毛孩子當回事兒。
記得有一次我們幾個大白天在河裡洗澡,好幾個大小夥子光著身子站在河岸邊兒上正有說有笑呢,突然看到河堤上遠遠的走過來幾位年輕婦女,慌得我們幾個光著屁股的大男孩兒趕緊跳入河水中。
結果您猜怎麽著?
那幾位婦女同志走到正對著我們的河堤上之後,笑嘻嘻的還不走了,就那麽看著我們幾個跳在河水中只露出腦袋的年輕人,並且笑罵著調侃道:“喲,幾個屁大點兒的孩子毛還沒長齊呢,就知道害羞啦?怕嫂子們看見啥?一個個小屁孩兒,你們這幾個嫂子啥玩意兒沒見過啊?”
愣是把我們幾個說得臉紅脖子粗,尷尬極了,她們才扭著屁股得意洋洋地走了。
不扯淡了。
話說夜色越來越深,洗澡的女同胞們眼看著是只有去者,再無來人,我們就都尋思著時間也就差不多了吧?
據說那提著燈的無頭鬼,就是在夜裡十二點之後才會出現,我們幾個人自然要在這裡等待十二點過後,瞧瞧那無頭鬼是怎麽提著燈出現的,又是否會提著燈照著看清楚我們,敢不敢對我們下毒手?
要真有無頭鬼的話,它是否敢於對我們下毒手咱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肯定會對它下毒手。
又過了一會兒,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說道:“雲亮,看看手表,幾點了?”
常雲亮抬腕一看,說道:“十一點五十。”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兄弟們,都安靜點兒啊,別把那無頭鬼嚇得不敢出來了……”我急忙揮著手說道。
於是兄弟們就全都靜了下來,心裡面都尋思著,到底是人怕鬼還是鬼怕人啊?
我們緊緊地盯著橋下面那嘩嘩流淌著的河水,期待著傳說中的燈光出現,若是真有那燈光出現了的話,我們哥兒幾個立刻就衝下去,跳到橋孔裡,跟那提著燈的無頭鬼過過招,奶奶-的,看它到底是何方神聖。
沒多大會兒,兄弟們就忍不住了——這種安靜的等待對於我們這些年輕人來講,絕對是煎熬。
陳金說道:“這狗-日-的是不是真的讓咱們嚇著了,不敢來啦?”
“就是,一準兒是咱們剛才的聲音太大了,讓它給聽著了。”常雲亮點頭說道。
薛志剛乾脆說道:“興許壓根兒就沒有無頭鬼,還提著燈,我呸,肯定是許二狗和張慶平倆人胡編亂造的,娘-的,大老爺們兒也不嫌害臊……”
“那可不一定。”姚京說道:“我估摸著有另外一個原因。”
這小子說了個半截話,兄弟們紛紛看向他。
我問道:“啥原因?你狗-日-的倒是說啊。”
姚京嘿嘿訕笑一聲,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磕磕絆絆地說道:“剛才,那麽多娘們兒在橋下面洗澡了,你說她們當中,要是有誰正好來了那個……胡老四說過,那個玩意兒辟邪啊,所以無頭鬼就不來了唄。”
“那個?那個是哪個?”郭超疑惑地問道。
我們幾個全都在一旁偷偷樂了起來,陳金乾脆一巴掌扇在了姚京的後腦杓上,笑得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兒,罵道:“你狗-日-的還真能想,我-操,你丫心思真齷齪,怎麽想出來的?哈哈……還那個呢,怎麽不說這個啊?”
“對對,到底是哪個啊?哈哈哈哈……”我也捂著肚子笑著說道。
常雲亮衝著郭超流露出一副惋惜的樣子,很認真地說道:“你個笨蛋,一看丫上學時就沒好好學習,那個,就是……月-經嘛。”
“哈哈,哈哈哈哈……還是常雲亮知道得多啊!有文化人,大知識分子!”我們幾個立刻歡快地取笑道。
“哦,原來是這個啊。”郭超恍然大悟。
我們幾個一聽郭超這句話,得,全都再次笑翻了。
正在哥兒幾個樂得還沒笑夠的時候,一股涼風從河面上拂來。
涼風浸體,哥兒幾個不由得舒舒服服地打了個激靈,在這個炎熱的夏季裡,難得有這麽清涼舒適的風啊。
我忍不住眯上了眼睛,嘴裡嘟噥道:“這小風刮得好,真舒坦……”然後我睜開眼順著風刮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座石橋正中央的那一孔裡,隱隱透出了些許光線來,全不似水面反射的月光星芒。
我趕緊站了起來,壓著嗓子說道:“哎哎,兄弟們,快快,無頭鬼來了,有光,有光……”
哥兒幾個立馬打起精神,往橋下看去,可不是嘛,中間那孔橋洞中,果然透出一些光線來,忽明忽暗的。
“兄弟們!上!”陳金招招手,貓著腰提著步子小心翼翼地向橋下走去。
哥兒幾個立馬隨後跟上,一個個全他娘跟半夜進村的小鬼子似的,屏息凝神,就差沒往腳底下捆上一層麻袋片了。
到了橋頭之後,兄弟們慢慢地脫下拖鞋,赤腳向橋下的石台階上走去。
我們把褲衩慢慢地脫到石台階上,輕輕地順著石台階,緩緩滑入到河水當中。水流從橋孔中湧出,水勢湍急,不過水聲卻很大,嘩嘩直響,橋孔中更是隆隆之聲不絕於耳。這使得我們幾個人的行動更加膽大起來,反正有水聲遮掩著我們的動靜呢。
還是我和陳金倆人走在最前面,我早已經將腰帶抽出緊握在了手中,心想著待會兒不管看到的是個什麽東西,咱二話不說立馬就用腰帶抽它。其他兄弟貓著腰跟在我和陳金的後面,湍急的和流水讓兄弟們在水裡走得不大穩當,結果郭超一下被衝得倒入水中,薛志剛和常雲亮倆人趕緊拉住了他。
幾個人紛紛伸出手指放在嘴邊,示意別鬧出聲音來。
水面上泛著星芒泛著月光,嘩嘩流淌著起伏著的河水一波一波的,從橋孔中流出來。
橋面寬闊,有七八米寬,所以橋孔自然顯得就深了許多。我和陳金倆人淌著水走過了第一孔橋洞,倆人站在了第一孔和中間那孔之間的橋墩下。
我們倆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做好了攻擊準備,然後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接著……
猛地躥了出去,向中間那一孔橋洞中出擊。
後面的哥兒幾個也急忙紛紛湧了出來,齊齊地奔向中間那一孔橋洞跟前兒。
我和陳金已經衝進了橋洞中,剛一進去沒一米遠,我們倆就不由得愣住了,橋孔中光線不太好,只有起伏的水面泛起微微的光芒,一閃一閃的,在靠著北側的橋墩牆下,兩個閃著黃綠色光芒的燈泡似的東西掛在橋墩的牆壁上,距離水面大概也就一尺多高吧。
“嗨,什麽地乾活?”陳金大聲吼道。
正在詫異中的哥兒幾個忍不住全都笑了起來,狗-日-的陳金,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能來上一句經典的日本鬼子話。
不過那倆“燈泡”似乎根本聽不明白陳金的話,就那麽帖子牆上,一動不動地、冷冷地注視著我們。
陳金扭頭低聲對我說道:“銀樂,看這玩意兒像是什麽東西的眼睛,咱倆過去看看!”
“成, 我覺得也是。”我點了點頭,對後面喊道:“兄弟們,離遠點兒,奶奶-的,我和金子先過去看看是啥玩意兒。”
說著話,我和陳金倆人提高警惕,緩步向裡面走去。
水深及腰,水勢湍急,上遊河水越過水壩跳入橋孔中的時候,濺起了無數的水泡,白花花的在橋孔的最上方蕩漾著,嘩啦啦的水聲和隆隆的水聲響徹在一起,讓人的心情都不由得振奮起來。
事實上距離那兩個燈泡似的東西並不算遠,斜角度算的話,大概也就是五六米遠。我和陳金倆人如果放開腳步的話,幾步就可以衝到跟前兒,只不過……心裡對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多多少少有點兒忌諱,所以我們倆的行動速度還是很緩慢很小心的。